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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冯丽萍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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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奶奶的二层小楼，小姑差点跟我父母干了起来。

利这个字啊，有时候就像一把利刃，随时随地想斩断手足之情。

01

听我父亲说，他不是我爷爷奶奶亲生的，而是抱过来的养子。

1972年，才生下不久的我父亲来到了爷爷奶奶家，取名冯家富，意思不言而喻，希望他的到来，能让家里富裕安康。

说起来我的爷爷奶奶，那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当年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可双方父母有旧仇，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万般无奈之下，我爷爷带着奶奶历尽千辛万苦，从山西逃到了江苏，在这个冯家墩落脚安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这其中的心痛心酸，自不必说。

两人结婚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久久无法生育。

正好邻村有一户人家一连生了七个小子养不活，生下第八个，夫妻俩没有喜悦之情，反而大哭出声。

也难怪，70年代的农村，要养活八个小老虎，谈何容易？

后来经过中间人的斡旋，父亲来到我爷爷奶奶家。

凭空得一个儿子，两位老人自然喜不自胜，把我父亲当成了宝贝疙瘩疼。

父亲也乖巧，一见到我爷爷奶奶就笑，从小到大性格就好，深得他们的喜爱。

即使三年后奶奶相继生下大姑二姑小姑，可爷爷奶奶最疼的还是我父亲。

在我爷爷奶奶的努力下，加上我父亲敦厚大度的性格，一家子相处的很是和睦。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2015年。

2006年爷爷因病去世，奶奶伤心不已，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要经常上医院。

每次去医院，都是我父母亲带着，不离左右的照顾着。

我三个姑姑只要拎点东西过来看看就成，问候几句就回家。

时间久了，就变成了顺理成章，好像奶奶是我父母的天生责任，这么一照顾就是九年。

2015年春，奶奶又病倒了，不停的咳嗽，咳的整晚整晚睡不着，父母赶忙把她送去了县医院。

医生说是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七天后出院，那天，我父母搀扶着奶奶回到家，刚要推门，就看到小姑鬼鬼祟祟出来。

父亲问：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小姑回答：这不妈要回家了吗？我帮她整理一下房间。

母亲纳闷，三个姑姑中，就数小姑最懒惰自私，从来没有为家里做过什么事，这次怎么这么勤快？

但她也没多想，扶着奶奶去了里屋床上躺下。

环顾奶奶的房间，不但没有被整理过的痕迹，反而到处一片凌乱。

母亲更加纳闷，但她是一个贤惠省事的女人，并没有吱声。

反而奶奶问了一声：家梅啊，你在我屋里捣腾啥了？怎么这么乱？

小姑在外面答非所问道：妈，你好好歇着，我回家了，你女婿还等着我撒耙地稻种呢。

说完，飞一般跑了，我父母面面相觑，不晓得小姑啥意思？

02

秋天到了，树叶渐黄的时候，村里刮起了拆迁风，连我奶奶也得到了消息。

当晚，她喜出望外吩咐我父亲：儿啊，你去楼上的五斗橱第二格抽屉里，把我的房本拿来，看看这小楼一共有多少平？能拆多少钱？

这下好了，等钱到手，我就可以替我大孙子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了，他就可以结婚了。

父母闻听，也是十分兴奋。

这十几年来，为了替爷爷奶奶看病，我家被折腾的一贫如洗。

哥哥二十三岁，谈了一个女朋友，对方要求在县城买房才肯结婚，家里正发愁呢，好事突然就这么降临，大家能不高兴吗？

不大一会，父亲从楼上下来，手里空空如也。

奶奶问：房本呢？

父亲回答：我翻遍了五斗橱，没有找到。

母亲说：不用问，肯定是给小妹拿走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回来，她那慌慌张张的样子？

母亲这么一提醒，父亲和奶奶顿时恍然大悟，奶奶气得骂：

这个三丫头啊，从小就不让我省心，什么她都要多吃多拿，不依着她就闹腾，不行，我现在就找她去。

父亲拦住：妈，你身体才好一点，千万不要去，去了肯定得惹你生气。

小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她的嘴巴能让人吗？

再说了，大家只是听说要拆迁，还不知道到底拆不拆呢。

如果不拆的话，小妹房本拿去也没用，如果拆的话，也得你签字，拆迁款也是给你不会给她。

所以说，妈你担心啥呢？你尽管放宽心，好好静养身体，其他你什么事都不要管。

母亲也在一边应和着父亲安抚着奶奶，老人这才平静下来，叹了一声气道：

家福，春兰啊，我这把老骨头幸亏你们夫妻照顾，要指望我那三个丫头，估计老早就变成一堆黄土了。

春兰，我母亲的名。

父亲笑答：妈，你这是说的啥话呢？做儿子的不就应该照顾赡养自己的父母亲吗？这是子女们应该做的啊，你可千万不要过意不去。

谁知，父亲的话却把奶奶惹哭，她一把拉过来他哽咽说：

儿啊，妈一点都不后悔当年把你抱回家，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一定还要做妈的儿子，而且必须是亲儿子。

