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罗巧云

我叫罗巧云，今年57岁，住在离县城10多公里的丘陵地区。

我的丈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不太爱说话，但他勤劳，舍得吃苦，总是默默地为一家人付出。

老公有3兄弟，他是家里的老大，两个小叔子家里都在县城的市场上做干货生意，公公去世后，婆婆就一直跟着我们生活。

我和老公只生了一个儿子，我们给他取名叫李勇，希望他是一个勇敢的男孩，以后会努力开创属于他的未来。

儿子从小就很懂事，读书很用功，学习成绩总是在班上名列前茅。

每次我去给儿子开家长会，老师总是当着全班人的面表扬我会教导孩子，还让我传教经验。

其实我和丈夫的文化水平都低，哪里会教导孩子呢，还不都是靠孩子自己肯钻学习啊！

儿子考上了市里的师范院校，我和丈夫都很高兴，但也颇为儿子的学费发愁。

那些年里，婆婆的年龄大了，经常都在打针吃药，花了不少的医药费不说，为了照顾她的身体，我也不能去外面的工厂打零工补充家用，靠着丈夫一个人在工地上做事，家里的日子就有些窘迫了。

我就对丈夫说：“你去找小叔子商量一下，你母亲长年有病，他们也应该尽尽孝心，给老人出点医药费和生活费吧？”

丈夫说：“母亲长年跟着我们过日子，兄弟们都不愿意管的，如果他们有心，早点自己拿钱出来了，还用得着我去说吗？”

我知道丈夫总是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去麻烦兄弟们，只好自己出头，去找小叔子们，让大家轮流管老人。

但我想不到，妯娌们都会推卸责任，她们说：“老母亲跟着你们做老大的，一直住在乡下，她帮你们做了多少事，凭什么现在她年龄大了，你们就想撩包袱不管呀？”

我真的觉得挺委屈，婆婆年轻的时候，一直和公公住在老房子里，他们自己种地为生。

他们还不辞辛苦地帮着小叔子们，将孩子都带到了能独自上学的年龄，后来侄子侄女们长大了，才一个个被他们父母接进了城里读书。

当时婆婆也60多岁了，公公因病去世，我和丈夫看到婆婆一个人住在破旧的老房子里，确实有些可怜，才让她搬到了我们家的楼房里住，现在居然被妯娌们不满，说成了婆婆在帮我们做事。

丈夫看到我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他只是说：“我是大哥，兄弟们不管老妈，我却不能不管。我们自己节约点吧，哪怕我自己饿肚子，也不能让老妈没有饭吃。”

我觉得丈夫太老实可欺，我们身为老大，就该独自揽下供养老人的责任吗？

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但后来，我看到儿子对他的奶奶也很孝顺，我们给孩子的生活费，他经常节省下来，给奶奶买回点心糖果，看到老人满脸的微笑，我心里也就释然了。

行孝在个人，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尽自己的能力去孝敬老人，自求心安，又何必与别人斤斤计较呢，是吧？

儿子考上大学后，就开始一边上学，一边在外面兼职做家教，寒假和暑假都在城里打工，到大学第2年的时候，他就没有再让我们给他学费钱和生活费了。

儿子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婆婆病重，在医院里检查出来已经是肺癌晚期，婆婆说：“我不治了，回家去吧，我不要给你们留下太多债务。”

儿子却不肯让她奶奶出院，他拿出19000元的存款，坚持要给他的奶奶治病，这些钱都是儿子勤工俭学挣来的，他要奶奶在最后的日子，少一点痛苦和遗憾。

但我婆婆还是在两个月后，就匆匆走了，花了她孙子15000元，想来婆婆在离开的时候，心里多少是欣慰的吧？

儿子的工作单位就在我们县城，他成为了县一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村里人都夸赞我们，我和丈夫两个近乎文盲的庄稼人，居然教出了一名优秀的老师，真是不容易啊！

我和丈夫自然高兴，儿子懂事又孝顺，而且不久后，他就自己带回了女朋友。

我也想不到，儿子的婚姻大事也会这么顺利，居然没有让我和他老爸操心。

儿子的女朋友是他读高中时的同学，叫杨柳，是一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子，在县城第三幼儿园里教书，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工作轻松又稳定啊。

我就有些担心，像我们这样的农村家庭，一穷二白的，杨柳真会看上我儿子吗？

儿子就笑道：“妈，我早就告诉过杨柳，我们家除了这两层小楼还能住人，真的就是家徒四壁了，她嫁给我，肯定会跟着吃苦的，妈，你猜她怎么说？”

我好奇了，问：“她怎么说？”

