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含瑛短剑一指,精芒耀眼,猛可里有人大喝一声:“魔头吃我一箭!”弓弦一响,三枝铁箭穿过烟火,向黑山老人射到。原来是刘大带着明月与白灵赶回来了。他带着两个女孩在山间赏雪,身登高处,隐隐望见三戒寺方向浓烟滚滚,烟雾之间不时有火光闪现,急忙带着明月与白灵赶回寺来。
刘二虽非武林高手,但他臂力惊人,能开一百二十石硬弓,三箭齐发,风声猎猎,甚是惊人。黑山老人听得风声,着地一滚,躲了过去,这时只听白灵大声叫道:“爷爷,爷爷!”白药师闻声回顾,忽地失声叫道:“灵儿不要过来!”白灵不明所以,跑到白药师三丈之外,烟火丛中一声怪笑,一个发如乱草的红面老人和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突然出现,白灵一声惊叫,宝剑尚未出鞘,肩头剧痛,已给那老妪一把抓着,登时动弹不得!
白药师此时替无忌行功已将圆满,真气一收,便非得前功尽弃不可。他又急又恨,怒骂道:“盘九公盘九婆,你们好歹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挟一个少女为质,还要脸不要脸!”抓着白灵的那老妪正是“点苍双怪”中的盘九婆,她一掌贴着白灵背心要害,一手扣着她左肩琵琶骨上,发出一阵枭鸣一般的狞笑道:“把那小子交出来,我们就不伤害这小姑娘!”盘九公道:“白三厚,你祖孙二人我可以放走,咱们往日的恩怨也一笔勾销。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要不要做这笔买卖,就看你一句话了!”
白药师家中原是一方巨富,自他老年丧妻,儿子出门做官、续弦,就只有孙女白灵与他相依为命。白灵自小乖巧伶俐,解了白药师不知多少老怀寂寞。他见孙女满脸惊惶,颤声道:“灵儿莫怕,莫怕,爷爷这就来救你!”盘九婆尖声一笑道:“白老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若想你的孙女儿没事,赶快把那小子推过来!” 白药师沉声道:“好!一言为定!”俯身慢慢将无忌扶起,转身向盘九婆走过去。待到二人身前丈许,盘九公喝道:“站下!”白药师冷冷一笑道:“人来了,接着!”抓着无忌后心,运力向盘九公掷去。
盘九公曾在白药师的铁螳螂拳下吃亏,一见他推人运劲的姿式,已知他这一掷之势非同小可,当即暗运内力,准备接过无忌身子。哪知白药师掌推无忌,无忌飞来,突然间白药师人影一闪,身子斜里飞出,双手微动,一掌拍到了盘九婆胸前。这一下变故突起,盘九婆出其不意,匆忙之下掌力一吐,将白灵震飞两丈,自己也结结实实屹了白药师一记铁螳螂重手,胸骨登时碎了四根,口中喷血,倒在地上。便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盘九公一呆一愕,肋下一麻,已被飞来的无忌点了穴道,立时动弹不得。
原来白药师情知今日之势,已是凶险万分。他慢慢地将无忌扶起,压低了声音在无忌耳边说道:“等下我把你掷出去,你只要靠近盘九公,立将他肋下章门制住。左右章门,是这魔头身上罩门。我祖孙若遭不测,你万不可手下留情,须得将这两个魔头立毙掌下,替我们祖孙报仇!”无忌一招得手,抢过盘九公身后,右手拔出他背上长剑,横肘连撞,封了他背心五处要害穴道。这几下兔起鹘落,变化快极,待得自身受制,盘九婆与白灵双双受伤,盘九公这才醒悟,自己中了白药师指东打西的障眼法。
白药师一手把孙女白灵带大,祖孙之情,含怡之乐,等闲人等,无缘感会。白灵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白药师飞扑上前,把白灵一把抱起,但见白灵面如金纸,脸上忽地绽开淡淡笑容,一行眼泪从眼角缓缓淌下。白药师颤声叫道:“灵儿,灵儿!” 可是他的灵儿睁着大眼,再也不能回答他的呼唤了。点苍双怪毕生精练毒掌,盘九婆那一掌正正击中白灵背心,莫说白灵内力尚浅,就算一个绝顶高手吃了这一掌,生还之机也微乎其微,又何况白灵?
