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呆萌皇后vs清冷皇帝《胖皇后》作者:姑娘别哭

芳芳看小说 2024-05-29 07:44:20

  西北的狂风吹的营帐直晃,荀大将军将口中的茶沫子啐到地上,用手抹了把下巴胡子上挂着的茶珠儿,皱着眉问面前的定西:“外头做什么这样喧闹?”

  定西推开门朝外探出头去,转而大笑出声:“肆儿小姐驯马呢!”定西像那西北地上长的发菜,貌黑而形长,这一笑嘴唇咧到耳边,气势足的狠。

  荀良闻言起身走出营帐,看到狂风里一个通红的身影架在马上,身子探上前去,双手紧搂着马脖子,那马儿不逊,抬起前蹄身子高仰,长嘶一声欲将她甩下马去,她哼了声用力抱住,一人一马在风中僵持,周围叫好声绵延,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朝下走只余半张脸,那马儿才消停下来,呼哧呼哧喘着气。荀肆的手落在马头上拍了拍,跳下马去,复将头凑到马脸前,贴了贴脸,笑着说道:“好马儿,带你去喝水!”

  一扭头看到站在营帐前吹胡子瞪眼的荀大将军,舌头一吐朝他跑去:“阿大,渴了!”弯身钻进营帐,拿起桌上的茶碗灌了口茶。

  “哪个许你来的?”荀良揪着她耳朵要她转身对着自己,做足了要好好训她一顿的架势。

  “哎呦呦,阿大饶命!”荀肆偏着头叫屈,声音泫然欲泣,当真要哭出来一般。荀良拿她没有法子,松开手哼了声,胡子动了动,嘴角却微微一扬,显然适才只是吓她一吓。这小混球儿是他心尖尖儿上最细嫩那块肉,可舍不得罚她。

  荀肆躲过一劫,一屁股坐到桌上,双腿搭下去自在的晃,手去抓那桌上的葵花籽,丢到口中一颗:“阿娘问阿大,过些日子朝廷大员到了,是住在府上么?”

  “自然。”

  “好嘞!”

  “没了?”

  “没了!”荀肆粲然一笑,阿娘才没叫她来问,是她自己想来营地玩,寻个辙子便来了。来了,自然不愿走,脚踢了踢定西:“定西,送我回去。”

  定西领会她的用意,假意朝外头看了看,嘶了声:“这会儿狂风大作,日头也落了山了,一出门屁股得冻掉半个,肆儿小姐还是歇在营地里吧!”定西这个西北汉子讲话糙,“肆”“儿”二字从他口中出来,被生生掰成两瓣儿,好玩死了。

  荀肆忍不住笑出声,又赶忙正了神色:“也只好如此了…”小脸儿一皱,十分为难一般。

  荀良被她逗笑了,手指在她额头点了点:“满脑子鬼主意。”不待他说下一句,荀肆已转身跑了出去,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这会儿风愈发的狂,吹的人似那野狗一般。荀肆裹紧衣裳朝西头跑,最西头那营帐里住着韩城,适才放哨的士兵说他回来了。惦记着他头回出征前许给她的狼牙,脚底的步子又快了些。营帐里透出微光,荀肆停了步子,用力咳了声。而后背着手站那等他。

  木门开了,一个身形高大之人弯身出来,看到眼前的荀肆,耳根脖子红儿一片,好在天黑透了看不出来。

  “小姐怎么来了?”

  “狼牙呢?”荀肆朝他伸出手,一双圆眼看得人发慌。

  韩城笑出声,从腰间摸出一颗牙给她:“给你。”担心荀肆害怕紧着加一句:“碰上一个猎户,这牙是他养的家狼天葬后剩下的,有灵性。你带在身上,往后遇到什么不测,好歹能护着你。”

  荀肆接过来,就着月光仔细端详许久,而后小心翼翼揣进衣襟:“就晓得韩城哥哥说话算话,这牙我回头拴了绳挂在脖子上,长命百岁就指望它了!”她讲话向来没谱,韩城也不当真,又忍不住被她的神态逗笑:“你来营地,将军没训你?”