父亲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奶奶肩上，动情道：

妈，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感谢你和爸把我抚养长大，感谢你们把我一直当亲儿子那样疼爱着，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就没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我也希望来生做你们的亲儿子，这样的话，就能更好的照顾你们。

我最遗憾的是爸走的太早，没能好好的孝顺他，希望来生能弥补……。

望着这幅母子情深的画面，母亲禁不住撩起衣角擦起了眼泪。

她深深被感动到了，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呢？照样可以母慈子孝，照样可以使生活温暖美好。

而那有血缘关系的三个姑姑，对爷爷奶奶都是例行公事一般，只有逢年过节会送几样礼品过来，平时让她们出一分钱出一分力，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果奶奶忍不住责备，小姑快言快语道：赡养你们是儿子的责任，跟我们女儿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呢？小姑居然趁家里没人，偷偷把房产证拿跑了，如果不是我父母大度，因为这事，势必要闹得人仰马翻。

儿子与女儿自相残杀，最难过的肯定是奶奶，这也是我父亲息事宁人的原因，他不想奶奶因为这事而心痛。

03

为了得到这笔拆迁款，小姑又开始采取进一步行动。

过了几天，她来到娘家对奶奶说：妈，你女婿让我接你去我家住一阵子，你身体不好，总不能老麻烦哥嫂吧，这太让我们过意不去了。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可她一点不糊涂，她开门见山问：

三丫头，家里的房产证是不是你拿跑了？你现在让我去你家住，是不是想让我配合你拿拆迁款？

眼看自己的计谋败露，小姑狡辩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大姐让我拿的，她说大哥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没理由得这笔钱，还说怕你老糊涂了，被他夫妻俩蒙骗……。

话还没说完，奶奶气得抡圆巴掌给了她一下。

小姑捂住脸一下子蹦出去多远，气急败坏道：妈，你怎么打人？我哪句话说错了？

奶奶脸色煞白，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滚，你滚出我的家，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就是一个狼崽子！

父亲一看奶奶气成这样，赶忙过来搀扶，对小姑说：

小妹，你快走，不要再说什么话了，你要再说，妈非被你气坏不可，至于这套小楼，你要拿就拿去吧，我与你嫂子不稀罕，咱妈也不用你照顾，我会好好赡养她老人家。

小姑不相信似的睁大眼睛，母亲害怕她再胡说啥，上去就把她强行推出门。

这时，大姑与二姑突然走了进来，只见她们噗通跪倒在奶奶跟前，大姑哭着道：

妈，请原谅我们三个，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大哥大嫂如此深明大义，让我们无地自容。

一直以来，都是大哥大嫂照顾你与爸，我们三个女儿的确没出啥力气，更没有出一分钱。

至于房产证的事，我没有唆使小妹拿，这是她的个人行为，但我也没反对，毕竟大哥不是我们的亲大哥。

如今看大哥如此大仁大义，我太羞愧了，我首先声明，这套房子我不要，全部给大哥，这是他应得的。

二姑也表态：大姐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拆迁款下来，我也一分钱不要。

这时候的小姑满脸羞惭，也过来跪下说：

妈，大哥大嫂，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私自利光想着钱而忘了亲情，不错，房产证是我拿的，我现在就回去拿过来还你们。

说完，爬起来一溜烟跑出了门。

奶奶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两个姑姑赶忙站起来帮她抚胸捶背，用话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好大一会儿，奶奶开口道：

你们三个这样想就对了，你大哥虽然不是你们的亲大哥，从小到大，你们想想，他为你们承受了多少？

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初中毕业就不肯读书，帮着家里拼命干活，就是为了让你们三个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你们嫁人后，我与你爸的生活起居，都你大哥大嫂负责，他们从来不计较，没有一句怨言。

这样的好大哥，你们到哪里去寻找？

我也不想说太多了，你们自己去想吧。

好在你们今天能明白过来，希望从此以后，你们兄妹4个能相亲相爱相互帮助着过日子，不要再分心，不要各打算盘。

大姑二姑连连点头：妈，我们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以后会时常来看你，帮着大哥大嫂一起照顾你。

奶奶闻听，这才露出笑脸。

父亲与母亲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小姑归还了房产证。

2017年拆迁，在父亲的强烈主张下，拆迁款一分四份，奶奶的四个子女每人一份。

那点钱不够我哥买房子结婚，三个姑姑不约而同一人借了八万给我家，我哥说：

大姑二姑小姑，你们放心，我一定在5年之内把钱全部还给你们。

三个姑姑笑道：不还也没事，这本来就是你爸应得的。

看着一家子变得友爱和睦，最开心的莫过于奶奶，她说：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能活到100岁！

父亲乐了：妈，到那时候，你就可以抱重孙子了，不错不错！

说完，哈哈大笑。

这就是亲情，吵过闹过哭过，最后还是选择原谅包容，拧成一团过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