无忌眼睁睁地看着白灵倒地,恨怒满胸,呼的一掌,拍在盘九公后心,骂道:“禽兽!”他学武以来,以修习剑术为主,本不以掌力见长,但他的内力已有相当火候,这一掌击向盘九公后心,凝聚了十成十的功力,盘九公身子陡然一震,好似断线风筝一般,直飞进三戒寺火海之中。无忌双眼火红,盛怒之下,第二掌待将盘九婆毙在掌下,一运力间,只觉丹田中痛如刀割,眼前又是一阵昏黑。他行功甫毕,按常理论,非得再静坐两个时辰、待真气全部归入丹田不可,但情势所迫,由不得他。
他一觉丹田剧痛,已知内伤不轻,倒转剑尖,将盘九婆钉死在地,踉跄扑到白药师身前,嘶声叫道:“白爷爷,咱们快走!” 一个弯腰俯身,将白灵尸首背在背上,只觉天旋地转,喉头阵阵发甜,急屏气息,大步向外就闯。三戒与端木含瑛与明月正在人群中恶战,陡见白药师与无忌突烟冒火而出,正欲上前,黑山老人与李远、庞师我三人紧缠不放。
便在这时,尚未烧着的偏殿檐头突然掠下一个黑衣人影,那人行动如风,一伸臂便抓住了庞师我的左腕,喝道:“凌霄门下,岂得欺人太甚,去!”大喝一声,一个盘旋急舞,竟将庞师我摔出三丈!无忌一呆,只听那黑衣人叫道:“无忌,是我,快走!”原来是纽祜禄来了。
他让过无忌他们,足下加劲,只奔得三步,黑山老人与李远二人四掌齐出,分向他后心拍来。纽祜禄喝道:“大伙儿快走!”出掌在断后的三戒背上一推,同时运劲于背,硬生生受了两大高手猛力一击。砰的一声响,纽祜禄身子向外飞出去,一口鲜血急喷而出,回手连挥,一丛银光如雨般散出。黑山老人睁眼一瞧,叫道:“快避!”急忙向旁闪开。李远和庞师我皆出身名家门下,见多识广,久闻长白山剑派飞针暗器的大名,胆战惊心,慌忙退闪。
黑山老人身形疾起,追到三戒身后,三戒蓦地回身,让过纽祜禄,猿臂轻舒,疾似飘风,一掌向黑山老人拍去。两人相距不过仅数尺,按说这一掌断无不中之理,哪料黑山老人身法古怪之极,只听“呼”的一声,他已向后倒跃了两三丈远,三戒一掌竟然拍空。说时迟,那时快,三戒刚刚站稳脚跟,黑山老人已是腾空飞起,如影随形,跟踪而己至,人在半空,跟着一掌拍出。这一掌凌空下击,寒风扑面,冷飙卷地,势道威猛无伦。三戒双掌一错,手腕一翻,竟把掌心迎了上去。练掌的人最怕掌心受伤,黑山老人见三戒无所忌惮,不禁一诧,心道:“这老秃练有什么邪法不成,竟敢硬接我的掌力!”啪地一声双掌相交,两人都止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只听黑山老人尖声笑道:“好一招天山派的须弥神掌,你还有什么厉害功夫,都使出来吧!” 话音未落,左手疾扬,三点寒星,迎面飞至。三戒身形一晃,身子下挫,身躯霍地一翻,呼呼呼连环三掌,掌力将发未发,蓦然手指一划,势捷如电,一个变招,双指点向黑山老人腰胁软骨。黑山老人老奸巨猾,一觉不妙,立刻腾空一个倒翻,飞出丈许,竟不换招,掌力直迫三戒前心!
