第1章
18岁成人礼那天,江虞晚对“小叔”黎瑾深表了白。
谁知黎瑾深当晚就去佛寺入了佛门,从此不碰情爱。
7年后,江虞晚终于等到黎瑾深还俗。
可还俗后一个小时,黎瑾深就和她的闺蜜官宣了恋情和婚期。
江虞晚终于放弃了。
这次,换她皈依佛门,看破红尘。
余生只为国家与人民服务。
……
“今天上午九点,黎氏集团总裁黎瑾深宣布与VICTORIA集团正式达成合作意向。他声称此次合作的成功,要归功于他的幸运女神孟沐宁小姐……”
新闻女主持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在寂静无声的清鸣寺内突兀清晰。
江虞晚关掉手机,平静地抬眼望向坐在她对面的尼姑:“开始吧,无忧师太。”
已经出家的江母轻叹了口气:“虽然说我已经不该再问世事,但是阿晚,你真的决定皈依佛门吗?”
“嗯,我想好了。”江虞晚目光坚毅,“我也已经递交申请,半个月后就回江城警局就职,并重启继承父亲的警号。”
“带发修行,能让我更好地心无旁骛,做一个像父亲那样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江母又叹了一口气:“我当初把你托付给黎家,就是希望你不要走你父亲的这条路。”
“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佛祖也会支持你……”
仪式开始,江虞晚捧着莲叶金钵跪下,江母用菩提叶在她头顶洒下露水。
“入了佛门开始修行,你就不能再参与人世间的爱恨情仇。”
江虞晚虔诚地闭上了眼:“我愿意。”
那个她爱了七年的人,她放弃了。
很快仪式结束。
江虞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爬上姻缘树,找出自己曾经跪了三千台阶才求来的姻缘木牌,用力拽下。
上面刻着她和黎瑾深的名字。
不该有的感情,就该趁早斩断。
江虞晚攥了攥手,再不犹豫,将木牌丢进了香炉的火中。
而后在木牌烧裂的声音中,她转身离开。
回到四合院时已经晚上九点。
自黎瑾深宣布婚期之后,江虞晚有三天没有回来了。
而她的心境在这短短三天里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所以此刻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一屋子贴了满墙的表白标签,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恍惚感。
十岁那年她父亲因公殉职,母亲伤心出家。
江家和黎家是世交,在她最彷徨又害怕的时候,是黎瑾深主动提出照顾她。
第一次见面,黎瑾深拿着一堆和他身份不相宜的粉色玩偶、亮闪闪的公主裙,带着一抹清朗温润的笑意强势的闯进了她的世界。
“阿晚不要怕,以后我是你小叔,这里就是你的家。”
后来他带她去草原上骑马、去游乐园疯玩、去海边捡贝壳、去春城看漫山遍野的花……
只要是能让她放松心情的事,黎瑾深带着她做了个遍。
他用细腻柔软的情感安慰她,用宽阔沉稳的肩膀托住她,一点点陪她熬过那段疼痛又难捱的日子,江虞晚才得以从冗长而沉闷的丧父之痛中缓过来。
所以她喜欢上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可十八岁的表白,让他们的关系坠到冰点。
当时黎瑾深什么也没说,没有训斥她,也没有愤怒。
他只是去了佛寺,皈依佛门,用行动告诉她,他们不可能。
江虞晚一张一张撕下满屋的表白贴,七年,有些表白贴已经泛黄。
撕完后,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斑驳的胶印——像极了伤痕,时间越久,越触目惊心。
但伤痕之下,血肉总会愈合,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江虞晚敛起心思,抱着箱子走出了房间。
下一秒却在拐角撞到人,箱子摔落,表白贴掉落一地。
熟悉的檀香传来,江虞晚怔愣抬头,只见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站,眼眸深幽无波,俊美的脸禁欲十足。
江虞晚有些局促,因为从七年前开始,黎瑾深回来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他们也很久没说话了。
说些什么呢?
江虞晚张了张嘴,刚想喊一声“小叔”。
黎瑾深却先开了口,他看着散落一地的表白贴深深皱起眉:“江虞晚,我已经要结婚了,你又想干什么?”
“难不成,你连自己好朋友的未婚夫都要抢吗?”
江虞晚狠狠一顿,明白他是误会了。
可那句“好朋友的未婚夫”,刺得她说不出解释的话。
黎瑾深的未婚妻孟沐宁,是她的好闺蜜。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认识的,黎瑾深一还俗,就官宣了两人的恋爱。
江虞晚用力咽下苦涩,摇头:“不是的……”
黎瑾深却听也不听,直接离开。
江虞晚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她才蹲下身将表白贴一张张捡起。
然后走到院子里,一张张烧掉。
最后,她摘下手腕上十五年前黎瑾深亲自去为她求的佛珠,一同扔进了火里。
第2章
十二岁那年,江虞晚发了一场高烧。
不知道是什么作祟,黎瑾深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可这烧就是退不下来。
他急得六神无主,什么法子都去尝试。
有人说可以去求佛,他就不顾身份地位,跪了999层台阶为她求了佛珠保平安。
从此,她就没再生过什么大病。
后来,江虞晚也跪了三千层台阶,求了一块与他的姻缘牌。
只是,佛祖没有听到她的愿望。
火烧尽了一切后,在黑夜冷风中慢慢熄灭。
江虞晚转身回到客厅,黎瑾深意外地还没走,并难得地换了身柔软的家居服,平日的疏离都淡了几分。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一看见他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黎瑾深也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在意她去花园做了什么。
收回目光,他继续吩咐管家,招一个会做上海菜的厨子来。
江虞晚怔了怔,她和黎瑾深都是地道的北京口味,对偏甜的上海菜都不太喜欢。
但孟沐宁是上海人。
果然下一秒,黎瑾深让管家退下,就转头对她淡淡道:“沐宁过几天会住进来,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我希望你明天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话音未落,开着的电视里突然传出主持人高昂的声音——
“让我们恭喜第23届金百合最佳女主奖的得主——孟沐宁!恭喜!”
