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5月5日,山东青岛,一群尊贵的客人在乘船游海,他们是中顾委华东组的成员,刚召开完第四次集会。
一反常态,喜欢跟人合影担任中顾委副主任的许世友似乎情绪特别好,平时不怎么喜欢照相的他,一会儿拉住这个合影,一会儿拉住那个照相。
这一切都被随行的聂凤智夫人何鸣看在眼里,一丝阴影很快在她心头掠过:前不久,有一位平时也不喜欢照相的老首长,病逝前则一反常态地特别喜欢照相。
冥冥之中难道有什么东西在指引?
何鸣的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她不希望看到老朋友也这样。
不幸却被言中。
当天晚上,正在休息的聂凤智,被一份紧急电话报告喊醒。电话是南京打来的,是关于专家组对许世友病情的诊断结果。
聂凤智拿着电话记录呆住了,他强迫自己看了几遍,甚至一字一句悄声读出来,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还是来了。
“经研究认为有肝硬化病变,又有临床症状,胎甲球明显增高,高度怀疑肝癌,或肝硬化基础上发生癌变。”
聂凤智犹如晴天霹雳。他沉默了很久,艰难地拿起笔,在电话记录上颤抖地写了个歪歪斜斜的“聂”字。
“我不去北京!我吵架吵不过他们”1985年春节,许世友隐隐约约感到腹痛,但这对于红军时期7次参加敢死队、5次担任敢死队队长、4次负伤的他来说,根本不值得挂在嘴上。
细心的工作人员发现他食欲大减,多次劝说他入院检查,但都被他以“不要大惊小怪”拒绝。
情况报告给相关领导,经过领导多次登门劝说,许世友终于同意到上海开会期间,去华东医院做个体检。
鉴于许世友长期嗜酒,肝脏早就遭受损伤的复杂情况,上海的专家组一时没有给出完全统一的结论性意见。
许世友回到南京,心情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时任北京301医院政委的刘轩亭,曾是许世友的老部下,得知情况后赶到南京,劝老首长去北京医治。
许世友一口拒绝:“我不去北京!”
“为什么不去?301 的医疗水平可是全国第一流的啊!”
许世友语出惊人:“北京路窄……”
刘轩亭哭笑不得,解释说长安街是全国最宽阔的街道。
许世友似孩子般狡辩:“北京人多啊……我吵架吵不过他们。”
许世友拒绝去北京,也拒绝去医院,坚持在家里接受治疗。当然,他对确诊后的病情毫不知情。
病房里藏酒,“嘿嘿,我馋啊”9月30日,许世友出现昏迷嗜睡、大小便失禁等情况,终于在昏睡的时候,被送上救护车,离开了他割舍不下的中山陵八号。
在南京军区总医院,许世友24小时处于医护人员的监护下。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一天,医护人员意外地从沙发底下搜出半瓶酒来。工作人员大吃一惊:这酒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喝掉了半瓶?谁也不知道。
面对医护人员的责问,许世友如做错事的孩子,窘笑道:“嘿嘿……我馋啊。”
“首长啊,你这种情况还敢喝酒?这等于服毒,等于吃砒霜!”
许世友笑着说:“嘿嘿,我抗毒能力强!哦,这事你千万别暴露。”
院方加强了对许世友的监护。然而这对于久经沙场的他来说,仍然有机可乘。
不久,医护人员发现病房卫生间里挂着一件军大衣,病房里有暖气,并不需要这东西,首长又不出去查岗查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名堂。
果不其然,他们在军大衣里搜出另一瓶酒,已被开启喝过。
院方只有再次加强对他的监护。
“老杨,我完蛋了”肝癌的疼痛常人难以忍受,年近八旬的许世友同样躲不过去。实在难以忍受时,工作人员会为他打上一针阵痛的药物。他凭借着超乎他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顽强地与病魔进行搏斗。
照顾他的儿媳对人说,他从来不叫疼,常常在忍受不住的时候,说要打上一针,可医生来了,他又说不打了。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许世友会把身边的人支走,或许他内心不愿人家看见他疼起来的那副样子。
有一次,许世友去卫生间待了很久。医护人员不放心,推门去看,一走进去便惊呆了:他正用头往墙上撞,那是在控制身体的疼痛。
另有一次,护士发现许世友在卫生间用毛巾勒住自己的脖子,双手使劲地拉着,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医院不得不采取更加严密的措施,拿走房间一切锋利、坚硬的物品,严格看护绳、带状物件,医疗救护器械逐件登记、盘点,药品等另行妥善保管。
许世友病危的消息传来,四面八方的老部下、老战友络绎不绝地来到医院,很多人只能在病房外隔窗观望。
病床上的许世友如果醒着,发现窗外的战友们时,他的手指就会轻轻地动一下,仿佛给他的战友们问好和告别。
国庆前夕,中央军委副主席杨尚昆受邓小平同志委托,代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专程从北京赶来看望许世友。
夫人田普伏在昏睡中的许世友耳边,一遍遍说着:“杨副主席来看你了!”
许世友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杨尚昆和张震、洪学智将军,头微微动了一下。忽然,他吃力地说出一句病中最响亮的话:“老杨,我完蛋了!”
虽然这话有些含糊,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杨尚昆疾步上前,在他耳边说着话,安慰着他。张震、洪学智也依次上前,在他耳边说话安慰。
心脏停止跳动,半小时后“死而复生”10月22日,下午三时许,南京军区司令部办公室值班人员突然接到电话:许世友同志经全力抢救无效,在军区总医院逝世。打电话的是南京军区总医院保健办公室主任黄政。
很快,这个信息经过“一号台”迅速传遍军区首长和退居二线的有关老首长。
许世友的病床前,站着中顾委委员、原南京军区司令员聂凤智,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向守忠,政治委员傅奎清等人。
忙碌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悲痛欲绝的田普不知所措。
怀着对老首长深厚的感情,著名的医学专家黎介寿教授不忍就这么放弃,他指挥医护人员,对许世友进行药物注射和人工呼吸。
苍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心脏监护仪显示许世友的心脏又有了波动。经过医护人员的奇迹般的抢救,许世友将军得以在临终前再次见到昔日的战友。
16时57分,许世友欣慰地走了。夫人田普伏在床边失声痛哭,撕心裂肺地喊着:“永别了,世友!”
病房里的战友们挥泪雨下,纷纷脱下军帽,向老战友、老领导致敬告别。
许世友走完了他辉煌八十载的人生之旅,这位被称作“铁甲将军”的英雄,带着他的传奇故事和辉煌经历,离开了他热爱的土地,他的故事在人间被广泛传唱,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