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下头纱》
婚礼当天,未婚夫的白月光留学回国。
他当众扯下我的头纱,戴到另一个女人头上。
宣布我从新娘变成他白月光的伴娘。
外婆气到呕血。
没撑到医院便咽了气,被送往殡仪馆直接火化。
换了新娘的盛大婚礼却如期举行,满城庆贺。
我抱着外婆的骨灰盒回到家。
却看见遍地凌乱破碎的衣服。
而卧室的大床上,两具身体正在颠鸾倒凤,活色生香。
1.
我一身狼狈回到家时已近深夜。
推开门的刹那,黏腻暧昧的喘息灌进我的耳朵。
玄关到处是随手扔在地上的领结和腰带。
而从我头上扯下的洁白头纱被挂在沙发上。
上面还压着一件款式大胆的黑色蕾丝内衣。
极致而荒唐的反差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抱着骨灰盒,顺着声音踉跄地走到卧室门前。
隔着未阖实的门缝。
两具交缠的身体热情似火。
浪漫旖旎的灯光下,孟雪娇的一张红唇吻在韩子澄的小腹。
我看着在我面前向来禁欲淡漠的男人抬手盖住脸。
昂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另一只手搭在孟雪娇的头顶亲昵摩挲。
韩子澄的声音沙哑低沉。
「雪娇乖,用嘴。」
这其实只是我第二次见孟雪娇。
曾经我听朋友提及过韩子澄有一个出国的白月光。
韩子澄年少时还发誓过绝不娶她之外的任何人。
我也曾吃醋地打趣。
那时,韩子澄只是轻飘飘地冲我吐口烟。
随即暧昧吻住我,说那些都过去了。
但我没想到,我的退让只换来了他们对我的当众羞辱。
和我手上这承载外婆生命的骨灰盒。
孟雪娇跪伏在韩子澄身上,双唇缓缓下移。
韩子澄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脸。
两人的动作愈发激烈。
结实无比的床都在他们的身下吱呀作响。
怒火与怨恨溢满我的心间。
我抱着骨灰盒直接冲进卧室。
趁两人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拉开深陷情欲的他们。
两巴掌精准地甩在狗男女的脸上。
孟雪娇惊叫着捂住脸。
而韩子澄则是怒火中烧,一把推开我。
我为了护住骨灰盒,仰头栽在地上。
额头直接撞上尖锐的柜角。
温热的鲜血顿时顺流而下,糊了一脸。
韩子澄安抚地亲了亲尖叫的孟雪娇。
随后下床,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冰冷的眼中粹着杀意和不耐。
「叶星玉,你找死是吗?」
我的耳边只有阵阵的嗡鸣。
我根本听不清韩子澄说什么。
只能狼狈抱紧怀里的骨灰盒,仇视地瞪着他。
他察觉到我的动作,眼带讥讽。
一脚踹向我手中的木制骨灰盒。
「跟我演什么?老太婆吐口血就能死?叶星玉,你当全天下都是傻子?」
韩子澄依旧是那股趾高气扬的语气。
认为我会永远顺着他,像狗一样听他的话。
可我对他的爱,早在外婆咽气时就消耗殆尽了。
我捂着鲜血淋漓的头,踉跄地爬起来。
眼神像怨鬼般盯着韩子澄。
眼中的执拗看得他不禁蹙眉向后退了一步。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字一句。
「韩子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要抓紧时间送外婆入土为安,我现在没有时间收拾这对狗男女。
回屋翻出外婆的证件。
准备离开时,却听到孟雪娇俏皮地撒娇。
「反正叶星玉是用假骨灰骗你的。」
「人家可是因为你挨了巴掌,我看那盒子大小正合适,你去买套把它填满,什么时候用完,我什么时候原谅你。」
我不可置信地转头。
却看见孟雪娇柔若无骨的攀在韩子澄身上。
胸前的雪白挤压到变形。
孟雪娇挑衅地冲我勾起嘴角。
而韩子澄更是心旷神怡地揽住她点头。
「你说得对,那盒子用来装套刚刚好。」
2.