电视屏幕上,孟沐宁一身简约贵气的黑色抹胸礼物,走上台落落大方。
她才出道两年,论演技,论资质,这个奖都轮不到她拿。
可没办法,谁让她的身后是黎瑾深?
江虞晚心里没有多大的波澜。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黎瑾深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是多高调。
她掐住手心,很快调整情绪,顺从一笑:“小叔放心,我都知道。”
闻言,黎瑾深才收回沉沉的目光。
可同时他又觉得,今天的江虞晚似乎听话得有些异常。
她是真的懂事了?还是以退为进?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明日沐宁庆功宴,你也一起去吧。”
不等江虞晚拒绝,他就转身回了房间。
江虞晚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也抬步离开。
还剩……14天。
第二天晚上,时隔七年,江虞晚才再次坐上黎瑾深的车。
加长版的林肯,车牌5个8,在京圈谁见了都会让步。
上车后,江虞晚就被车里的檀香给包围,像极了她曾经坐进他的怀抱。
她放缓呼吸,特地和黎瑾深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紧贴着车门坐下,然后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呼吸外面的空气,一路沉默。
从前的她并不是这样的。
她会粘着他,给他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或者训练受了伤,委屈地让他哄自己。
但现在,这样的场景再也不会发生了。
如他所愿,她会懂事地保持距离。
静谧间,黎瑾深却突然开口:“你的佛珠呢?”
江虞晚顿了一下,还以为他不会注意到。
沉默一瞬,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收起来了。”
黎瑾深皱起眉:“那东西是保你平安的,要一直带着,别用这种方式来获得我的关注。”
江虞晚喉间哽了一下,艰涩出声:“不会的,小叔。”
因为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想尽办法让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
很快抵达宴会厅。
一进门,孟沐宁就亲切地拉过江虞晚到一旁坐下,笑盈盈地分享她和黎瑾深之间的事。
“阿晚,你小叔看着傲然,但其实好体贴好温柔哦。这几个月他总是变着花样送我礼物,还带我去佛寺祈福,陪我去放风筝看花灯。”
“所有人都说他很爱我,可我却始终少了一份安全感……你说,他是真的喜欢我吗?”
江虞晚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好朋友。
就在几天前黎瑾深官宣恋情之前,孟沐宁还和她一起出去逛街。
聊起黎瑾深,孟沐宁还劝她、安慰她:“你喜欢他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动心,不如还是放弃吧。”
“而且你喜欢你小叔这件事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那时,江虞晚还以为她是为自己好。
后来看到黎瑾深河孟沐宁在一起,江虞晚只觉自己被深深地背叛、背刺了。
她想象过无数次,见到孟沐宁的时候,要怎么质问,怎么发泄。
可眼下,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因为不重要了。
江虞晚淡淡一笑:“我从没见过小叔对谁这么在意过,你也知道他从没谈过恋爱,又在佛寺待了七年不是吗?你是他的初恋。”
孟沐宁神色僵了一瞬,但紧接着就恢复如常,面颊还涌上一缕绯红。
“有你作保,那我也就放心嫁给他了。”
这时黎瑾深走过来,手自然地落在了孟沐宁的肩上,语气也温柔:“在聊什么?”
孟沐宁保持得体的微笑:“在聊我们的婚事。”
“对了阿晚,其实今天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的祝福,不知道你能不能……”
不等她说完,江虞晚就拿起一杯香槟冲两人举了举:“小叔,小婶,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道完,一饮而尽。
第3章
江虞晚喝得太快,酒刚下肚,她脖子往下的皮肤就瞬间泛起了一片红。
黎瑾深拧起眉,目光幽深。
那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又划过了一瞬。
但他没能抓住,语气微凛:“江虞晚,注意仪态。”
江虞晚没吃晚饭,虽然香槟的度数不高,但胃里还是开始细细密密地泛起疼来。
她把杯子还给侍应生,道了句:“先失陪。”
就捂着胸口急匆匆去了卫生间。
待那种灼烧的感觉消下去后,江虞晚没再回大厅,独自走去二楼的阳台上吹了会儿风。
夜空中点缀着星星,江虞晚看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
那时她还小,突然失去父亲,又被母亲抛下,她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流泪。
黎瑾深每次都会找到她,把她抱在怀里哄慰。
有一次,她终于敞开心扉,问他:“小叔,是不是阿晚还不够乖,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阿晚了?”
黎瑾深很认真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他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对她说:“阿晚的爸爸是英雄,所以老天爷奖励他去天上漫游宇宙了,你看那颗,就是阿晚的爸爸。”
“至于阿晚的妈妈,她很想念阿晚的爸爸,相思之苦最难捱,所以只能去静心。”
“阿晚是希望妈妈无忧无虑,还是活在痛苦中呢?”
