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朋友之邀,去参加婚宴。
车站里人头攒动,排队的人如过江之鲫。
终究是太无聊啊,排队的人互相交谈起来。
他就站我前面。
聊了些什么,已全然忘却。
车来了,蜂拥而上。
我上车,左顾右盼,他笑逐颜开地站起来,伸手要握,却在半途突然拐弯,指指身边的空位,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我笑笑,坐下。
我去参加婚宴的地方,也正是他要去办事的地方,于是,我们就此认识。
终于相信,人生在世,总要和一些人发生非常深刻的联系。
去永辉超市,走在街头,无意中向对面方向望去,在人潮汹涌的街头,他的身影像板画一样,凸显出来。
正巧他也转头,我们互望,相视而笑。
站在热闹的街头,中间隔着滔滔的车流——他的脸一会儿有车挡住了,一会儿让开了,一闪一闪的,从车隙间露出来,远远的,却只是站在那里。
挥挥手,继续往前走。
肩上突然被拍了下,转过头,是一张叫我措手不及的淡淡笑脸,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嘿!”那声音像一尾鱼,鲜鲜活活地游在水里。
在体育馆慢步,手机铃响,是他打来的,想想应该没什么事,懒去接,任它固执地响完六十秒。
放下电话,没走两步,看见他从树边闪出。
我轻叫他,他很茫然,手足无措的样子,估计是没想到刚拨完电话就会碰上,手机还拿在手里。
“打算搞偷袭?一副坏事未得逞的样子。”
他忙用手在脸上搓了搓:“哪有啊?”神情终于恢复正常。
我们开始交往了。
其实所谓的生活,无非是上帝设计的一连串巧合,正像现在发生的一样。
2.14是个好日子。
花店送来一大束鲜花,还有晶莹的水珠,娇艳欲滴。
一张纸条,简单地写着节日快乐,没有署名,也只是简单地写上两个英文字母。
那是他的姓名缩写。
“送花多浪费啊,还不如请我吃顿腰花来得实在。”
后来,我对他说。
那些风花雪夜花前月下,可以远观,真要落到自己头上,就叶公好龙了。
好吧,我就是这么俗不可耐的人,骨子里一点儿也不浪漫。
他摇摇头,对我作高山仰止状叹服。
我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天气变化,关节炎发作,那深入骨髓的不适,令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旁的他,本睡得呼呼响,像开火车,此时也醒过来,学着按摩师来给我按摩,却不得要领,颇为内疚。
早上,他削好水果,盛在盘里,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拿起帕子,捏着我的手,摊在他手心里,像给小孩子洗手,把我手指一根根仔细擦过去,手指软软的起起伏伏,像弹琴——再叫我慢慢吃。
于是,养成了坐在床上吃东西的坏习惯。
感冒了,他忙前忙后,烧开水让烫脚。
买回感冒药,认真看过说明书,不厌其烦叮嘱每天吃多少粒,什么时候吃,似乎我是不识字的文盲。
反复唠叨后出门,马上又返回来。
“不行,我得看你吃完了才走。”
真够婆婆妈妈的。
幸福是家常菜,味道寻常,心肺妥贴。
路过福彩店,“我去买张做做贡献。”
当然,每次也都是为中国的福利事业做贡献。
晚上拿着那张尚未开奖的彩票,作陶醉状:“中五百万,我们都不去上班了,天天旅游,东游西逛,过过资产阶级腐化堕落的生活。”
我笑:“那你干脆取个日本名字:东西逛太郎。对了,你不是东西,你是南北逛太郎。”
“你呢?”他问。
“我是东西美智子。”
我们哈哈大笑。
大年初一,煮汤圆吃,一碗八个,一碗六个。
“知道为什么要煮这个数?”他神神秘秘地问。
“发和顺呗。今天你可得洗碗。”
“为什么?”
“公洗发财呀!”
他大笑,乐滋滋地去了。
有了儿子后,他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过敏。
一切有关婴儿的事情都无比关注。
嗯,不能看电视,网上说的;嗯,孩子要侧睡;嗯,吃完要竖拍,不能横抱,要吐奶……
在马路边,电线杆上贴着一张纸条,毛笔写着“小儿夜哭”之类的。
他立定,细细地念,摇头晃脑地背,怕记不住,用手机拍下来。
我不解。
“如果以后我们幺儿夜哭,也写一张贴在十字路口,过往行人念念。”
真是无语。
从来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现在居然迷信起了这一套。
对他一通揶揄,他不好意思地作罢。
孩子每次在睡觉前,都要有一番世界大战般的举动,嘴巴一瘪,鼻子一抽,眉毛一皱,头摇脚蹬手乱舞,手舞足蹈,高声哭叫,天花板都要震掉了。
他没有办法,抱着他,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我们幺儿是世上最乖的幺儿”。
儿子不理会他,哭得更加声嘶力竭。
我抱过来,边拍边走边轻声哼唱,孩子不哭了,他很失落,觉得孩子与他不亲近。
儿子突然转过头来,许是无意识地望着他,张开嘴,灿烂地一笑,他又激动不已。
他说,真希望有孙悟空的魔法,把你和幺儿变成一个小人,放进口袋里,像沙僧挑着担子一样随身带着。
这个世界很容易就可以沧海桑田,不过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小事情,汇集起来,便成了幸福的海洋。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即便未来依然有不可预测的风雨,但是,让我们——你,我,还有儿子,就这样携手一直走下去。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写得很好[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