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灵车司机，这一行属于高薪职业，拉一趟活通常五六百块，但行业有“半夜不拉尸”的禁忌。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接到电话，半夜前往山里面拉两具尸体，报酬是三千块。我不顾禁忌前往山里，哪知拉上两具尸体之后，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
一
那是三年前的秋天，天气还不太冷，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黑得出奇，我开着灵车，从山区拉回来两具尸体。
车子在崎岖的山道上颠簸着，车灯发黄，根本照不了多远。
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谷，稍有不慎就车毁人亡。
我很小心地抓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路面，车速不快。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嗯”的一声，随即阴森森的声音传过来：“我死得好惨哪！”
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瞄了一眼仪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午夜12点08分。
我感觉从背脊上升起一股寒意，想起了同事们的告诫。
早就听同事们私下说，半夜不能拉尸体，尤其是那种凶死的，给多少钱都不拉！
我身后的两具尸体，就是凶死的。本来都是工地干活的工人，晚上喝酒之后起了争执，被人杀了。
各行各业都有规矩，像我们这种与尸体打交道的，规矩更多。
用一个前辈的话说，必须保持对逝者的敬畏，以免惹“祸”上身。
其实从医学的角度去看，人死如灯灭，就剩下一具躯壳，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神仙鬼怪！
一般都是心理作用，自己吓自己。
我姓孙，今年28岁，当过兵，原来所在的营房就是一处乱葬岗，当兵几年，经常晚上执勤，也没有碰到奇怪的事！
退伍之后，我选择了拿钱不要安置，计划用几十万做点买卖，哪知店铺刚装修好，碰上了特殊时期，全搭进去了。
那阵子我很郁闷，封在家里的时候，在网上赌球，结果欠了一笔股债，老婆也离婚了。
放开之后，生意根本没法做，打电话给一个哥们，想找一份高薪的活。
那哥们倒爽快：“灵车司机干不干？找老齐，跟他混，拉一趟两三百到五六百，一天两三趟！”
不就是拉死人吗？怕啥？
就这样，我当上了灵车司机。管事的叫齐头儿，手下管着七八辆灵车，有事就给我们派活！
干了几个月，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有时候还帮忙抬尸。
活儿不累，一个月下来三四万，纯属高薪，也没有遇到古怪的事情。
最喜欢去医院拉尸体，距离近，除了拉尸费，有些死者的家属还会塞一个红包，求我开得慢一点，以免颠簸，让逝者走得不安心。
最烦去山区，虽然能多收几百块，但距离远，耽误时间！
几个同行的哥们，到了晚上就聚在一起喝酒，用他们的话说，主要是因为酒后不能开车，晚上就不用出车拉尸！
今天晚上我正好没喝酒，警方打来电话，需要去一个正在修建的旅游点，把被杀的两个人连夜拉回殡仪馆，找了好几辆灵车都不接，工地老板把价码涨到三千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胆大不信邪，当即答应了，纯属要钱不要命。
其实我开车到出事点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是一处开山修路的工地，坐落着七八个工棚，外面一片漆黑，连个工地照明灯都没有，要不是停在工棚旁边的警车晃着警灯，我都以为来错了地方。
我停下车，却不见一个人出人来和我接洽。
不对啊！
死了两个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人？
就算工地上的人都跑了，警察呢？
我摁了几下喇叭，没多一会，从工棚的后面转出来两个男人，一高一矮，神色似乎有些惊慌！
他们自我介绍说是工地负责人让他们留下来等我的，尸体在不远处工地厨房后面的小屋子放着。
说完后，还领着我去看了尸体。
两具尸体都用被子捆着，圆乎乎的就像两根粗木头。一个粗一点一个细一点，估计粗一点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大胖子。
拉尸体是要走程序的，就像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这两具工地上的尸体，必须警方的人或者工地负责人在场，写好证明材料才行。