三戒双掌一沉,叫道:“好一个腐骨神掌!”身形飘动,快如闪电,一下就反踏中宫,直抢过来,横掌如刀,一掌猛切黑山老人手腕,左手一钩,五指微张,反抓黑山老人肋下,只听砰砰两声,两条人影一触即分,三戒和黑山老人又是各自斜跃三步,身躯微晃。黑山老人腾空飞起,身子一倾,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倒压下来,双掌齐发。他于接招变招之间倏地就势抢攻,招数之奇,实是罕见罕闻!三戒双臂一振,悄无声息飞落三丈以外,心中暗惊,忖道:“久闻这魔头以腐骨神掌和烈焰刀掌两门绝艺见称江湖,几年未见,这厮的功力又有进步了!”
须知黑山老人乃是尼泊尔国中第一位高手,烈焰刀在彼处传名多年,歹毒凶残无人不知。黑山老人把自己的绝技烈焰刀练到登峰造极,又得甘凤池送了他一个“腐骨神掌”的经文副本,十几年中他闭关苦练,虽无法迅速攻破腐骨神掌练功难题,却给他想出了以烈焰刀内功辅助修练“腐骨神掌”的法子,虽然他“腐骨神掌”的功力才只三重左右,有他本来就练了几十年的烈焰刀功力相辅,功力实已到了以柔克刚,举重若轻,击石如粉的境界,内劲暗藏,每一掌发出,都挟着微微的风声,看似轻描淡写,其实狠辣无俦!
两人进退攻守,斗了三十多招未分胜败,三戒毕竟年纪比黑山老人大了二十岁,年迈体衰,刚才的一场恶斗,真气已经损了不少,内力已是不及黑山老人,额头微微见汗,虽未露出败象,须弥神掌的掌力已是攻不进去。
黑山老人何等高手,一看他头顶冒出白气,已知他内力消退,怪笑一声,双掌攻势越催越紧,三戒但觉他劲力如涛,前赴后继,直是无休无止,自己被他的阴寒掌力压得心跳如鼓,呼吸逼促。黑山老人凶相毕露,猛地一招千斤重手,紧接着突然掌心微微一缩,大喝一声,掌力排山倒海般直击过去,方圆一丈,登时全在他掌力笼罩之下。三戒大袖一拂,斜身退步,脚下接着几个趔趄。端木含瑛将天龙短剑向他掷去,三戒听风辩器,中指一弹,弹着剑柄,消了短剑飞来之势,接剑在手,一招“飞燕投林”,剑光疾如流矢,径刺黑山老人额角。黑山老人武功着实厉害,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左掌一挥,右掌一拿,倏地变招,掌心向外一登,要将三戒震退!
三戒霍地塌腰一转,气凝如山,反手唰地一剑刺出,剑尖颤动,嗡嗡有声,劲道十足,凌厉非常。但见他剑锋来势神妙无方,黑山老人单掌斜里一挂,五指如钩,抓向他短剑剑身。岂知三戒剑法诡异之极,黑山老人抓了个空,眼前白光缭乱,急忙中指一弹,要将三戒天龙短剑剑弹开,不料连发三掌,招招落空,三戒已是身随步转,一招“临江截斗”,剑尖刺到黑山老人背心要穴,黑山老人运起腐骨神掌,或拍或击,依“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的武学宗旨,身随步转,将三戒的剑招给化解开去,长袖一挥,左掌掌力向外一吐,又把三戒迫退几步,但他终究忌惮三戒剑法了得,也不敢紧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黑山老人声到人到,只听“嗤”的一声,三戒胸口衣裳给他撕了一大幅,黑山老人肩衣给三戒划了一剑,各吃小亏,惊险非常。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黑山老人随手一抓,又逼得三戒后退几步。