江虞晚吸了下鼻子:“阿晚要妈妈快乐。”
黎瑾深点点头,又说:“而我们阿晚呢,可以不用做一个乖孩子,小叔希望阿晚平安快乐,不用顾虑任何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温柔的语气就像从耳边刮了过去一样。
江虞晚浑身轻轻打了个颤,眼前被泪水给洇湿模糊了。
她抬手擦掉,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黎瑾深难过了。
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当作浮梦一场吧。
晚上十点,宴会结束。
江虞晚又坐黎瑾深的车回到四合院,但刚躺下没多久,她就发烧了。
迷迷糊糊间,她下意识去找黎瑾深给她求的那串佛珠。
找了好久,她才猛地想起,佛珠被她给烧了。
她睁开眼发了会儿怔,心想那佛珠还真是能保她的平安。
但她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不该再依赖黎瑾深,包括他的佛珠。
她咬牙撑着起身,找管家要了两片退烧药吃下,然后回了屋。
倒计时,13天。
一夜沉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江虞晚的烧已经退了。
回想起昨夜那浑身灼热的感觉,倒像是一场梦了。
或许,老天爷也是想这样告诉她,从此以后,她可以靠自己。
扯回思绪,江虞晚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却见孟沐宁站在院子里,正指挥着佣人将院子里原本种的粉色勿忘我花朵全部连根拔起。
江虞晚愣在了原地。
粉色勿忘我的话语是永远的爱,她18岁那年让人种下,就是为了告诉黎瑾深她会一直爱他,她也可以等一辈子,等他爱她。
此时满院子的花已经被除了大半。
种了七年的花根扯出来时将土都翻起,触目所及一片狼藉。
像极了江虞晚这些年纠缠黎瑾深,最后却被踩落的情意。
“阿晚。”孟沐宁轻柔地喊了她一声,笑着走来,“我从今天就正式搬进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要你多多关照啊。”
江虞晚喉间涩了一瞬:“这些花是怎么回事?”
“啊,这些花啊。”孟沐宁露出娇羞的神情,“你小叔说白玫瑰衬我,所以以后院子改种白玫瑰……哎呀,这些花该不会是你种的吧?我不知道……你千万别生气!”
闻言,江虞晚很轻地扯了下嘴角,想问她:你不知道吗?
从高中到现在,她们做了十年的朋友。
她喜欢黎瑾深、为黎瑾深做的每一件事,她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孟沐宁。
现在她却说不知道?
江虞晚低头在心里自嘲一笑,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段友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蛀虫啃食的。
“我没生气。”收敛心思,她回答,“这些花我原本也打算毁了的。”
第4章
之前她怕黎瑾深察觉自己要离开的心思,所以打算走之前的最后一天再销毁的。
如今由孟沐宁动手,由代表自己的粉色勿忘我,换成代表孟沐宁的白玫瑰,也算是一种更迭吧。
想到这儿,江虞晚轻轻笑了下。
这一幕却被正好走过来的黎瑾深看到。
他皱了下眉,看了眼一片狼藉的花园,总觉得江虞晚的那个笑很奇怪。
像是……释然?
可她在释然什么?
黎瑾深询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下一秒,孟沐宁拉过了他的手臂:“瑾深,你来啦。”
黎瑾深被转移了注意力,也就没再想问。
他嗯了一声,把手里的风衣外套体贴地给孟沐宁披上:“秋风凉,你还咳嗽,进屋休息吧,我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说完,他又看向江虞晚:“管家说你昨晚发烧了,你也顺便让医生看看吧。”
江虞晚顿了下,轻轻一笑摇摇头:“谢谢小叔,不用了,我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点头告辞,转身就要离开。
黎瑾深却拧眉叫住她:“你有什么事要办?等会儿我和沐宁也要出门,送你吧。”
江虞晚微微一愣,他主动要送她,这一幕当真是好几年没有发生过了。
好像又回到了两人没有因为表白而生出隔阂的时候。
但,戒了的东西就不能再碰。
“一点小事而已,小叔好好陪小婶吧,我先走了。”
这次不等黎瑾深再开口,江虞晚就快步离开。
洗漱完换了衣服,她独自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她到了区公安局。
当年高考之后,江虞晚就想继承父亲的意志,做一名警察。
黎瑾深不同意,觉得当警察太危险。
后来因为成人礼的表白,黎瑾深好一段时间没回家,江虞晚就独自填报了警察学院的志愿。
在警察学院吃了四年苦,毕业后江虞晚想去当一名特警。
黎瑾深却动用关系,把她送去区公安局当了个挂职的小警察。
这次要离开了,她还是得回来办理辞职。
公安局里的同事连江虞晚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和她自然不熟络。
所以辞职流程办得很快,只有局长对她说了一句:“听说你要回江城重启继承你父亲的警号?好好干,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江虞晚朝局长敬了个礼。
走出公安局,她看着手机上父亲的照片,在心里自问:“爸,你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这么多年,她一直傻傻地追逐一个永远没可能的人。
还因为他没有坚持自己的警察梦想。
她的父亲在天上看着,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江虞晚在阳光下站了片刻,转身又去了清鸣寺。
只有身处在这佛音潺潺的地方,她的心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石桌对面,江母为她斟了一杯茶。
“怎么又来了?”