儿子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说就是跟着我讨口，她也认了。”

我听了，忍不住跟着儿子笑起来，心里稍稍放了心，只要杨柳不嫌弃我家太穷就好。

儿子和杨柳准备结婚的时候，小两口想在县城里买一套住房，这可把我愁得呀，这两年我和丈夫辛苦攒钱，家里也只拿得出8万块钱，这买房至少要好几十万，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多钱？

儿子说：“妈，我工作3年，自己也存下了15万，我再找同事借一点，就可以凑够30万的首付了。”

我觉得，儿子是自己生的，他结婚买房，父母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尽力而为，所以我就回了娘家，找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又借了7万块，我们夫妻俩帮儿子共凑够了15万元。

儿子的婚房买在新城区的一个小区里，有116平米，房子装修好的时候，儿子和儿媳就接我去参观他们的新房子。

我看到整个房子都装修得很漂亮，墙壁全部贴上了墙纸，窗帘也都是双层的落地大窗帘，连电视和客厅的空调也显得很高档。

我忍不住悄悄问儿子：“你这装修费和电器，可要花不少的钱吧？”

儿子说：“妈，房子装修和家具的费用，花去了18万元，都是杨柳家资助我们的。”

亲家有一双儿女，杨柳是他们的小女儿，我没有想到，亲家父母会如此有心，舍得花钱，将孩子们的家布置得这么漂亮，心里感动无比。

儿子儿媳结婚的时候，我以为他们会赶时髦，到县城的大酒店去举行婚礼。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小两口结婚的前几天，亲家父母居然会开着货车，拉着几十张的桌椅，还有做宴席的各种材料，到我们家的院子里来宴请宾客。

他们还请了结婚的司仪，在我家门口的附近，搭起了台子，用作儿子和儿媳举行婚礼仪式的主席台。

这些婚礼的繁琐事宜，儿子和儿媳都没有让我和老伴花过心思。

亲家母笑着对我们说：“我们自己家本来就是做农村宴席的，孩子们结婚，当然要在自己家里举行，这样才热闹，有气氛，又实惠，何必把我们挣的辛苦钱都送给那些大酒店呢？”

亲家父母简直太仁义了，为我们家想得这么周到，我心里无数次感激上苍，让我家儿子能遇到如此善良的岳父岳母啊！

在儿子结婚的前夕，我才又在自家兄弟那里借了3万块钱，让儿子包一个红包，用作给女方的彩礼。

但是又一次让我感叹的是，儿子儿媳的婚礼刚刚结束，杨柳就将我拉到旁边，把那个3万块钱的红包，悄悄塞到我的围裙兜里。

她对我说：“妈 ，我听李勇说过，这彩礼钱是你在小舅舅那里借的，现在我们的婚礼也举行过了，该行的礼仪也都行了，你就把这钱还给小舅舅吧，彩礼只是婚礼上的一个过场而已。”

看到如此替婆家着想的儿媳妇，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多体贴人的姑娘啊！以后如果我儿子对杨柳不好，我这个当妈的，第一个就不认他做儿子。

儿子儿媳结婚后，我和老伴还是住在乡下，想到儿子要还房贷，以后他们生小孩还要花钱，我就和丈夫商量，我们自己辛苦一点，借娘家兄弟的7万块钱，就由我们老两口来承担吧！

老伴一直跟着村里做水电工的师傅打小工，他一天能挣140块钱，我就跟着同乡去做绿化工作，帮着种花种草，一天也能够挣80到100块钱。

儿子和儿媳到周末的时候，经常会买些水果牛奶，坐公交车回来看我们，可很多时候，我们老两口都出去打零工了。

杨柳就会打电话给我，嗔怪道：“妈，你们在忙什么呢，就那点欠债，我和李勇会挣钱还，你们在外面去累坏了身体，那更是得不偿失。”

我总是笑笑，我和老伴还不到60岁，身体也还硬朗，哪里舍得回家躺平呢？

多挣一个算一个，我们天天走动着，不也是在锻炼身体吧？

前几个月的时候，儿子儿媳居然开回家一辆崭新的小车。

儿子说，老丈人又资助了他们6万块钱，加上他们自己这两年的工资，才买下了这辆12万的车，这样他们小两口到两边父母家里探望，也就更方便了。

我不住地叮咛儿子：“你岳父岳母对你们好，你们也要懂得孝敬他们，不要只顾自己享受呀！”

