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都在激战之时,廖运周和他的第110师在哪儿?廖运周心中“有事”,这一天一夜时间,表现得相当活跃,从不同当事人的回忆中,可以大致理出些头绪来。
第25日夜晚,当黄维终于做出决定,让第14军和第85军一个师附两个团掩护第10军、第18军撤退时,廖运周已经到了双堆集附近。而当第18军向双堆集行进之时,远远地看见廖运周的第110师分驻在附近的各个村庄内,构筑工事,气氛紧张,不知道是在掩护,还是在准备攻击。
刚刚接到黄维的命令,杨伯涛便命令各部到双堆集附近的几个村子宿营,又想了解一下前面的情况,于是就令通信营接通了廖运周师部的电话。由于不同属一个系统,杨伯涛和廖运周并不熟悉,客气了几句之后,杨伯涛便问第110师的具体位置和当面敌情。
廖运周很健谈,对杨伯涛说道:“杨军长,我奉兵团黄司令官之命,负责向前搜索前进,为大部队行动侦察敌情。下午的时候,我们和一小股共军打了一仗,把他们给击溃了。看来,应当是共军的侦察部队,没有重型武器的,也不恋战,我们一出击,他们就跑了。杨军长,我们现在驻双堆集以北地带,那边驻防的好像是第14军,你们在哪儿啊?”
杨伯涛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在双堆集附近住宿,黄司令官的兵团部,就在附近。”
廖运周笑了起来,说道:“黄司令官,是个值得尊重的将军,武汉抗战的时候,我当团长,还当面向他借过大炮呢,还报了我大哥廖运泽和张翼公的大号。没想到,对于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黄司令官大方的很,说,大伙都是为了抗日,不分彼此的。于是慷慨地借给我数门大炮,还把一个炮兵连也借给了我,我才打了一场胜仗,给当年的‘翼字军’撑了门面啊。”
杨伯涛见廖运周说起了旧事,嘴里连连答应着,说道:“悟公确实是个值得钦佩的将领,廖师长,你们今晚有何行动啊?”
对面的廖运周迟疑了一下,或许听出来了,杨伯涛是在拦自己的话头,于是急忙转换了口气,说道:“我们奉的是侦察命令,总不能老藏在你们后面啊。我们吃过晚饭之后,立即开拔,赶到你们前面去,连夜向东南方向搜索,为兵团部的行动,提供可靠的情报。好了,不打扰你了,杨军长,以后多联系。”
杨伯涛笑了,说道:“以后多联系,便放下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廖运周,立即通知部队行动,绕过双堆集,直向东南方向,夜半时分,他们便又住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他们的西北方向,一时火光冲天,廖运周对副师长李枊营说了一句:“坏了,共军已经过了浍河,打到吴军长他们的掩护阵地上去了。”
果不其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参谋长洪炉青刚刚拿起话筒,便听到了吴绍周焦急的声音:“第110师吗,怎么和你们联系不上了?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你们在什么位置?让廖师长接电话,让廖师长接电话。”
廖运周急忙接过电话来,说道:“吴军长,我是廖运周,我是廖运周。刚才在行进中,刚才在行进中,我们在双堆集东南约十五里的地方,我们在双堆集以南约十五里的地方。”
吴绍周那边,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好,好,好,你们务必保持和军部的联络,我部掩护阵地,正在受到共军猛烈攻击,军部命令你们,随时做好回援军部的准备。”
廖运周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副师长李枊营和参谋长洪炉青,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道:“我们,现在不是直属兵团部了吗?回援他们……”
而吴绍周那边,似乎感觉到什么,又追问了一句:“廖师长,你听清楚了吗?”
廖运周回答道:“报告军长,我听清楚了,军部掩护阵地正在受到共军强烈攻击,随时需要我部回援。但是,吴军长,我部现在是离南坪集最远的一支部队,恐怕时间上来不及,是不是向黄司令官汇报一下,命令最近的部队回援你们。我们刚刚接到兵团部命令,还让我们继续向东南方向出击,对共军予以威力侦察呢。”
那边,吴绍周一时无语了,第110师暂时纳入兵团部直属,黄维是下过正式命令的,而此时的第110师驻地,也确实不是最佳的援军位置,于是便松松垮垮地放下了电话。
李枊营和洪炉青又相视了一眼,说道:“黄司令官,让我们跑来跑去,累得大腿都瘦了一圈,吴军长还要我们杀个回马枪,我们是孙猴子,还是土行孙啊,说到就得到?”
廖运周笑了笑,安慰了他们两个一番,让他们去休息了。然而,他自己却并没有上床,而是靠在一张桌子旁,焦急地等待着,派往对面的同志,已经出去两批了,可一批也没有回来,或者是回来了,还没有找到移动中的部队,接下来怎么办?廖运周心中一直没个实底。廖运周想着这些,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打起盹来。
太阳又一次东出的时候,双堆集北面,枪炮声如铁锅炒豆一般,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根本没有一个音调。就在这时,吴绍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下达着让第110师回援的命令,并直接说明了,黄维既不让他们撤,也不给他们发援军。廖运周冷静地说道:“好,好,好,吴军长,我这就向黄司令官请示,我这就向黄司令官请示。”
说完,便放下了电话,不料,兵团部的电话,立时打了过来,是老同学韦镇福的声音,大声命令道:“廖师长,黄司令官命令你们,向东南方向继续威力侦察。第85军那里,你们不负责!”
韦镇福说完,放下了电话,廖运周看了副师长李枊营和参谋长洪炉青一眼,说道:“看来,吴军长已经向黄司令官请求过了,我们,还是按兵团部的命令,执行吧。命令部队,立即向东南方向搜索前进,注意保持队伍,放出小股便衣部队,千万不能中了共军的埋伏。”
部队又出发了,报话机里,不停地传来兵团部的最新指示,一会向东南搜索前进,一会向东北威力侦察,一会又是吴绍周回援的命令。官兵们疲惫不堪地抱怨着,就连找来的当地向导都笑了,说道:“你们这支部队,到底要干啥?再这样跑来跑去的,就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