白药师见势不妙,腾空飞过众人头顶,一招“大荒江流”,向黑山老人挥刀疾劈,一招之下,竞连劈了十八刀之多,端的疾如迅风。黑山老人身法奇诡无比,连避刀招,身形微偏,用了一招烈焰刀中的“破”字诀,运足真力顺手一带,白药师不由自己身体向前一冲,幸而他武功高绝,功力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脚步刚一移动,立即便趁势身形疾转半圈,刀走偏锋,直接从“魁星踢斗”变为“雁落平沙”,不仅迅速稳住脚跟,解开了黑山老人的掌力,反手一圈,还回了三刀,手法巧妙之极。黑山老人久战不胜,虚晃一招,拔腿向山下跑去。
转眼众人已经跑到山下,饶是白药师刀光夭矫,三戒剑招精妙,纽祜禄铁掌翻飞,辗转攻拒,竟兀自斗黑山老人不下!三人斗到此时,心中也不禁暗自惊诧,各自都想:“早听说黑山老人武功十分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人影一晃,纽祜禄先下杀手,倏地扑到,快捷无伦,双掌同时拍出。
黑山老人只觉一股劲风袭来,正想趁机抢攻杀纽祜禄一个措手不及,说时迟,那时快,他起念动心皆在瞬间,纽祜禄虽然年轻,功力之高远在他意料之外,掌力起处,忽似卷起了一个无形漩涡,黑山老人被纽祜禄这记怪招带得脚下一个跄踉,险些跌倒,三戒趁机挺剑疾刺,噗地一声,点在黑山老人前胸璇玑穴上!
三戒奇袭得手,心正窃喜,忽觉剑尖撞点之处滑不留手,黑山老人的衣裳上竟似抹了一层厚厚的油脂,剑尖刺着,径自向旁边一滑,紧接着只听“嗤”地一声,两条人影闪电般地一交,三戒的袖子给黑山老人撕去一幅,三戒剑光闪过,黑山老人亦觉头顶一片冰凉,连忙后退。三戒不知黑山老人练有尼泊尔秘传的“藏穴”功夫,穴道可以任意隐藏,给他攻了个措手不及。可是黑山老人反手一掌,却也被三戒仗着超卓的轻功一闪而过,表面上看是三戒吃了点亏,实际上仅这区区几招,三戒已展现出天山武学极为深湛的造诣,黑山老人亦不禁暗暗吃惊!
黑山老人硬拼三人不落下风,但觉三戒剑法实在招式甚怪,实乃自己生平所仅见。他混战中身子疾闪,反手一掌,“砰”的一声,正中三戒肩头,三戒护体神功已臻于化境,气走随心,浑身上下,刹那之间变得坚如铁石,黑山老人一掌击下,反给他震退两步,掌心微微发麻。三戒天龙短剑一指,剑尖忽伸忽缩,刺向黑山老人面门,黑山老人飘身急闪,呼的一掌,身形转处,疾向三戒头顶拍落。三戒倒提短剑,右掌挥出,向黑山老人掌上迎去。啪地一声,两人手掌相交,瞬间无声无息。三戒蓦觉右臂一震,一股阴煞之气从寸关尺外直透进来,急运内力抵御。两人以真力相拼,双掌甫交,各自登登登连退数步,身躯震颤。黑山老人喝道:“好,再吃我一掌!”左掌又击向三戒胸口。三戒迫得将天龙短剑丢开,双掌同时拍出,黑山老人身形一侧,左掌已和三戒右掌粘住。
黑山老人这两掌用上了腐骨神掌,掌力虽不甚高,却也阴冷厉害,摧人身骨,亦是难受。三戒虽是正宗玄门,只觉黑山老人掌心一股阴寒之气直透过来,天山须弥大悲掌掌力催动,顺势反击。天山须弥大悲掌乃是天山派开山祖师心月神尼撷武林诸派掌法精华自创而成,掌力催动,将黑山老人震得全身一抖,却未能将黑山老人双掌震开,“腐骨神掌”的寒气电流般从三戒手臂直攻入体。三戒知道“腐骨神掌”的厉害,自不会坐等黑山老人和自己比拼内功,当下身形向前一冲,黑山老人全身一震,掌力微微一松,三戒身形急转,蓦地一掌向黑山老人天灵盖拍下!