江虞晚盯着茶杯里被浮尘触动的波澜,抿了抿唇,声音发涩:“妈,你……爱我吗?”
闻言,江母手上动作一顿。
但紧接着她便如常地继续倒茶,没有回答。
江虞晚感觉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死死忍住,压着语气里的颤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感觉我好像做了很多错事,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对不对?”
江母还是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江虞晚的心一沉到底。
沉默许久,她深吸了口气,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就要起身离开。
“抱歉,打扰您了。”
可就在这时,江母却叫住了她:“阿晚。”
江虞晚转头看去,只见江母起身走近,然后伸出手,将一串檀木佛珠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保重身体,平安回来。”
第5章
江虞晚走出清鸣寺时泣不成声。
她始终用力攥着那串佛珠,终于明白,爱也可以是无声的。
回到四合院时,黎瑾深和孟沐宁不在。
江虞晚并没在意,径直回到房间清理自己剩下的东西。
打开最大的那个柜子,里面上到价值连城的珠宝,下到手工制作的陶瓷玩偶,都是黎瑾深从前拿来讨她欢心的。
那几年,黎瑾深把她宠成了京圈人尽皆知的小公主。
大家都说就算是她想要黎瑾深的命,他也一定毫不犹豫挖了心奉上。
大概就是因为这种话听多了吧,她曾经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和黎瑾深永远在一起。
所以她固执地一年又一年高调表白,强调自己对他的爱不是亲情。
但最终换来却是他越来越远的疏离……
江虞晚将这些盛满回忆的东西一件件装好,打包放进纸箱子。
将整个箱子都丢掉之后,她找到管家:“麻烦您把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换成黑白灰风的。”
管家顿了顿:“您这是要向先生看齐?”
黎瑾深所有的东西都是黑白灰三个颜色的,整个四合院只有江虞晚的卧室是粉色的公主风。
江虞晚想着,自己就要离开了,这间客房也应该和整体风格保持一致。
显然,管家是误会了。
但江虞晚没有解释,只点了点头;“就算是吧,辛苦您了。”
管家只好应下。
这时,江虞晚的手机响起,来电是江城的号码。
她走到一旁接起,便听对面传来个低沉的男声:“阿晚吗?我是你董叔,听说你要回江城继承你爸的警号,是真的吗?”
对面的男人是江父生前最好的朋友,江虞晚小时候他还来过北京看她。
“是真的,董叔。”江虞晚声音里带了几分真诚的笑意,“到时候,还要请您多照顾。”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黎瑾深冷冽的声音随即响起:“你在和谁打电话?”
江虞晚愣了下,先是面不改色地和董叔道别。
然后才挂断电话转身回答黎瑾深:“董叔,你认识的。”
“过段时间就是我爸的忌日,我拜托他替我上柱香,请他多照顾。”
黎瑾深皱了皱眉,似乎将她父亲忌日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沉默了会儿才说:“你父亲忌日,你不回去看看?”
当然是回去的,这不过只是她编的谎话。
但想起往年都是黎瑾深陪她回去祭拜的,江虞晚鬼使神差地开口:“小叔陪我回去吗?”
黎瑾深没有任何犹豫:“今年不行,我要准备婚礼。”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明年,我带沐宁陪你一起回去。”
果然是这样。
怎么就多问了这一嘴呢?
江虞晚摇摇头,正想说不用了。
孟沐宁走上前拉过她:“阿晚,明天我要去试婚纱,可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你陪我去挑好不好?”
江虞晚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孟沐宁刚说完,黎瑾深警告冷冽的眼神就投了过来。
她只能点头说好。
第二天,倒计时12天。
到达婚纱店后,孟沐宁一连试穿了好几套法国设计师定制的婚纱。
每一件都很美,让江虞晚想起,自己也曾想象过自己穿着婚纱嫁给黎瑾深的模样。
她想象过婚礼该用的花朵、给宾客的红酒该挑选什么口感、甚至想好了结婚誓词——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没能长久地拥有父爱与母爱,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我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
“然而现在,我站在这里,我知道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一切。你就是我的家人。”
江虞晚在心里默念完这段话,却狠狠地怔在了原地——
因为同一时刻,孟沐宁站在试衣台上对黎瑾深说出了这段话。
准确无误,一字不差!
第6章
仅仅只怔愣了几秒,江虞晚便想起自己曾把这段话告诉过孟沐宁。
那时的她充满期盼,只是想将自己的心情与朋友分享。
却没想到,始终微笑沉默听着的朋友,是个小偷。
江虞晚用力攥紧手,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冲过去质问孟沐宁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她已经放弃这段感情,可她过去的经历始终是不可磨灭的记忆。
孟沐宁怎么能连她对人生的感受都摘抄偷走?!
