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老手和老慈父的一箭双雕

栖鸿看红楼 2024-07-07 18:14:40

因为我们读者站在上帝视角,能够看穿贾雨村的趋炎附势和忘恩负义,难免有一种嫌弃心理,不愿他和黛玉有一点点关系。但是在作品里,他不仅是黛玉的家庭老师,还受林如海嘱托,护送黛玉千里进京。于是有的读者不免产生这样的疑问:

林如海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跟贾雨村接触,还把黛玉托付给他?

当然,林如海只是托贾雨村“顺路”送黛玉进京,不是托孤,更不是不放心贾府、担心贾府欺负黛玉,让贾雨村做黛玉的靠山——如果对贾府有一点点不放心,把女儿留在身边不好吗?让一个相处仅仅一年的家庭教师,去对抗岳母和舅兄,林如海脑子有病吧?

我们当然知道,林如海是信任贾府、信任贾母和贾政的。而与女儿分离,他也有不能言说的苦衷。那么,送女儿进京是必要的,派贾雨村护送呢?也是必要的吗?

不是。贾母已经“遣了男女船只接”黛玉了。来迎接的队伍中,光是“三等仆妇”就有好几个,男仆另算。路上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再派个贾雨村,是锦上添花,不是必须。

可是,如果不派贾雨村护送黛玉呢?他是黛玉的老师,黛玉走了,他还能干什么?难道就此遣散?要知道贾雨村是进士,“才干优长”,还曾担任过知府。这在古代,也是难得的人才了。虽然现在被革职、只是平民,但才学与经历是丢不掉的。和这样的人才相处了一年,现在却遣散、从此陌路,岂不是太可惜了?

官场也是需要人际关系的。关系网有多重要?从贾蓉捐官的细节就可以看出来:襄阳侯的兄弟来求,戴权就答应了;冯节度使来求,戴权就“没工夫应他”;拒绝了冯胖子,转而答应贾珍,却不收一千五百两、而要“平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为贾珍而让利三百两,只是因为“咱们都是老相与”——太监戴权未必真念旧情,只是和贾珍有交情,“送到家里”有贪墨的空间,又没有泄密的风险。为此,他宁可损失三百两。

贾珍求戴权捐官一节,多少有点儿漫画色彩。但是说穿了,官场的事情也不外如此。林如海帮助贾雨村谋起复,将来有事,贾雨村能不帮助?赴汤蹈火不可能,急公好义也不是贾雨村的风格。可是一样的条件下,贾雨村是愿意为林如海效劳,还是愿意帮助毫无交情的陌生人?答案不言而喻。

林如海是慈父。女儿的千里进京,能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所以他要请贾雨村护送。

林如海同时又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手。给女儿请家庭教师、护送女儿进京的同时,为这家庭教师谋一个官职,就能给自己的官场关系网多加一条线。所以,他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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