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区有个老白,五十多岁的年纪,高高的个子,很魁梧。老白是个不修边幅的人,平时穿戴也不讲究,常年胡子邋遢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但小区的人都知道老白有个爱好,就是爱下象棋。
这个老白,一年之中大家有小半年见不到他的踪影,大半年的时间几乎天天能见到。这是因为天冷的时候见不到老白,一到入夏之前天气暖和了,你就可以天天看见老白了,一直到秋后天凉了,老白就“闹失踪”了。因为天一暖和,每到晚上,老白就出来了,老白左手提溜着装棋子的袋子,右手拿着用木板做的棋盘,来到小区大门前边有路灯的空地上,把棋盘和棋子放下,就蹲在那里等人。
老白等的人叫老袁,老袁住的小区和老白住的小区隔了一条河,河的中间有一座小桥,也可能是两个人已达成默契,老白刚蹲了一会儿,老袁就哼着小曲从桥那边慢悠悠的过来了。
老袁的穿戴与老白的穿戴就是两个极端,老袁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是烫的没有一点褶子,让人一看就是个板正人。老袁通常是穿着西裤,雪白的衬衣扎在西裤里,脚穿一双休闲鞋,手里还不忘拿着一个马扎子,妥妥的一副退休干部的样子。
老袁和老白见了面,礼节性的寒暄几句,老袁就把马扎子放在地上,然后落座,老袁落座后,习惯性的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盒没有开包的香烟和打火机放在面前。这时候,老白已经把棋子倒在棋盘上,不过老白倒棋子的同时也会习惯性的倒出一个打火机来,老白把火机拿在手里,这个火机一晚上就不离开老白的手了。
然后,坐着马扎子的老袁就和蹲着的老白开始对弈起来。老袁和老白对弈的时候,也有爱好者陆陆续续的走过来观战,人多的时候,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简直密不透风。战到酣处,老袁就把那盒没开包的香烟打开,抽出两只,一只递给老白,一只放到嘴里,打开火机点上。老白接过老袁递过来的香烟也用手里的火机点上,继续鏖战。
老白和老袁每晚下棋没有固定的时间结束,基本上以老袁烟盒里的烟的有无为对弈结束的标志。在整个对弈过程中,老袁一直坐着,老白一直蹲着,老袁想抽烟了,就从烟盒里抽出两支,一只自己点上,一只扔给老白,老白从棋盘上捡起来,也用手里一直攥着的打火机点上。
老袁和老白两个人的棋艺在伯仲之间,一晚上下来互有胜负。想想也是,如果两个人的棋艺悬殊太大,也不可能下的长久。一般的是三个钟头左右,老袁烟盒里的香烟就没得抽了,也就是说该收场了。
如果不是下雨天,老袁和老白自入夏之前到深秋天凉,大半年的时间,每天晚上就这么重复着这样的场景。因为旁观者众多,对这两位棋友,说什么的都有,众说纷纭,不过也就是私下议论。有的说老白真是老白,每天晚上白抽老袁的烟,脸皮比城墙还厚。有的说老袁真是老袁,就是个冤大头,跟老白下棋,每天晚上搭上半盒烟。还有人给老袁算了一笔账,老袁的烟不算高档烟,但一盒怎么也得三十元左右,按半年一百八十天计算,老袁得赔上两千多块,这老袁真够怨的。
但无论人们怎么说,人家老袁和老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一起对弈,两个人抽着烟,下着棋,那份惬意,你怎么也看不出老袁的居高临下和老白的自惭形秽,两个人玩的是多么自然,那么默契,那么尽兴,这也许就是常人难以达到的那种人生的最高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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