黑山老人是从尼泊尔流亡而来,但向来自视甚高,他做梦也想不到三戒变招如此之快,只是身形微动,便向他突施杀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山老人也展露出了惊人的武学修养,但见他身体忽然一个凌空倒飞,掌锋一偏,把三戒拍落的一掌躲开,可是他解了铁掌碎顶的灾厄,也就无暇再取三戒的性命了,三戒拾起宝剑,腾空几个起落,退开三丈,纽祜禄与无忌一左一右,双剑先后刺来。
黑山老人“哼”了一声道:“你们还有多少本事,尽管一起使出来吧!”单掌一挥,一招“斗转星移”,迎着纽祜禄的剑锋一拨,这是一招化解敌人猛劲的高招,但纽祜禄剑法奇诡,黑山老人对他意带轻视,这一拨虽把他剑锋拨开,但那股猛劲却未能全数消解,“嗤”地一声,肩头吃了一剑。这一剑余势已衰,只是刺破了黑山老人的肩衣,并未伤到皮肉肌肤。黑山老人勃然大怒道:“小子,你要找死,我就送你一程!”掌力使开,数丈之内,沙飞石走。纽祜禄剑法精绝,功力不及黑山老人,给黑山老人的掌力迫得近不了身。无忌和纽祜禄见他鏖战良久,气力竟似不衰,不禁暗自骇然!
他们二人联手,双剑攻势展开,登如长江大河,巨浪滔天,滚滚而上。黑山老人脚踏五行八卦,步步后退。每退一步,就消去了无忌和纽祜禄的一分威势。但这二人都是名门子弟,黑山老人尽展所长,妄图以上乘掌力消解无忌与纽祜禄的剑法威力,双掌翻飞,越攻越狠,奇招妙着,层出不穷,但不论他招数如何奇诡莫测,却都给无忌和纽祜禄的双剑联手,一一挡了回去。
就在这一刻间,黑山老人已接连退了七八步,被无忌和纽祜禄绵延不绝的剑势罩住,凶悍的掌力渐渐有些发不出来了。但李远与端木含瑛、白药师与庞师我之间的恶战却刚刚开始,不远处的明月抱着白灵的尸首,正在掉泪伤神,刘二陪在女儿身边,不知所措。三戒转眼一瞧,忽见妻子脸上隐隐现出淡淡的黑气,不禁大吃一惊:“难道含瑛中了毒了?”心念未已,忽听端木含瑛一声清啸,无忌夺自盘九公身上的那口长剑在她手中铮铮作响,左一招“万里飞霜”,右一招“关山飞渡”,两道剑光,交叉穿插,“嗤”的一声,剑光过处,李远胸口已被她剑光削去了好大一幅!
三戒更是心中大疑道:“乘风八式剑招虽妙,但也最耗真气。这几十年的静修,含瑛在定力方面比我犹胜,未到生死关头,她怎么用上了这样有攻无守的辣招?难道说……”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腾,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妻子纵横起落,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但见端木含瑛剑气如霜,精芒挥霍,渐渐形成了一个十字形剑光划成的“屏障”,虽未能迫退李远,攻势却是愈发加强,脸上的黑气也越来越浓了!
原来连番恶斗,端木含瑛体内真气越用越少,已不足以压制毒气蔓延,虽然李远比起黑山老人不算一等一的劲敌,她仅剩的三成真力不如原来那么辛辣狠捷,但要杀掉李远却并非难事,事已至此,她心中仍存一丝善念,指望李远回头是岸,自己也免一分杀至友之徒的“罪孽”。然而李远却并不买帐,攻势反倒愈加狠辣。就在端木含瑛即将毒发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三戒一声长啸,劲风忽起,李远只是一愣的须臾,三戒倏地扑到,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呯的一声,李远后心吃了重重一掌,变成了滚地葫芦,喉头发甜,一口鲜血直喷出口!
