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就拔管吧。”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站在我面前的医生愣住了，手中的病历本几乎滑落。儿子小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愤怒。

“爸！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那可是我妈！”他声音发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我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紧紧攥着手里的缴费单。上面的数字模糊成一团，压得我喘不过气。无论如何，我都知道，这笔钱，我们已经承受不了。

我叫陈建国，今年53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我的妻子李秀玲比我小三岁，和我一起走过了大半辈子。

她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个家里。我们有一个儿子，叫陈伟，大家都喊他小伟。

他是我们的骄傲，从小成绩优异，靠着奖学金上完了大学，毕业后也很争气，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我一直以为，等到孩子成家立业，自己和李秀玲就可以安享晚年。我们没有什么奢求，只希望将来能过得平静安稳。可生活从来不会按你想象的那样走下去。

两个月前，李秀玲突然在家中晕倒，送到医院后诊断出患有绝症。医生告诉我，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她的生命随时都有危险。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手术费用高达30万，而我手头的存款只有18万。这些钱是我和李秀玲辛苦了一辈子攒下来的，原本打算养老的。可现在，面对这个天文数字的治疗费用，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爸，你真的要放弃妈吗？”小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年轻而充满愤怒的脸，心里一阵酸楚。小伟还年轻，他不懂这个世界的残酷。他根本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医生说，成功率只有10%。”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就算手术成功，她也有可能永远离不开这些机器。”

“10%也是希望啊！”小伟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要喊了出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妈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放弃？”

我闭上眼睛，心里仿佛被一把利刃割开。我知道他的话没错，李秀玲为了这个家忙碌了一辈子，操碎了心。

可现在，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监护仪滴滴作响，像是催命的钟声。她的脸色苍白，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气。我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爸，我们可以卖房子啊！”儿媳丽丽突然插话，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只要能救妈，卖了房子也值！”

我的心猛地一紧。卖房子？这房子是我和李秀玲奋斗了一辈子才买下的，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可如果不卖房子，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丽丽，你们小两口日子也不容易。”我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小伟刚换了工作，收入还不稳定，你们还有房贷要还。再说，卖了房子，我们全家以后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

丽丽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医生再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的检查报告，声音平静但不失专业：“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手术是唯一的选择，但成功率很低。你们需要尽快决定。”

我看着医生，心里百感交集。医生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锤子，狠狠地敲打在我的心上。我知道，时间不等人。李秀玲的病一天比一天更严重，手术费用一拖再拖，只会让我们陷入更深的困境。

“爸，咱们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丽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哽咽，“医院能不能分期付款？我们再去借点钱，总能凑够的。”

“借钱？”我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和小伟，眼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丽丽，小伟，你们以为借钱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们的亲戚朋友能借给我们多少钱？再说了，借了钱你们还得还。房贷还没还清，再加上这么一大笔债务，你们还能撑多久？”

小伟瞪着我，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声音因压抑而低沉：“爸，就算再难，我们也不能放弃妈！”

我心里一阵刺痛，眼眶微微发热，却强忍住没有掉下眼泪。我知道，小伟心里还抱着希望，他觉得只要我们努力，总能找到办法。可我不一样，我已经看透了现实的残酷。

“爸，如果不卖房子，妈就真的没希望了吗？”小伟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

我看着他，心里酸楚无比。这个问题，我其实早就问过自己无数次。可现在，我只能点点头，低声说：“是的。”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小伟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丽丽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知道，他们都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可事实就是如此。

“爸，我们再考虑一下，好吗？”丽丽轻声说道，似乎还在寻找最后一丝希望。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站在病床前，看着李秀玲那张苍白的脸。她的呼吸微弱，生命仿佛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我多么希望她能睁开眼睛，哪怕只是一瞬间，能告诉我她的选择。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了。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小伟突然情绪失控，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狠狠地摇晃着：“爸！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是妈啊！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她？你还记得她这些年是怎么照顾你的？！”

我猛地睁开眼睛，心里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小伟的话如同刀子般刺进我的心脏。我怎么会忘记？李秀玲是我一生的伴侣，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为了我和小伟付出了所有。我怎么能不记得？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医院的费用一天比一天高，我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如果继续治疗下去，我们全家都将陷入无尽的债务泥潭。而李秀玲的病，医生已经说了，手术成功的希望渺茫。

“爸！”小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与痛苦，“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妈还活着，你就想着放弃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心里一阵刺痛，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知道，小伟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痛苦。他还年轻，还抱着幻想，觉得钱可以无止境地花下去，觉得我们还能撑下去。可我不一样，我已经老了，经历了太多的无奈与失望。

“爸，咱们再想想办法吧，别这么快放弃。”丽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哽咽。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我妹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她就看到我和小伟僵持的场面，立刻皱起了眉头。

“大哥，你怎么能说放弃呢？”妹妹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满是责备，“这可是大嫂啊！她还没到那个时候，怎么就能放弃？”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小妹是个直性子，她一直看不惯我做决定时的犹豫不决。可她不明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得为这个家，为小伟他们考虑。

“小妹，咱们必须现实一点。”我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倦，“医生已经说了，手术成功的几率很低。我们已经花了太多钱，还能撑多久？”

小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锐而愤怒：“大哥，你真是老糊涂了！大嫂陪你走了一辈子，现在关键时刻，你居然说放弃？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她的话像是一根根针，刺痛了我的心。我当然知道李秀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当然知道她是我一生的伴侣。可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小妹，不是我不想救她。”我声音低沉，几乎是哀求般地解释，“可是现实摆在眼前，我们已经没有钱了。你要我怎么办？”

小妹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失望，她狠狠地瞪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护士推开了房门，打断了我们的争论。她看了我们一眼，轻声说道：“家属，请尽快做决定。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再拖下去只会让她更痛苦。”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压住了。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做出决定。

我看着病床上的李秀玲，心里五味杂陈。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我怎么舍得放弃她？

可我也知道，这个决定关乎我们整个家庭的未来。如果继续治疗下去，我们将失去一切。而李秀玲的病，医生已经明确告诉我们，治愈的希望渺茫。

“爸，求你了，再给妈一个机会。”小伟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反复权衡着。我知道，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有人受伤。可现实已经逼得我无路可走。

“爸……”小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哀求，“你真的愿意放弃她吗？”

我睁开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病床上的李秀玲，她的呼吸微弱，生命仿佛随时都可能从她的身体里流逝。我知道，这一刻，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活着的样子。

我的心里充满了痛苦与无奈，但我别无选择。

这就是生活，残酷而无情。

生活从来不会给你太多选择的机会，有时候你必须面对现实，哪怕它让你痛苦不堪。

我缓缓走出病房，耳边依旧回荡着儿子绝望的声音，心中苦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