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户农家的痴傻养女。
十四岁时养母病重,临死前告诉我武安侯府才是我的家。
可等我带着信物找上门时,却发现武安侯府已经有了一位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她有着一张跟武安侯府夫人极为相似的脸,阖府上下更是对她疼爱万分。
于是我被生生剜掉肩上的胎记,沦为最低贱的婢女。
爹娘用我试药,兄长视我为货物随意折辱。
就连府中奴仆都能肆意欺凌我。
那一刻,命不久矣的我终于畏惧了这些真正的家人,想要回家葬在阿娘身边。
他们却又跪在地上,哀求着我别走。
1
我叫凉月,自幼痴傻,忘掉了大半儿时的事情,也忘记了自己的家。
十四岁那年阿娘病重,临终前将一块玉佩塞进我的手里。
她告诉我武安侯府才是我的家。
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武安侯府在哪,便闭上了眼睛。
唯一护着我的阿娘死了,我也被赶了出去。
冬日严寒,我拖着步子一路乞讨,跟着记忆中那点模糊的记忆终于找到了武安侯府。
没等我敲响大门,门口的侍卫便将我扔了出去。
我浑身发疼,却在看到华贵马车上那个熟悉的人影时,兴冲冲地冲了上去。
我知道他,大家说他是武安侯府世子,也是我的兄长。
于是我拿出了玉佩,喊他哥哥,告诉他我就是八年前被绑的武安侯府大小姐苏如月。
可哥哥只是古怪地笑了笑,就命人将我拖入了府中。
我以为哥哥是信了我,即便被绑的手脚生疼,也冲着他笑。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哥哥脸色变了。
我听到他轻飘飘地吩咐。
“告诉父亲和母亲,又来了一个冒牌货。”
“还有让大小姐过来一趟,说找到了偷窃她玉佩的贼人。”
我不明白,明明我才是武安侯府的苏如月,又怎么成了冒牌货?
为何武安侯府,还有另一位大小姐?
……
人来的很快,尽管没有人告诉我,我却一眼瞧出了我的爹娘。
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让我忍不住想要上前,却立刻被侍卫踹翻在地。
“放肆,敢对侯爷和夫人不敬。”
我吐出大口鲜血,羸弱的身体软软倒地,害怕地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侍卫。
亲近自己的爹娘,又怎么成了不敬?
我看到娘亲将侍卫挥退,她温柔地靠近我。
“小姑娘,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玉佩吗?”
于是那块我被打得半死也紧紧护着的玉佩,就这么轻易到了娘亲手里。
“娘……”
我期盼地看着娘亲。
话还没开口,就看到她一向温柔的脸色徒然变得冷漠。
“果然是没爹娘教养的小贱人。”
娘亲抓着玉佩,厌恶地看着我。
“明明是我专门为月儿求来的玉佩,却被你这个贼人偷了去。”
我惶恐地坐在地上,不明白温柔的娘亲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娘,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一道撒娇声从不远处传来,我顺着声音看去,很快看到了一个浑身华服、同我一般年岁的小姑娘。
她面容娇美,乍一看同娘亲有七分相似。
任谁看到了,都不会怀疑她才是娘亲的女儿。
“小贱人,看到了吗?”
娘亲温柔地抓着那位小姑娘的手,又阴沉地看着我。
“这才是我的女儿。”
“不是你偷了个玉佩就能冒认的!”
可我看着那张异常熟悉的脸,只觉得脸上生出剧烈的疼痛,惊惧让我连连后退,小声辩解道。
“不是的。”
“我才是苏如月。”
爹爹不悦地将目光投向哥哥,沉声问道。
“一个冒牌货,将她带进府中吓到你娘亲跟妹妹怎么办?”
“月儿八年前被绑一事知道的人不多。”
我看着哥哥用着陌生的语气说着话。
“抓了她,逼问几句,或许也知道幕后之人。”
“更何况她生的倒是跟月儿有几分像,必要时候还能有几分用途。”
2
我脑子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本能让我有些不安,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让我快点跑。
可明明是我的家,为什么我要跑呢?
我死死抓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后猛然扯掉了自己肩上的衣物,指着那个鲜红的胎记急急地说道。
“这个,胎记。”
“阿娘说只要你们看到这个,就会认出我的。”
我希冀地看着眼前的爹娘和哥哥,眼巴巴地等着他们。
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爹娘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哥哥更是将我踹翻在地,踩着我的肩膀问道。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我好疼,疼得连呼吸都像是有刀子在割我一样。
“没有人派我,我只是想回家。”
任由我怎么哭喊解释,他们都不相信。
娘亲将那位苏如月的眼睛遮住,心疼地说道。
“月儿我们不看。”
“娘亲会帮你解决掉所有的事情。”
“所有害你的人,都会被千刀万剐。”
我被踩在地上,眼泪和疼痛交织成细密的网,将我死死捆住。
侍卫将我拖到一处密室里,我看到哥哥举着锋利的匕首而来。
刀锋闪着寒光,扎在肩膀上能活生生疼死我。
明明是如此熟悉的声音,语调却泛着寒冰。
“八年前月儿被人绑架,肩上胎记被毁,已让她心惧难眠,终日惶惶。”
“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月儿想起那段往事。”
剧烈的疼痛让我浑身冒着冷汗,我说不出半句话便被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
意识沉入了昏暗的沼泽之中。
恍惚间似乎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我模模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中香气环绕,精巧的楼阁亭台周围,种满了奇珍异草。
我见到了一个老道士,穿着古怪的蓝袍,长长的白胡子都快到了地上。
他皱着眉头,却并不显得凶。
“此女命格虽贵,但罪孽而生,含冤极重,怕是坎坷不已,不得善终呀。”
我听到爹娘的声音从愤怒转而哀求,就连那生生剜掉我胎记的哥哥,都不惜跪下求一个解法。
那个老道士的嘴巴张张合合,可怎么我都听不到声音。
最后的记忆是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听着爹娘和哥哥向我承诺,会好好保护我,让我幸福美满地过完这辈子。
漫长无助的昏迷过后,我睁开眼便是黑漆漆的屋子。
肩膀疼得厉害,稍稍动一下,便让我想起了那间昏暗密室里,哥哥活生生剜掉我胎记的模样。
门口的锁被打开,我看到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没想到你倒是命硬,还活着没死。”
丫鬟的脸上透出几分稀奇,随后又是鄙夷。
“不过胆敢冒充如月小姐,你还真是自找死路。”
即便疼得厉害,我也忍不住大声反驳道。
“我没有冒充。”
“我就是苏如月!”
“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看到丫鬟被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气急败坏道。
“闭嘴!”
“你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准备连同我一起害死吗?”
害死?
我小心翼翼抬起头,问道。
“这些话,会害死你吗?”
“那当然了,谁不知道如月小姐可是整个武安侯府的逆鳞。”
丫鬟昂着头说道。
“就连当今公主闹得如月小姐不高兴,都得老老实实赔礼道歉。”
“所以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会害死我们的。”
那些没说完的话混合着剧痛,让我尽数咽了下去。
我想爹娘和哥哥心里是有我的。
他们只是认错人了。
只要我向他们证明,我才是他们的女儿跟妹妹就可以了。
如今,我总归是回家了。
阿娘说的,回家了就好,回家了我就不会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