我只觉得无尽的荒谬与离谱。
韩子澄却一步上前来夺我手中的骨灰盒。
「给我!」
我躲避不及,被他一把扼住喉咙。
我死死抱住骨灰盒不肯撒手。
坚硬的棱角硌的我掌心磨出血痕。
鲜血浸透木盒,韩子澄强硬地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
他的力气太大了。
我有几根手指已经呈现诡异地扭曲。
他却眼睛都没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
「自作自受!赶快把盒子给我!」
怀中的骨灰盒就快被夺走,情急之下我发狠咬在韩子澄的虎口处。
他吃痛的推搡,拉扯间竟被我生生撕咬下一块肉。
口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直冲头顶。
我狼狈恶心地连连作呕,连胆汁都快吐出来。
下一瞬,头皮传来撕心的疼痛。
韩子澄扯住我的头发,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
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我被打翻过去。
半边脸火辣辣的肿胀麻木。
胸前的肋骨砸在骨灰盒上传来钻心的痛。
我呕出一股鲜血,尽数落在骨灰盒上。
孟雪娇惺惺作态的呜咽出声。
她心疼的挽住韩子澄的胳膊,冲着伤口落泪。
「叶星玉!你也太狠心了!」
她气急,一跺脚竟然举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你既然伤了子澄!那就要双倍还回来!」
我蜷着身子抱住骨灰盒。
她没处动刀子,只能泄愤般在我胳膊上划了几道。
猩红的鲜血染透我的衣服。
屋内弥漫着冲天的血腥味。
我只要呼吸就会牵动全身的伤口。
疼痛如蚁噬骨,我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韩子澄好似还不解气。
他掐住我的下巴,强硬抬起我肿胀的脸颊。
泪水与血在我脸上混在一起不断滚落。
无边的怨念与怒火撕扯着我。
我吐出一颗被打到脱落的后牙,眯着青紫的眼睛。
「外婆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畜生东西,当年一定不会救你。」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的眼中迸发出惊天的杀意。
韩子澄的眼神中闪过几分迟疑。
或许他是觉得我的表情实在是太真了。
孟雪娇却在此时咬住嘴唇,语气委屈。
「你不就是想拿你外婆的恩情来要挟子澄吗?」
「况且你外婆当年从人贩子手里把子澄哥抢回来了,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
韩子澄原本动摇的眼神再度坚定。
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厌弃。
「确实,谁知道你们一家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折磨我,羞辱我。
我只觉得恨他,但从来没有委屈的情绪。
但此刻,我的心却酸得不行。
他怎么能那么说一直心疼他的外婆呢?
当年外婆将他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
害怕他不安,总是夜夜守着。
亲手炖汤,喂饭。
把家里唯一下蛋的母鸡宰了给他补身体。
他在我家住了三个月,几乎用了我和外婆三年的花销。
直到韩子澄被韩家接了回去。
外婆对他真心实意,可他却怀疑当年的拐卖是外婆策划的。
我发了疯一样地抓挠韩子澄。
他防备不及,脸上被我挖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韩子澄怒极反笑。
他大步上前扯着我的头发,压着我的头往墙上撞。
骨灰盒终于因为我手上失力摔在地上。
木头盒子本就遭受了几次摔打。
在落地那一刻,应声碎裂。
洁白的粉尘洒了满地。
我想失控嘶吼,喉咙却只能溢出绵绵血泡。
我无声尖叫,双眼赤红像索命的厉鬼。
狼狈地摔在地上,想将洒落骨灰都揽到身边。
一抬头,却看见韩子澄光脚踩在骨灰上面。
他讥讽地嘲笑。
「不过就是奶粉混墙灰罢了。」
「你用这种方式咒你外婆死,太不要脸了。」
3.
我感觉呼吸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我哭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嘶吼。
孟雪娇却娇笑着走到我的身边。
路上随手抓起一捧外婆的骨灰。
她红着眼眶,在我身前蹲下。
「叶星玉,你不就是因为爱子澄哥才演这出戏吗?」
「我能理解你,只要你把我手上的奶粉吃掉,以后咱们就当好姐妹,一起照顾子澄哥,如何?」
孟雪娇将掌心摊开。
外婆洁白的骨灰就落在她手上。
韩子澄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满是轻蔑地调笑。
「雪娇,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我现在看见她那张脸就想吐。」
我的手颤到控制不住。
全身像是被一只大掌碾碎一样痛。
我呆愣地望着那捧骨灰。
视线又缓缓移向娇笑着的孟雪娇。
在两人逗狗般的眼神中。
我举起了手。
孟雪娇像是看到天大笑话般惊讶地看着韩子澄。
「子澄,你看她像不像一条乖狗儿……」
我抬起的手错过孟雪娇举起骨灰的手。
一把掐向她的脖子。
布满血污的手不断收紧。
我的眼中只剩下癫狂的神情。
我要让他们死!
我要让他们都给外婆陪葬!