江虞晚愤怒到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发抖。
而那边,听见孟沐宁的一番发言,黎瑾深满眼温柔与柔情:“沐宁,你也是我想拥有的一切。”
江虞晚再待不下去一秒,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像是在挤压她。
她大步逃进卫生间,靠着门板用力地深呼吸。
“冷静,冷静……这些爱恨情仇,我都不该再在意了……”
江虞晚不断地抚慰自己,想要自己做到完全平静。
但到底,眼眶还是不断地泛出酸意。
她顺着门板滑落蹲下,身体蜷成一体用力挤压心脏,似乎只有这样,那痛与酸的心脏才能得到片刻缓解。
很久之后,江虞晚才整理好心情重新走出去。
可回到试衣间,里面却早已没了黎瑾深和孟沐宁的身影。
询问店员,店员怔了怔:“黎先生和孟小姐半个小时前就走了。”
江虞晚默了一瞬,点头致谢,抬步离开了婚纱店。
没有什么意外的,从小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是被丢下的那个。
她也早就明白,黎瑾深的收留只是暂时的而已,迟早都要离开的。
所以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就算全世界都抛弃她,她也还有自己。
更何况,她还有那么多爱她的人。
父亲、母亲、董叔……
忽然,天上落下瓢泼大雨。
身边的行人都急匆匆地寻找遮蔽,唯独江虞晚一个人走在雨里,与所有人逆行。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她面前。
她还没抬头,对方的训斥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江虞晚,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没带你一起走,你就不会自己打车回来吗!”
江虞晚怔了怔,抬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走回了四合院。
黎瑾深举着伞站在她面前,脸上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紧张担心。
他把她扯进客厅,喊管家拿毛巾来,又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赶紧去洗热水澡!别告诉我澡也要别人给你洗!”
江虞晚摇摇头,披着毛巾进了浴室。
洗完热水澡,她的思绪回笼了些,可脑子越来越沉。
一走出浴室,她整个人就往前一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阿晚!”
意识彻底消失前,江虞晚听到了黎瑾深慌乱的声音。
……
再醒来,江虞晚躺在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装潢还没有完全改变,但窗帘已经换成了灰色。
意外的是,黎瑾深竟然守在她的床边。
见她醒了,他递来一杯水:“醒了,先润润嗓子。”
江虞晚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又听他说:“你就感谢这佛珠吧,它真是保了你的平安。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攥着,高烧才会那么快退下去。”
江虞晚怔了怔,垂眸看去。
自己的确握着佛珠,不过,是她母亲给她的那条。
这次,是她的母亲在守护她。
但黎瑾深没有发现这不是他求来的那串佛珠,也没有发现,她房间里的窗帘换了颜色。
她是该庆幸,还是该自嘲?
江虞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又躺了回去。
黎瑾深也放下水杯,一副不愿和她多待的模样:“你再有什么事就喊管家吧,我还要策划婚礼事宜。”
说完,就起身离开。
江虞晚看着他将房间的门关上,拿起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不想她这一烧,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竟然过去了两天。
离她离开,只有10天了。
她顿了顿,打开微博想找些八卦新闻来转换心情。
却没想到一点进去,热搜榜第一名红色的大字就直直闯进视线——
【狗仔拍到新晋小花孟沐宁地下车库与人热吻,采访当事人未婚夫黎瑾深,对方却称该女子非孟沐宁本人,而是寄住在他家的“侄女”江虞晚!】
第7章
江虞晚愣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想,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真的烧坏了?
否则,这段话的每个字她明明都认识,可怎么合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
点进照片,昏暗的车厢里只能看见和男人热吻在一起的女人背影。
光看那背影,就连江虞晚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是她还是孟沐宁。
因为她们俩的身形的确相像,上学时有好几次同学们都认错。
可她和黎瑾深都清楚,她烧了两天,根本不可能是她!
还是说,正因为她这两天哪儿都没去,没在各处留下行踪记录,所以才是最好的顶包对象?
江虞晚赤着脚走到了书房,神色比那日淋雨回来还要苍白些。
“小叔……”
她不敢相信,此时黎瑾深还有心情和孟沐宁通过视频电话讨论婚礼上该用哪一款红酒。
黎瑾深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又和孟沐宁说了两句,他才挂断视频通话,看向江虞晚:“我不是说了,有事去找管家?”
江虞晚僵硬地举起手机:“关于这个,小叔没有要说的吗?”
黎瑾深脸上没有一丝心虚和愧疚,只有淡淡的一句:“哦,你看到了。”
“沐宁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不能有丑闻,你就替她挡一次,你也没什么吃亏的。”
说这话时,他的手指还在拨弄佛珠。
江虞晚脸更白,险些脱口而出:这些年,他修的究竟是佛,还是针对她的无情道?
她惨然一笑:“那我的名声就不重要了吗?”
“小叔轻飘飘一句话,就叫我永远背负污名?”