  “自然要训的。”荀肆手指捏在自己的耳垂上假意用力:“耳朵要揪掉了。”

  “将军舍不得。”韩城即便这样说,仍朝前迈了一步仔细打量她的耳垂,月光下羊脂玉一样的肌肤,令他喉咙一紧,咳了一声朝后退了退:“将军没下狠手。”

  …

  “开饭啦!”定西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是在唤荀肆用饭。荀肆应了声诶,拍了拍衣襟:“多谢韩城哥哥的狼牙,明儿靶场见!”扔下这句走了,来一阵风去一阵风,匆匆又匆匆。

  荀肆年十七,在西北这地界,十七的姑娘脖子上该吊着一个娃娃了。荀肆却玩心甚重,姻亲大事不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在西北的黄沙上戈壁上胡杨林上黄河上,再早几年,偷来一身铠甲混在大头兵里要上阵杀敌,被荀良揪着脖领子扔回将军府,要她与三个姐姐学绣花。荀肆哪里肯?夜里摸黑骑马追了出去,十三四岁的姑娘,身子还未长开,愣是趁着月光在荒原中追了一百里,远处闪着的绿眼睛蓝眼睛要将她生吞活剥,她倒是不怕,踢着马肚子片刻不歇。也算命大,背上的弓箭未射出一根,好端端活到天亮,笑盈盈站在了荀良面前。荀良长叹一声,心内怜惜,上前拍了拍这个小人儿,带她奔了泾州。

  过往之事按下不表。

  头顶的圆月有几分清冷风骨,荀肆将那狼牙举过头顶对着月亮瞧。那牙许是被盘磨久了,温润细腻,月亮之下散着柔光。翻来覆去的把玩,又想起那英勇无畏的少年郎韩城,心中不免欢喜。

  “肆儿小姐。”定西在身后鬼鬼祟祟唤她,而后凑到她身旁。“你可知朝廷来的何人?”

  “何人?一个鼻子两只眼的人呗。”

  定西看她这般玩闹,忙将一根手指立在唇边:“嘘,可不能瞎说。听说这次来的是当朝丞相。”

  “?”荀肆眉头一皱,丞相?倒是稀奇,陇原这地界天高皇帝远,朝廷上除了早些年的穆家军,并未派来过什么大人物。丞相,官职略高了些。“所为何事?”

  “前几日听大将军叨念几句,说是要选个荀家的女儿进宫做继后。”

  “选谁?”

  “大将军问过叁儿小姐,叁儿小姐愿意。”荀家有四女,大将军不拘小节,起名之时按数字依次排下来,长女名荀壹,次女名荀迩,三女荀叁,幺女荀肆。到了荀肆,出生之时小耗子一样,病弱弱一个婴孩。一位老者说这样的婴孩要抱出去撞名字,老天爷赐乳名好养活。于是荀大将军将刚出生的荀肆包裹严实出了门,还未迈出大门,便看到荒凉的西北边陲小镇上,将军府前的石狮边,冒出孤零零一朵娇嫩小花,荀大将军红了眼,讷讷一声小花,荀肆的小手从包被之中探出来,碰到荀良粗糙的手上,自此这个小人儿便住在了荀良的心尖儿上。

  “三姐好。三姐生的美,又通琴棋书画,在后宫不输。”荀肆煞有介事点点头,转眼面上又覆了愁思:“三姐进了宫,日后相见便难了。好在她心甘情愿。”

  定西糙汉子一个,打小四处漂泊,自是不懂荀肆这没来由的神伤,嘿嘿一笑:“做皇后多气派!做了皇后,咱们在上头也有人照拂。旁的不说,这朝廷的军粮每年都会多分一成。”