儿媳笑着对我说：“我们都知道，对了，妈，我又给你带了一包衣服回来，都是我妈淘汰的，她一天到晚喜欢打扮，衣服买得衣柜都装不下了，我看你们身材都差不多，就给你带了些回来，你平时去地里穿穿，也不怕弄脏弄破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前两年每到过年过节，儿媳妇都会给我和老伴买新衣服和鞋子，可是我们每天都在做事，又都是脏活累活，哪里犯得着穿新衣服呢？

所以儿媳妇给我们买的新衣服，到现在都还放在衣柜里，除了过年走亲戚穿一穿，我和老伴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干农活，打小工的人，哪里舍得穿新衣服呢？

儿子和儿媳也说了我们很多次，可是我和老伴都节约习惯的，每次笑着点头，那些新衣服却还是放在衣柜里安静地躺着。

后来儿媳妇知道我们习惯了节俭，便经常将亲家不要的旧衣服，拿回家来让我们干活穿。

不过我也很奇怪，儿媳带回来的衣服，除了几件有穿过的痕迹，其余的衣服都还很新，有一次我看见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连标签都没有取下来，这哪里像是旧衣服啊？

儿媳妇却说：“那是我妈在网上买的衣服，她不喜欢这个颜色，认为太老气，价格便宜，就不想退来退去麻烦，我就给你拿了回来，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嫌弃的，对吧，妈？”

我笑道：“你母亲可真奢侈，黑色的羽绒服才耐脏，我就喜欢黑色的衣服，多穿两次都不用洗，挺好的。”

有儿媳给我们买衣服，还经常拿旧衣服回来，这两年，我和丈夫都没有花过钱买衣服，我们也一鼓作气，将我娘家的欠款都还完了。

那个周末，儿子带着儿媳回家，儿媳妇的肚子已经有6个多月的身孕，我连忙让老伴去抓鸡，熬鸡汤给儿媳补养身体。

儿媳看到我身上穿着的一件深色棉衣，不觉笑道：“妈，这件衣服还暖和吗？我又给你拿了两件回来，你平常时间都可以穿，等过年了，我再给你买新衣服。”

我高兴地说：“你母亲真有眼光，这衣服样式大方，穿着还特别轻便、暖和，价格一定不便宜，我留着过年走亲戚都可以穿呢！”

说真的，我就是想着儿媳妇会经常给我拿亲家母淘汰的衣服回来，我现在就换着这些衣服穿，也不觉得心疼了。

每次我走到村子里去，大伙儿都夸我的衣服漂亮，上档次，他们哪里知道，我这都是捡亲家母的旧衣服穿呢！

杨柳去车里提出了一袋衣服出来，有冬天加绒的毛衣，还有两件轻便的羽绒服，我就脱了外套，去房间里试羽绒服。

当我穿好那件蓝黑色的羽绒服，走到堂屋门口时，就听到我儿子正在院子里跟他媳妇说笑呢。

儿子说：“我妈真好哄骗。”

我停住了脚步，就看到儿媳轻轻嘘了一声：“你小声点，别让妈听到，以后她就不会相信，这些衣服都是我老妈淘汰的旧衣服了。”

儿子说：“衣服的吊牌我亲自剪掉了，老妈哪里看得出来？上次那件黑色羽绒服你忘了剪吊牌，差点露馅儿，幸好我老妈好哄，说是岳母不喜欢的衣服，我妈居然就相信了。”

儿媳妇笑道：“婆婆也真是太节省了，新衣服总是压箱底，就喜欢穿旧衣服，幸好我想了这个主意，她现在也越来越时髦了。”

我站在门边，心里一阵暖意流过，原来，我一直被这两个孩子耍得团团转呀！

儿媳妇经常回来，带给我亲家母淘汰的旧衣服，却不过就是一个幌子。

这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她为我买的新货，她说是旧衣服，只是为了诓着我，要舍得消费，舍得把新衣服拿出来穿啊！

我可真是糊涂，居然看不出这些衣服都是新的，儿子儿媳这么煞费苦心，他们可真是太懂我的生活习惯了，才会想出这么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主意。

虽然我被骗了，但心里却甜滋滋的，眼角边滚出了热泪来。

这些年，我和丈夫养大儿子，他结了婚，有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小家，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过了。

小两口却也没有忘记父母恩，他们如此真心实意，想让我们也过上好日子，吃好，穿好，如此感恩的孩子，能不让我感动涕零吗？

人心都是相互的，我和老伴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我们对孩子不留私心的付出，孩子们是记在心上的。

他们懂得感恩，这份心意，就足以让我和丈夫释怀了，以后，我们也会尽力做一对称职的老父母，帮着他们经营好小家庭。

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永远这么好好睦睦的，母慈子孝，子孙绵延，这以后的日子，可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