高个子男人拿出一张纸，上面盖了某某建筑公司的公章，证明上写清楚两名死者的死因：因酒后斗殴而被杀，一个叫刘恒波，56岁，另一个叫刘晓光，31岁，两人是父子关系！
证明上还有办案警官的签字。
这两个人异常热情，招呼我进办公室喝茶：“师傅您打开车门就行，我们两个把尸体抬上去，不劳您辛苦！”
一听这话，我也乐得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等他们把尸体装上车，就动身回县城。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两个男人进来了，其中一个说：“师傅，已经放车上了，另外还有一些他们的衣服和床单，麻烦您拉出去之后，找个地方烧掉，就算帮帮忙！”
说着，他们从微信上给我转了三千块钱，另外又给了五百现金，还热情地塞到我的口袋里，说是帮忙烧那些衣服的辛苦费。
逝者留下的衣物和床单，其实他们自己都可以找一个地方烧掉，没必要求我帮忙，看在五百块钱的份上，我没有多说，打算拉出去之后，随便扔掉。
我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都去哪了？”
高个子男人说：“那个杀人的家伙往里面跑了，工地负责人和警察领着其他人去找，就留下我们两个……师傅，这边的山里很邪门，您慢点开，路上多多小心！”
听到这话，我朝两个男人瞟了一眼，微微冷笑了一下，我一个开灵车的司机，怕什么邪门？
我出门的时候，只见到高个子，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去哪了。
反正钱已经到手，我不愿再耽搁，直接开车上路。
道路崎岖很不好走，车子的速度不快！
二
当第二声沉重的喘息从身后传来时，我顿时头皮发麻，胳膊上起了一层疙瘩，感觉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窗外的风吹不进来。
难道今天晚上真的会遇上邪门的事？
一分神，车子差点冲出路面，翻下山谷。
自从离开工地，我的头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好几次差点出事。
我气得破口大骂起来：“老子是当过兵的，天性不信邪，半夜三更拉你们回去，还想折腾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们扔在山里喂野兽？”
一个老司机曾经告诉我，干我们这行，要对逝者尊重，但如果出任务途中感觉不舒服，可以骂几句出出气，死人和活人一样，都怕狠人！
我点了一支烟，开始唱歌，唱的是部队里学的革命歌曲，雄壮而有力：“雄壮壮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这条路就是专门为山里旅游点修建的，在进口的那边，本来有一座荒废的小庙，当地人说是山神庙，要老板出两三百万，另外盖一座，老板不答应，直接动用挖机给铲掉了。
村民说老板不懂敬畏，冒犯了山神，会出事！
果然，开山的时候，飞石打伤了村民，老板赔了几十万。
工人们也经常出事，不是压断手指，就是摔断骨头，前后还摔死了两个工人。听说老板后悔了，专门请了大师过来，做了一场法事，还出资两百万，另外选址修了山神庙。
可没用，这次居然死了两个，凶手在逃。
起雾了，雾气越来越浓！
我唱着歌抽着烟，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只要上了大路就没事，大路宽敞，来往的车子多。
车里再也没有再传出那种闷哼声，我轰着油门，让车子慢慢上一个陡坡，突然一阵风从后面刮来，灵车的后车门“哗”的一下打开了……
按规矩，灵车一旦拉上尸体，中途不能停。
我大声骂了一句：“我X你娘，真的要把你们扔下去吗？”
我急忙刹住车之后，拉好手刹，跳下车从地上找了两块石头挡住车轮。
转到后面，见两具尸体并排在车厢里，没有滑落出来，依稀看到两个人的胸腹之间有几个刀眼，浑身上下血糊糊的。
原本两具尸体都是用被子包着的，车子一颠簸，被子散开了，旁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都沾了血。
两具尸体的个子都不高大，不明白工地上的人怎么会绑得一大一小，还没有绑好！
我怔怔地看着那两具尸体，在车灯的映照下，他们并没有开口说话。
难道真的有鬼？
“我真的死得好惨哪！”
当第二次发出那声音的时候，我吓得双腿都软了，想跑都跑不动！
我瘫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那两具尸体，过了好一阵才努力站起来，朝车里的两具尸体鞠躬，同时说：“二位，原谅我刚才的粗鲁，我的工作是把二位送去该到的地方，求求你们，不要再折腾我了！”
为了防止惹“祸”上身，我从驾驶座位旁边拿来三支香，点燃之后，朝着两具尸体拜了几拜，把香插在地上。
我重新关好后车门，弯腰下去掰开挡车轮的石头时，感觉听到一阵脚步声，我急忙起身大声问：“谁？”
没有人回答！