  倒是有几分道理,荀肆点点头,学阿爹迈着四方步进了营帐,倒头睡去。天甫一擦亮,营帐门便被拍的啪啪响。定西那没遮没拦的嗓门传进荀肆耳朵:“肆儿小姐,快来看呀!大雪盖了山头,天上掉野雀子了!”这声喊透着苍凉,将大西北的雄浑剪成碎末,荀肆披着衣裳冲了出去。

  野雀子如失了魂,扑腾着翅膀穿过雪幕从空中向下俯冲,到了地上,再没力气起身,耷拉着头在地上,奄奄一息。

  荀良站在一旁背着手一言不发,神色不好看。

  “灾年啊…”定西在荀肆耳旁轻声说道,荀肆难得正经,瞧着那地上的雀子心里难受。约么在十年前,也有过这样一回。连雀子都寻不到吃食,一头栽进营地,指望着士兵们偶发善心喂上一喂。士兵们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每日紧着肚皮,那年新帝登基,朝廷的粮食到第二年打春才运到。

  “你去。”荀良对一旁的韩城说道:“写折子给朝廷,照实说,要朝廷多拨些粮草。”

  荀肆看着荀良铁青的脸,蹭到他身旁轻轻揪了揪他衣袖。

  “回府去。”荀良赶她走。

  荀肆不走,可怜巴巴看着荀良,而后踮起脚尖与他耳语。

  “当真?”荀良眉头一挑,看着荀肆。后者郑重点头:“当真。”

  “知晓了,滚回府去。风雪大,让定西送你。”说罢作势踢了荀肆一脚,荀肆灵巧闪过,这会儿不能给阿大添堵了,朝定西勾勾手指:“走吧,定西。”

  二人上了马朝陇原城走。积雪愈发的深了,马蹄陷在雪地上,一脚又一脚,没法骑快。索性慢下来。

  “肆儿小姐,熊!”定西手朝前一指,荀肆定睛一看,可不是,几头黑熊正冒着风雪跑呢。这会儿可不敢与它们照面,于是停下马来等他们跑远。

  荀肆想起定西昨儿的话,问他:“定西,你说三姐做了皇后,朝廷真的能多拨粮草?”

  “何止!”定西怕荀肆听不清,扯着马头朝她靠了靠:“上头有人,粮草不亏。咱们行军打仗都懂这个道理,旁的不说,朝廷敢短了西线的粮草吗?不敢。为啥?还不是看那坐镇西线的是穆家人?”

  “刨了十年前那回,这十年也未短了咱们的。”

  “将将够。”定西食指拇指捏在一起:“不多不少,将将够。”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说话,晌午的时候便到了府上。阿娘正在张罗吃食,见荀肆进门,抓着一把扫帚就冲了过来:“又乱跑!”

  荀肆哎呀呀躲在了定西身后,荀夫人的扫帚扎扎实实落在定西身上,真是一点力气没省。见自己打偏了人,忙收了手上前扯着定西的衣袖看:“没打坏吧?”

  定西想说不疼,嘴还未张开,荀肆便在身后给了他一脚,连忙捂着胳膊说道:“夫人,疼死了。”

  荀夫人瞪了荀肆一眼:“回头再收拾你,去洗洗过来吃饭。定西也留下,吃完再回去。”

  荀肆跳上前搂着阿娘的脖颈凑上去吧唧一口,转身跑进了门。

  荀叁端坐在饭桌前,见荀肆进门朝她摆手:“你来。”荀肆凑上去,从桌底寻到荀叁另一只手,里头攥着一块儿碎银子。

  “三姐最好。”荀肆接过碎银子揣进袖口。前些日子荀肆在城关见到小混混拖着个嚎哭的弱女子,忍不住上前问,这才知晓那女子被卖给了混混。一时之间起了善心,要为那女子赎身。东拼西凑还差那一些,今日三姐解了围。

  “下回可不能这样鲁莽,都不知晓救的何人,阿娘知晓会生气的。”荀叁捏了捏荀肆的脸:“你瞧你,这么冷的天也能跑的一头一脸汗。”

