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跟她结婚，以后就是养她的房子，还得给她还贷款。
我们家没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义务。”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妈在家里对我吼出的这句话，至今仍在我的脑海里徘徊。
她的语气冰冷，语速急促，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硬生生地剜进我的心里。
那时的我站在客厅中央，手脚冰凉，耳边嗡嗡作响。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还没挂断，隐隐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我张了张嘴，试图说句什么，却被我妈接下来的话堵得死死的：“你要是敢为了她跟我对着干，咱们就断了母子关系！”
这句话像是一记雷，劈得我彻底懵了。我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挣扎，而她则一脸果决，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电话里，她终究还是听到了这些话。她沉默了几秒，用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平静语气说：“既然你家不接受我，那就算了吧。”然后挂断了电话，那一声“嘟嘟嘟”的忙音仿佛在宣布什么彻底结束了一样。
我整个人怔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屏幕暗了又亮，我盯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再拨回去。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我妈那句“咱们断了母子关系”不断回响着。
她是我谈了三年的女朋友，我们甚至已经商量好了结婚的日子。
她是个要强的人，从大学刚毕业时就开始拼命工作，靠自己攒下了首付，买了一套小两居。
每次说起这套房子，她的眼睛里总会闪着光，那是她独立和努力的象征。
可就是这套房子，在我妈眼里成了她“别有用心”的证据。
“她就是看上了你能帮她还贷款！你以为她真是为了你？她是为了她那房子！”我妈站在沙发旁，气得脸色发青，手指戳着我的胸口，咄咄逼人。
“她没让我还过一分钱贷款，她从来都是靠自己！”我忍不住反驳。
“那是现在！
以后呢？
你敢保证以后她不会花你的钱？
你结婚了，房子就是你们俩的，她的债你能躲得了吗？”我妈的声音越来越高，“你是咱们家的独生儿子，咱家就你一个传宗接代的，娶媳妇就该找门当户对的！
她家能给你什么嫁妆？
她除了那套房子，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
我无力争辩。那天晚上，我和我妈吵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却还是败下阵来。她的泪水、她的威胁、她的绝情，像一堵无形的墙，把我和她彻底隔开了。
第二天，我去找了她。她的眼睛很红，应该是哭过一整夜。见到我时，她没有质问，也没有责备，只是平静地问：“你妈不同意，对吗？”
我点了点头，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低头笑了一下，笑容里是我看不懂的苦涩：“没关系，我都懂。我妈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
她收拾东西搬走的那天，我站在楼下，看着她把行李一件件搬进车里。她没让我帮忙，我也没敢上前。她关上车门，站在车旁看了我几秒，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开车离开了。
她走后，我妈一脸轻蔑地看着我：“这种人不值得。你看着吧，她迟早会后悔的。”
可五年过去了，她并没有后悔。后悔的，是我。
再见到她，是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站在角落里逗弄孩子。她的脸上带着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平静和幸福让我几乎不敢认出她。
我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她抬头看见我，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朝我点点头，微微一笑，像是礼貌的问候。
“好久不见。”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多了一份淡淡的疏离。
“是啊，好久不见。”我机械地回应，眼睛却忍不住盯着她怀里的孩子。
“你还好吗？”她随口问了一句，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寒暄。
“还好。”我低头扯了扯嘴角，问她：“你……结婚了？”
“嗯，结了。”她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这是我儿子，今年两岁了。”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强忍着情绪，点了点头，艰难地挤出一句：“他很可爱。”
“谢谢。”她笑了笑，顿了顿，反问了一句：“你呢？结婚了吗？”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还没有。”
她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即又笑了笑：“那你妈应该挺挑的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直直戳进我的心里。我低头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婚礼结束后，我借着敬酒的机会，鼓起勇气和她聊了几句。她告诉我，她的丈夫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对她很好，孩子也很乖。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而我却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久久回不过神。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她抱着孩子的模样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甚至连她说话时的语气都清晰得像是刻在骨子里。
其实，这五年来，我从未真正忘记过她。分手后，我试过很多次想要联系她，可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放下了手机。我害怕面对她的冷漠，更害怕她告诉我，她已经不再爱我了。
而现在，她的生活已经彻底和我无关了。
几天后，我无意中翻到她的朋友圈，看到她发了一张和孩子的合影，配文写着：“有你就够了。”那一刻，我的眼眶酸涩得发疼。
我想起五年前，她搬走的那个晚上，我妈冷笑着说：“这种人不值得你留恋。你以后会明白，妈妈是为了你好。”
可现在看来，她根本不需要我，她过得很好。后悔的，从头到尾只有我。
朋友后来告诉我，她的丈夫并不富有，也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但却是真心疼爱她的人。他不介意她曾经有房贷，反而觉得她独立又有担当。他们的婚姻虽然普通，却充满了理解和尊重。
听到这些，我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得几乎喘不过气。
是啊，她那么好，值得被人珍惜。而那个“人”，本应该是我。
五年了，我依然单身，而她，已经当妈了。我失去了她，也失去了那个曾经爱得义无反顾的自己。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能坚定一些，不顾一切地站在她身边，现在的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