黎瑾深手指一顿,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
沉默了几秒,他像是耐心用光了般捏了捏眉心,语气也颇为无奈:“你17岁那年不是一直想要薰衣草园吗,我把它转到你名下,算是补偿。”
江虞晚没忍住,讥讽一笑。
17岁那年,黎瑾深买下一处荒园,原本是打算做房地产的。
因为她一句想要把普罗旺斯搬到北京来,他便派人买了无数薰衣草的种子在园中种下,说等到花开,就把薰衣草园送给她。
后来他们闹翻了。
物是人非,初心尽负。
江虞晚红着眼,彻底失望:“小叔,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
“不会因为一点甜头,就可以忘记所有难过和伤心。”
说完,她没有去看黎瑾深骤然冷沉的神色,直接转身离开。
其实来找他之前,她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就是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更何况一个是未婚妻。
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侄女。
亲疏有别,换谁都会这样选。
回到房间,江虞晚靠着门板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说好了,不再为他难过,就不会再为他流泪。
这天后,江虞晚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她不想见到黎瑾深,也不想看见孟沐宁,更不想知道外界是如何骂她私生活混乱的。
黎瑾深并没有管她,倒是管家准时给她送来一日三餐,让她不要和先生闹脾气,就算闹脾气也不该伤害自己的身体。
江虞晚没有想折磨自己,管家送来的饭她都好好地吃掉了。
过了三天,黎瑾深带孟沐宁出去旅游了。
朋友圈里晒满了他们在全世界各地的甜蜜合照。
这些照片很快被传到了网上,引起评论区一片羡慕。
【黎总真的好爱孟沐宁,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这样完美的男人?】
【为爱还俗,此生唯爱你一人……这不就是小说里的情节?】
【神啊,如果我遇不到这样一个爱我的人,就让我一夜暴富,成为亿万富翁吧!】
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江虞晚正在让管家把自己房间里的粉色装饰都清出去。
床单换成黑色,枕套是白色,桌子换成实木的,台灯也是最简单的款式。
她放下手机,转头望向管家忽然问:“小叔的婚礼是哪天?”
管家顿了一下:“先生和孟小姐的婚礼定在半个月后。”
江虞晚淡淡笑了下:“我送他什么新婚礼物好呢?”
“他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可送的,这些年他厌烦我的纠缠,不如就用我的彻底离开,当作他的新婚礼物吧。”
第8章
话音落下,房间里忽然静悄悄的。
管家诧异地看向江虞晚:“江小姐,您……说什么呢?什么离开,您离开去哪儿?”
江虞晚垂着眸沉默了两秒。
她想去一个再也见不到黎瑾深的地方,但深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地方是黎瑾深去不了的。
她只能尽量地走远。
见管家还探究地看着自己,江虞晚笑笑:“我开玩笑的。”
但从这天起,她正式开始了离开的准备。
倒计时7天,江虞晚将从小到晚黎瑾深为自己拍的照片尽数烧尽。
倒计时6天,江虞晚清空了朋友圈那些仅自己可见,因为黎瑾深而写下的少女心事。
倒计时5天,江虞晚将黎瑾深送给自己的衣服都捐给了山区孩子。
倒计时4天,江虞晚买了三天后深夜北京飞往江城的机票。
倒计时3天,江虞晚去清鸣寺与母亲作了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告别。
倒计时2天,江虞晚清空了房间里最后一丝属于自己的痕迹。
倒计时1天,黎瑾深和孟沐宁回来了。
一进门,孟沐宁便拿出一条红裙在江虞晚面前比了比:“阿晚,我从来没见过你穿红色的衣服,这件裙子特别衬你。”
“到时候我和你小叔结婚那天,你就穿这条红裙好不好?”
江虞晚浑身一僵,骤然捏紧了手。6
那红色并非大红,而是一种无限接近于血干涸了的暗红色——
就像七岁那年,她看见父亲被血染红了的那件衬衫。
她明明告诉过孟沐宁,她讨厌红色……
她明明说过,她害怕看见这种红色!
江虞晚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在她发作之前,才踏进门的黎瑾深眸色一沉,上前一把夺过了那件红裙:“你不说这是给自己买的吗?”
孟沐宁一脸无辜:“我看阿晚还穿着前几年的裙子,所以才想给她……”
黎瑾深看了一眼江虞晚,见她脸色已然有些苍白。
但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也没有训斥孟沐宁,只拉着孟沐宁去了房间。
直到两人离开,江虞晚才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撑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大口呼吸。
看来她这短短的前二十五年人生,不仅做了爱上黎瑾深这一个错误的决定,还有和孟沐宁交朋友这个错误。
她曾经最依赖的两个人,如今却是捅她最深最疼的两个人。
江虞晚闭了闭眼,用力压下心中的起伏。
但还是觉得心口涩滞,于是起身走去院子里想吹吹风。
不想下一秒,她下意识望向了那个她曾经无数个夜晚悄悄注视的卧室。
只见屋内灯光昏暗,一对人影紧贴着落地窗,映在窗帘上的身影交缠深吻。
江虞晚手指一颤,被席卷而来的秋风凉得打了个颤。
江虞晚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挪步回了房间。
她一点也不想和他们告别了!
房间里除了她收拾好的那个包,完全就和其他客房一模一样。
就连江虞晚自己,都不由得有些恍惚。
距离她的航班起飞只有三个小时,她拿起包走出十五年的走廊,走过嬉笑过十五年的院子,走向了那一扇沉重的大门。
就在她的手刚碰到门环时,身后管家忽然叫住她:“江小姐,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江虞眠回眸一笑,这次,她的笑容里不掺杂任何情绪。
“我出去看看。”
因为,她不需要再跟谁再见了,这里面的人,自己谁都不会再见。
“砰——”大门关上。
江虞晚一步步走进黑夜,但黑夜的尽头是黎明,她知道自己在走向光。
爸,妈,你们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对吧?
夜空中的某颗星星亮了下,像是在回答她——
是的阿晚,往前走吧,不要回头。
第9章
另一边,房间内,黎瑾深掐着孟沐宁的脖子抵在了窗台上,眉宇间是罕见的阴翳和嫌恶。
“谁准你用那条裙子刺激她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自作主张!”