「林星玉」
韩子澄爆发出一声怒吼。
而我的眼中只有被我掐到眼睛外翻的孟雪娇。
韩子澄快步向我们的方向走来。
随即我的头顶传来撕心的痛。
韩子澄竟然生生连着头发扯下一块我的头皮。
我的理智已经溃散得一干二净。
布满血丝的眼抬起望向韩子澄。
「你不让我好过,咱们就一起死。」
被我压在身上的孟雪娇挣扎的幅度已经越来越小。
我癫狂大笑,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报复韩子澄。
后背却骤然传来尖锐的头痛。
我迟钝地转过头。
韩子澄正握着先前那把水果刀一次又一次捅进我的身体。
他的眼中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冰冷阴沉。
「叶星玉,你疯了。」
我脱力地摔在地上,看着韩子澄心疼地抱起孟雪娇。
好可惜啊,明明只差一点。
孟雪娇艰难地喘着气,窝在韩子澄怀里崩溃地大哭。
「子澄哥,她想杀了我,她是疯子!」
韩子澄亲昵地安抚着她。
「乖,我替你报仇。」
韩子澄的视线转向我。
他挑剔地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嗤笑出声。
发现我身上竟然没有一处好地方可以下手。
随即他用脚踩住我的头。
「你现在跪着把这盒奶粉都舔完,就当给雪娇赔罪了。」
我的脸被强压在外婆的骨灰之上。
洁白的粉尘黏着鲜血粘在我的脸上。
韩子澄的脚不断碾压。
语气逐渐阴狠。
「张嘴啊!」
我死死咬住嘴巴不肯松口。
双唇都被咬得血肉模糊。
韩子澄被我激得怒火上涌。
「妈的。」
他泄愤般踹向我的脑袋。
我呕出腥甜的鲜血,被他趁机掐住下巴。
他用蛮力生生掰开我的嘴巴。
嘴角传来撕裂的疼痛,殷红的血珠砸在他的手上。
或许是死亡真的要来临了。
我的浑身开始不受控的战栗。
韩子澄眼中的狠辣癫狂也退散了些许。
撕扯我嘴巴的力气也松懈了几分。
忽然,一盆刺骨的冷水兜头浇下。
嘀嗒的水珠顺着我的发尾滑落。
在地上本就狼狈一片的骨灰被冲的七零八碎。
沾着我的泪水与鲜血。
被冲得一干二净。
4.
我失神地摔趴在地上。
孟雪娇可怜兮兮地端着盆站在旁边。
她委屈瑟缩地看向韩子澄。
红着眼踩在外婆的骨泥上小跑扑进韩子澄怀里。
「你们的状态太吓人了,我想让你们冷静一下。」
韩子澄只是叹着气地揽住她。
「抱歉雪娇,吓到你了。」
我咳得撕心裂肺。
感觉自己被如坠冰窖的冷意裹挟住。
浑身的力气都随之消散。
我拼尽全力伸出手,试图抓住手边外婆仅剩的一捧骨灰。
却被韩子澄的皮鞋踩住手。
「只要你道歉,我会留下你。」
我抬起头,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我看不清韩子澄的脸,却忍不住讥笑啐他一口。
「下地狱去吧。」
我听到韩子澄暴怒骂了一声。
「叶星玉,你怎么敢和我甩脸色的?」
「要不是当年你奶那个老太婆,知道我是韩家人救下我,你以为你这辈子能接触到我这个圈层?」
「还妄想嫁给我?在我身边老实当条狗我能缺你的钱花?」
韩子澄越说怒火越盛。
随即我的肚子被猛地踹了一脚。
本就忍受着钻心之痛的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在地上连滑几米,尾椎骨撞向柜子。
脊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的同时,我的身体像烂泥一样瘫软下去。
与此同时,我的双腿间流出一抹黏腻的红。
我捂住自己的肚子。
感觉肚子中的肠子都像被打了死结。
团团缠在一起后又被一刀砍断。
差点忘记了。
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快两个月了。
我当初瞒着韩子澄,是想在新婚这晚给他一个惊喜。
如今看来。
或许不要出生,就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孟雪娇诧异地指向我的双腿间。
「她…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韩子澄原本敷衍冷厉的眼神在扫过我的双腿间后倏而一顿。
他蹙着眉头,反而将孟雪娇抱得更紧了些。
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落下一吻。
语气中饱含对我的厌弃嫌恶。
「她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骗人的手段吗?」
我咧着含血的嘴巴,咯咯地笑了出来。
这副癫狂,犹如厉鬼的样子或许真的很吓人。
孟雪娇又扫了两眼我身下的血迹,瑟缩地转头。
「我脖子好痛,带我去医院好不好?」
韩子澄抱着孟雪娇就要走。
在路过我时,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抽出一张卡砸在我的脸上。
「给你的医药费,等治好了后自己滚回来。」
「今天这事,没完。」
我全身上下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有多少处伤口。
他怎么还能觉得我可以活下来的啊?
大门被重重关上。
只剩我独自躺在满是血腥的房子里。
我蹬着抽搐无力的后腿,艰难地向前爬了两步。
将外婆仅剩的一捧骨灰攥在手心里。
我感觉越来越冷。
先前难熬痛苦的疼痛都开始逐渐离我远去。
我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慢。
肾上腺素正在做出最后的努力。
拼尽全力地让我的身体机能再维持久一点。
可我真的好累了。
意识的最后片段,我听到大门再次被打开。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阿玉……」
苍老浑厚的声音乍响在我的耳边。
我艰难地抬起头。
一双长着老茧的手抹开我眼前干涸的血迹。
他想抱起我,却根本无从下手。
我就像一个碎掉的破布娃娃摊在地上。
那个待我如亲孙女般的韩家老爷子颤抖着手。
他撕下自己昂贵的外套,一圈圈地缠在我的伤口上。
刚毅的眸子压着无尽的怒火。
「韩子澄那个混账东西呢!你被伤成这样子他人呢。」
老爷子还不知道,就是他的亲孙子把我磋磨成这副样子。
「阿玉别怕,爷爷带你去医院。」
「爷爷绝不放过伤害咱们阿玉的人。」
我再也抑制不住委屈。
狼狈地哭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希望总是来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