三戒没管李远的死活,向妻子疾奔几步,忽然只听端木含瑛厉声叫道:“老头子止步!”但见她盘膝一坐,淡淡地对三戒一笑道:“老头子,我身上现今沾满剧毒,人若碰着,立时中毒,无药可解。老头子,我自十八岁由徐掌门作主嫁给你,七十年相从至今,终于要各走各路了。我不想再等你,要先你一步去见徐掌门了。”三戒喉头一梗,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两行老泪无声垂落。只听端木含瑛接着说道:“老头子,我们这七十年来每天在一起,你一点都不烦吗?你不烦我可都烦了。这人世,来时容易去时难,请恕我没有耐心,这一次就不和你同行了!天镜湖边,龙眠谷下,但愿我们来世还一同赏花看雪。”又向着三戒一笑,低声说道:“你若让那魔头逃出峨眉山,下辈子你就别再来见我了。”头微微一垂,忽然寂寂不动。明月在旁,伏地大恸。
三戒合掌向端木含瑛遗骸一揖,点头道:“老婆子,这七十年里你事事都听我的,终于有一天我也听你的了。”将身一转,倏地腾空飞起,说时迟,那时快,他己似一只摩云巨鸟,扑到了黑山老人的头顶,大喝一声,一掌拍出,双掌相交,黑山老人“哼”了一声,身形斜飞,落到三丈之外!三戒的须弥神掌当世无匹,饶是黑山老人内功已练到出臻入化的境界,被他掌力一击,五脏六腑也好似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扭转,四肢百骸,登时痛如刀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黑山老人固是受伤不浅,三戒与他硬拼一掌,登时也觉有如身坠冰窟,寒意直透心头,全身血液也几手给冻得凝固起来,残存不多的内家真力,已是不能运用自如!
“腐骨神掌”是千百年来号称“古往今来邪派第一神功”的邪恶掌法,黑山老人的“腐骨神掌”虽无戒日神功总纲经文引导,但他转而以自己的成名绝技“烈焰刀”内功心法运使“腐骨神掌”,即在原来邪恶特性的基础之上再加了一层邪恶,所以他的“腐骨神掌”虽才只练到第三重,但掌力本身的阴邪程度和威力,已是大有过之而无不及,饶是三戒这样的一代宗师和他硬拼一掌,也无法承受!
黑山老人此时也已身受重伤,他心中暗叫不好,身形落地,看清楚了方向,立即山坡下逃窜。猛可里两道剑光如影随形般追来,原来是纽祜禄出无忌双剑齐出,拦住了他的去路!黑山老人到此也禁不住心头一凛,当下施展绝顶神功,长袖斜卷、中指一弹,分袭两人,冒着危险,硬破剑招,只听“铮”的一声,纽祜禄的剑脊被弹个正着,但黑山老人的衣袖却卷不住无忌的天龙短剑,嗤的一声,一大幅衣袖给无忌割了下来,剑锋余势不绝,把他的手臂划开了长长一道血口。
纽祜禄的长剑被黑山老人指力弹中,登时只觉心头剧震,一股阴寒无比的冷气从剑柄传上掌心,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身形步法登时为之一滞。黑山老人纵声狂笑,好似一道青烟直飞而起,一个转身,又向山下飞奔。三戒喝道:“老贼跑到哪里去?”飞身纵起,与纽祜禄衔尾直追,但就这么一缓,两人已落后黑山老人十丈有余。
黑山老人跑得飞快,究竟有伤在身。正逢白药师一拳把庞师我震翻在地,倏地横里扑来,大声喝道:“还我灵儿的命来!”距离三尺,猛地一掌劈出,喀喇一声,一棵大树倒了下来,黑山老人被这棵大树一拦,硬着头皮接白药师的招数,三五个照面刚过,侧面茅草丛中忽地窜出一人,挥剑便刺,原来是无忌赶来。这时黑山老人前有白药师,左有三戒,右有无忌后有纽祜禄,背腹受敌。白药师要亲手报孙女之仇,弯刀化作一道银虹,攻到黑山老人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