孟沐宁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脸色涨红,她挣扎着求饶:“我知道错了……黎先生,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黎瑾深一把将她甩开:“你最好真的知错,再没有下次!”
“我不需要自作聪明的演员。”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出门。
刚才阿晚脸色那样苍白,一定是被刺激深了。
他去到客厅,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江虞晚。
“王叔,有没有看到阿晚?”
管家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姐刚刚出去了。”
黎瑾深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她去哪儿?”
管家摇摇头:“小姐没说。”
事实上,他刚才还觉得江虞晚的状态很不对。
但犹豫着,该不该告诉黎瑾深。
而黎瑾深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让司机把孟沐宁送回去。”
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等江虞晚。
今天是有些过分了,该哄哄她。
然而黎瑾深从晚上坐到天色渐晓,都没能等到江虞晚回来。
他的心里越发不安,昨天是不是真的把她刺激狠了,江虞晚竟然一夜未归,也没发消息报平安。
黎瑾深看了眼手机壁纸上江虞晚皎洁的笑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人。
真是翅膀硬了。7
犹豫了一下,黎瑾深给江虞晚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他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皱了皱眉,接着打过去,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过去了,始终没人接通。
他转而给她的微信发消息,却不想下一步,聊天框里竟然蹦出个红色的感叹号!
黎瑾深猛地站起,心里的恐慌在这一刻彻底放大。
他快步走去江虞晚的房间,一把将门推开——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进了家里的客房,和普通房间如出一辙的黑白灰配置,看不出半点江虞晚存在的痕迹,整个房间空得令人心慌。
床,柜子,沙发,桌子……那些他亲手为江虞晚布置的家具全都不在了。
江虞晚的东西,也都不在了。
黎瑾深强压下急促的呼吸,叫来管家。
“小姐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管家一愣,猛然间想到之前江虞晚说的话,他小声道:“小姐说……她要离开,作为您的新婚礼物。”
黎瑾深怔怔的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缓缓转头看向管家,“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没相信。”
谁会相信江虞晚会离开呢,黎瑾深自己都不信。
他迅速给秘书打电话,“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用尽一切资源去找小姐。”
秘书恭敬的回应他:“是,我知道了,马上去找。”
然而,三天过去了。
所有的车站,机场都盘查了一遍,始终没有江虞晚的任何消息,这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黎瑾深像一只失去了自己领地的焦躁的狮子。
他这些年修习佛法,养出的平和心境只要一碰到江虞晚有关的事情总能瞬间失衡。
之前哪怕他身在寺庙也从来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黎瑾深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到心里珍重的一块地方,随着江虞晚的离开,彻底的塌陷了。
心脏隐隐的抽痛提醒着他,视若珍宝的那个人,真的走了。
黎瑾深想找人打听消息,却发现江虞晚这么多年竟然只有孟沐宁一个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深交。
而孟沐宁,早就和他一起,背叛了江虞晚。
黎瑾深后知后觉的感到后悔,就算他要找人演戏让江虞晚死心,也不该找上孟沐宁。
他早就知道孟沐宁心思不纯,接近江虞晚也是怀着目的。
黎瑾深既想把她从江虞晚身边清理走,又不想让江虞晚觉得他干预她的交友。
黎瑾深很清楚自己不会接受江虞晚的感情,不论他怎么做,她都会受伤,那干脆将孟沐宁拉进来一起解决掉。
所以在孟沐宁找上门来要配合他一起绝了江虞晚对他的恋慕之情后,黎瑾深答应了。
孟沐宁提出的要求是帮她登上娱乐圈女星第一人的位置,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只等江虞晚放下对他的感情,他会补偿她的,届时他会给她一切想要的,他们会再度回到曾经亲近单纯的长晚辈关系。
至于孟沐宁,他和江虞晚和好如初之时,就是她演完戏退场的时候。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黎瑾深看向进门的秘书,眼里带着希冀。
“找到阿晚了?”
秘书尴尬的摇了摇头,“是孟小姐来了。”
黎瑾深脸色一沉,“让她走。”
秘书点头就准备出去,被身后的人叫住。
“等一下,让她进来。”
第10章
孟沐宁这几天都没有见到黎瑾深。
她知道江虞晚离开后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碍眼的人终于走了。
可最近这几天黎瑾深竟是没有一次联系过她,就连她主动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这一变化让孟沐宁彻底慌了神,最近有个大导演的电影制作,她还希望黎瑾深能帮她拿下来。
孟沐宁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明眸皓齿,黎瑾深没道理不喜欢她,他只是还没发现她的好罢了。
秘书出来,看了眼孟沐宁,“孟小姐,先生在里面等你。”
孟沐宁心中一喜,她就知道黎瑾深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江虞晚又怎么样,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收起镜子,孟沐宁拿起包,聘聘婷婷的走进了办公室。
“黎先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你什么时候陪我去场地看看?”