黑乎乎的山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时，我听到头顶的山崖上传来异响，滚下来几块小石头，直接砸断了地上插着的香！
按照民间的说法，断了香就是逝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吓得双手合什，朝着灵车接连拜了几拜，低声说：“二位，我就是一个开车的，你们要是生气，也不应该找我……”
正说着，前头传来几声冷笑，声音特别瘆人。
我抬头望去，隐约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那影子一会大一会小。
我想起一个同事讲过的故事，说他有一次晚上去乡下拉尸，就碰到了“鬼打墙”，走了几个小时都没有走出来，最后还是按照老司机说过的法子，点燃九支香，朝八卦上的八个方位拜了之后，每个方位插一支香，留一支在手里，咬破中指头，把血擦在香上，就能走出来！
尽管晚上的山风吹来有些凉意，可我却出了一身汗。
跑到驾驶位上取香，却发现只剩下七支香。
这把香是上一任灵车司机留下的，我本来想扔掉，可是管事的齐头儿说，留着也许有用，我就留下了。
七支香，怎么烧啊？
还不如不烧！
我索性把心一横：好歹也是当过兵的，怕啥？活人还能让死人给镇住了？那些经历过战争，从死人堆里滚爬过来的英雄们，可从来人相信世间还有“鬼”。
我把七支香扔在地上，对着车里说：“二位，不管你们死得究竟有多惨，都不关我的事，有本事去找杀你们的人，还是那句话，别把我惹火了，惹火了，我把你们扔到山谷里面去！”
我回到车里，启动车子往前冲，哪知刚起步却死火了。
几次打着之后，都是刚一启动就熄火，我只能拉上手刹，朝身后大声说了一句：“两位，算你们狠！你们要是真的不愿走，那就等到明天！”
说完之后，我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还在工地那边调查的警察，想让他们帮忙找人前来修车。
不料手机刚从口袋里摸出来，发现居然破了屏，根本打不出电话。
不应该啊，手机一直放在口袋里，什么时候磕破的呢？
两具尸体是工地上的工人抬上车的，我都没有上前帮忙，这一路上虽然颠簸，可是驾驶座旁边根本没有硬的东西，怎么就破了屏？
说不上邪门，就是这么怪！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人帮忙都没有。
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下车走路出去，等天亮后再进来修车；第二、在车上等，看看那几个还在调查案情的警察，会不会跟上来！
从安全方面考虑，第二种办法最好！
可是我离开的时候，听那两个人说，警察和工地主管组织工人连夜搜寻凶手，估计出山的可能性不大。
我毅然选择了第一种办法，为了防止万一，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尽管我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却壮起胆子，摸着黑沿着山路往外走。
走了约摸一个多小时，我发觉不对劲！
因为从大路到工棚，虽然是山路，可是距离并不远，也就十一二里的样子，出来的时候已经走了一半多山路，在我的印象里，只要上这个陡坡，再沿着山势拐三个弯，出去后就是大路。
可是走了一个多小时，隐隐看到前面亮着警灯的警车，还有几座工棚。
我怎么转回来了？
真的是“鬼打墙”？
三
今天晚上真的很邪门！
我怀着揣测不安的心，来到了警车旁边，没有看到一个人，我大声招呼起来：“人呢？去哪里了？”
我一连大声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一个人出来。
刚才帮忙抬尸的那两个人去哪里了？
我感觉又累又困，不管那么多，随便找了一个工棚推门进去，一头栽倒在床上迷糊起来，打算睡到天亮再说。
也许是太累了，我睡得很沉，最后是被人摇醒的，睁眼一看，面前有几个工人，还有警察。
其中一个姓王的警察认识我，他大声问：“孙师傅，你为什么要杀他？”
一听这话，我顿时惊呆了，起身问：“那两个人不是酒后起争执被杀的吗，然后你们通知我连夜过来拉尸体？车子出去的时候坏在路上，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惊奇地发现身上居然有血迹，床铺的下方倒着一个人。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抬过尸体，身上不可能沾血，我顿时懵了，结结巴巴地讲述了前来拉尸的经过。
一个工人说：“你见鬼了吧？以前死的那两个人，就是一高一矮！”
我还没有分辨，就听王警官说：“孙师傅，我们所有人都出去追凶犯了，留在工地上的就是这个厨房里的老头！”
“我这里有他们两个人给我的500块现金，另外还有你签字的死亡证明呢！”
我说完后去摸口袋，哪知摸出来几张白纸，钱呢？证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