  荀肆吐吐舌头,而后仔细端详荀叁。

  “做什么这样看人?”荀叁被她端详的不自在,拍了她手一下。

  “三姐瞒的紧,昨儿才知晓三姐要进宫做皇后了!”荀肆手拄着下巴,看荀叁的脸一瞬嫣红。荀叁的眼闪到一旁,轻声说道:“早晚要嫁人,嫁给当今圣上比嫁给旁人强。”语毕兀自笑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忙用手捂着唇。

  “咱们西北的汉子不比那皇帝强?去年朝廷来的那个小钦差怎么说的三姐忘了么?”荀肆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学起了醉酒钦差:“若说当今圣上,那是挑不出毛病。唯独…性情寡淡了些…”讲完这句又学那钦差慌忙捂住嘴打了一下自己嘴巴:“您瞧瞧我,胡说!”

  荀叁被她逗笑,手指点在她额头:“你快消停些,待会儿阿娘看到又要训你。”

  荀肆嗤嗤笑出声,而后正色道:“又有坊间传言,皇上身子骨弱…”

  荀叁的脸又覆上一层红,忙捂住荀肆的嘴:“快别说了,你这女子讲话无遮拦!”

  姐妹二人正笑闹着,丫头正红端着最后一盘菜进了门,看到荀肆朝她点点头。定西跟在她身后,脸红了半边,眼不自在的瞄了一眼正红。荀肆轻咳一声,朝正红眨眨眼,不怀好意朝定西那点点下巴,正红原本泰然的神态突然扭捏起来。

  这一餐饭用的笑语连连。饭后荀夫人丢给荀肆几两银子,要她带着小厮去街上切肉。荀肆攥着银两便出门了,支开了小厮,便去后街寻那混混。远远的瞧见一个人影儿猫腰跑了,荀肆撒腿追了上去,直追了三条街才将那混混拦住。冒着大雪跑这许久,二人都累坏了。

  “你跑什么?”荀肆跳起来揪住他头发:“谁叫你跑!”

  混混双手合十朝荀肆拜拜:“姑奶奶饶命。”他头顶冒着热气,格外狼狈。

  “谁要你的命!给你送银子!那女子呢?”荀肆松开手,伸进袖口掏银子。

  那混混却长叹一声凑到荀肆面前:“昨儿夜里大雪,我那破院门咯吱咯吱响了一夜,清早睁了眼,院内一个一个野兽脚印,那女子亦不见了踪影。许是被熊吃了…”混混声音愈发的小,眼神落在脚尖,一点不敢看荀肆。

  荀肆他是听说过的,茅厕内的石头,又臭又硬,自然不敢与她硬碰硬。但那女子买家是早定了的,骗过荀肆,顶多挨她一顿打。得罪了买家,恐怕要没命。这样想着,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向荀肆:“被熊吃了,连个肉渣都没留…”那荀肆却一动不动,歪着头看他,眼神寒凉凉的,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要。”荀肆缓缓将银子塞进衣袖:“你这人牙子的买卖今日算是到头了。”讲完这句扭头就走,阿大说过,做人要留三分后手,不害人不怕人不受制于人。荀肆准备了银子为那女子赎身,自然也做好了被这混混哄骗的打算。她人虽出了城,但亦是派了正红盯着的,昨儿夜里几个彪形大汉进了这混混的破院儿带走了那女子,人被正红截下了,而今正坐在僻静的一处赏雪。

  那混混见她这般反应,意识到事情不妥,几步追上去:“祖宗诶,小的讲的…”话未讲完,荀肆的巴掌已挥到他面上,清脆的响声在破败的长街上传了很远。

  “打的好。”若声音有温度,这句打的好应是阿娘那陶罐里温着的粥,暖的。

  荀肆寻声望去,一个身着长袄的先生垂首站在那,正望着她笑。身后则端立着两个面无表情之人。

  荀肆声音脆生生的笑着问那人:“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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