她娇嗔着站到了黎瑾深的面前,刚想撒撒娇,却发现氛围不对。
黎瑾深正满脸默然的看着她,审视的态度让孟沐宁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被江虞晚带着见到黎瑾深的时候。
当时他也是这般看着她,眼里空无一物,转过头看向江虞晚时却满心满眼都是她。
孟沐宁又妒又恨,凭什么什么好都让江虞晚占了。3
那时她就发誓要将人抢过来。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以黎瑾深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那一刻虚荣心和多年夙愿被满足的快感,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给她。
就算是演戏又怎么样,她会将这一切变成现实,黎夫人只能是她,江虞晚也必须滚得远远的。
孟沐宁蹲下来抬头看着黎瑾深,眼眸湿润,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这是她专门练习了很久的角度,一向无往而不利。
可她对面的人是黎瑾深。
除了江虞晚之外谁都不放在心里的黎瑾深,失去了江虞晚的黎瑾深。
“我们只是演戏,你换个男主角。”
孟沐宁眼里装模作样的娇软变成惊讶,然后变成恐惧。
黎瑾深此时的样子和外界对他清冷出尘的形容俨然两样。
他俯视着孟沐宁,眼里是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产生的红血丝,下巴上的胡茬也没有打理,整个人显露出一股颓靡的气息。
黎瑾深神情冷漠的看着她,“协议到此为止,你的那些丑事我不会再替你遮掩。”
孟沐宁再也没了风月的心思,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的那些黑料要是曝出去,她就会沦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不,不行。”
“你不是还要我帮你断了阿晚对你的喜欢吗,你还用得上我的。”
她哀求的看着黎瑾深,企图勾起他的一点怜悯。
“她绝对还喜欢你,我们还没成功,你不能放弃!我一定可以帮你的。”
黎瑾深幽幽开口:“帮我?我不记得我有让你拔了她的花,还有那条红裙子……”
黎瑾深从未想过以那样摧毁的姿态浇灭江虞晚的感情,可孟沐宁既然做了,那他也只能配合着将戏演下去。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所以江虞晚受的委屈和难过他都强逼着自己视而不见。
他只要忍到江虞晚放弃就好了,只要她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安分分的当他的侄女,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原本想着等江虞晚和他重归于好之后,他再为她种下一片花园,只是不能是勿忘我了,不合适。
可这一切的代价如果是江虞晚离开他,那还有什么意义。
黎瑾深一把掐住孟沐宁的脖子,“你怎么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招?”
“既然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你是,我也是。”
他的报应已经到了,最希望留在身边的人用离开来惩罚他。
孟沐宁的报应,他会好好准备。
第11章
黎瑾深没再管孟沐宁,拨通内线让人将她带出去。
他转身进了休息室。
这是唯一一个还能感觉到江虞晚气息的地方。
她走得太决绝,尽管黎瑾深将她的房间翻了好多遍,也没能找到她留下来的一丁点东西。
唯有这个休息室,还留着江虞晚七年前留在这里的东西。
黎瑾深收养江虞晚的时候他刚接手黎氏集团不久,正是事业繁忙的时候。
有时候周末他都没有时间陪她玩,江虞晚也不吵不闹,乖乖跟着他上下班。
黎瑾深在办公室工作,她就在休息室里看书、画画,写作业、堆积木,她总能找到东西打发时间。
于是这间休息室也留下了不少江虞晚的东西。
一直到七年前,她再也没来过公司。
黎瑾深走到一个柜子前,拿起一幅画,是江虞晚画的他工作的样子。
他又拿起一个积木,是他送给江虞晚的礼物,结果她拼了三天的时间,将积木送给了他。
彼时她满眼亮晶晶的,献宝似的带着他走到了积木面前。
“小叔,我拼好了,送给你!”0
黎瑾深眼眶泛红,漪漪抚过这些东西。
还有被她随手涂鸦的漫画书、给人物画了小胡子的课本……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那个天真爱笑的江虞晚好像又站到了他面前。
其实她一开始也不爱笑,整天愁眉苦脸的像个小苦瓜,黎瑾深花了好多心思,问了身边有孩子的人,做了很多攻略,才一点点把江虞晚变成了活泼的样子。
可他又有多久没有看见她开怀的笑过了?
好像是七年前,他们之间所有的变化都绕不过这一年。
黎瑾深从未如此后悔,明明他一开始想留住的就是江虞晚无忧无虑的笑容,怎么最后是他弄不见了。
黎瑾深缓缓瘫坐在地毯上,将自己埋进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这都是江虞晚留给他的宝贝。
往后一躺,身边的酒瓶子滚动。
他有喝这么多酒吗,他怎么不记得。
“阿晚,阿晚……”
黎瑾深呢喃着,喊着一个没有音讯,不知道归期的人。
他找不到她了,她会回来吗,会的吧。
江虞晚说过永远都要陪在他的身边,怎么能食言。
他想去见她,想和她解释。
他和孟沐宁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是故意想让她死心才这么做的,不是真的讨厌她。
“我怎么会讨厌阿晚,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黎瑾深迷迷糊糊的在地上睡着了,醒来后便觉得身上发热,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他这几天睡觉的时间加起来可能都没有八个小时,加上酒精和不规律的饮食,迅速的病倒了。
秘书叫来医生的时候,黎瑾深嘴里还在念叨着:“阿晚,上次你发烧也是这么难过吗?现在好了,我也发烧了。”
“我照顾你了,你也要来照顾我……”
秘书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黎瑾深身体底子好,不到一天病就好了大半。
他振作起来,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面缺了一角,只有江虞晚补得上的一角。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发出去,找人的,处理公事的,还有……
处理孟沐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