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看完这一本,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小说后,周妙满意地睡去,可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小说中,同名同姓的炮灰角色,周妙。
按照剧情,周妙自衮州进京选秀,一朝选为周贵人,恩宠书中只字未提,但等老皇帝死后,她却步上了殉葬凄惨结局。
好在,周妙穿来时,尚未进宫,她依旧借住于京城故人府中。同在府中的还有刚被皇帝罢黜的太子李佑白。一切还来得及。
为了逆转悲剧,手握剧情的周妙不得不成为一名努力打工的工具人,勤勤恳恳地帮扶废太子李佑白,借此摆脱自己入宫的命运,以待李佑白他日顺利登基,自己平平安安,顺道实现暴富理想。可李佑白心思深沉,实在难以捉摸。
周妙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熬到他登基,李佑白却出尔反尔。周妙屡次周旋无果,只得作罢,连夜收拾包裹跑路了。
可惜,还没等她跑出五里地,就被李佑白拦住:“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逃得掉。”
片段:周妙惴惴不安地等了好几天,再没听说过宫中典仪的消息,五月悄然而至,京城中的龙舟节会随之而来。
端午节庆是城中盛事,初五一大早,固远侯府的下人就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准备,每个侯府都备有自己的龙舟,置于前院展示,待到夜间再入护城河中。
观舟,送礼,府中往来拜访的人,自一早起就未停歇。李融大将军复起以后一直在池州担任要务,虽不在京中,却不能怠慢了府中亲眷。
更何况,皇帝废黜太子也不过是年前的事情,原本李佑白去豫州捉拿盐贩是将功折过,可是眼下一去数月,杳无音讯,皇帝接连发去的诏书也不闻回音。
众人不知,太子不知是不是铁了心地要和老皇帝对着干,更重要的是,是不是铁了心地要和九干岁对着干。
李佑白被罢黜之后,颓势已显,庆王今年也已六岁,倘若再另立庆王为太子,整个大朝的权柄便被九干岁牢牢地捏在了手里。
清官,浊官,阄党,无论哪一方都不见得再能撼动九干岁。固远侯府中迎来送往的宾客,多多少少都怀揣着打探消息的心思。
李佑白在豫州到底怎么了,何时回京?李大将军是不是铁了心地要和太子站在一处?
刘眉话说得自然滴水不漏,问就是家书并未收到,南越军情要紧,李大将军也无暇分身,更不知豫州情况。
李小将军虽已入了城,却也未被皇帝召见,他与殿下分作两路,更不知殿下如何。
前院的刘眉迎来送往一波又一波,而后院的周妙左右无事,简青竹便一再相邀,约她傍晚出门,等舟上的船灯燃起,一道去玄武湖畔赏龙舟。
周妙其实不想去,龙舟盛会,城中必定人多事多,她没有必要去凑热闹。
然而,倔强的简青竹只管缠着她不放,跟着她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周姐姐陪陪我。”
周妙只得打趣道:“你不是约了常公子共赏龙舟?”
简青竹一愣,面露赧颜,揪着周妙的袖角道:“正是如此,人多才热闹,周姐姐一道去嘛?”不想去。
周妙犹犹豫豫地正要开口,却听简青竹又道:“先前我在府中撞见了李小将军,他也答应同去,龙舟节庆,除却观舟赏灯,湖畔边薰草焚香,还可除毒醒神,市中也热闹极了!周姐姐去嘛,去嘛…….”
简青竹的杏眼眼巴巴地把她望着,周妙思索了小半刻,终于点了点头。
“太好了!”简青竹也终于肯撒了手,回身往自己的住处走,不忘道,“那我先去屋庑查看一番,再回屋收拾一下,我待会儿再来!”
周妙应了一声,便也转身回了屋。之所以答应下来,一来确实是被简青竹缠得没办法,二来,李小将军也要去,四人同行似乎比三人同行略好了一些。
李权,一直默默支持李佑白的李小将军,书中几乎没有特别着墨。但是李融和李权有从龙之功,李佑白登基之后,固远侯一脉深得爱重,李小将军自然也子承父业,料想结局也不会差。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人生多一条大道。
况且,李小将军也算得上她的救命恩周妙因此答应了下来。
酉时将过,城中闹市的彩灯一盏又一盏地亮了起来,远远望去,城中心的谯楼顶上东南西北四面也挂满了十二只大红灯笼。
周妙,李权,简青竹三人自侯府步行而出,行止谯楼,而常牧之已在谯楼下的牌坊下等他们,见到来人,他面露惊讶,朝李权拱手揖道:“在下常牧之,敢问公子高姓?”
李权抱拳回道:“常公子客气,唤我李权便是。”
“原是李公子。”常牧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自他先前走来的步态,以及此刻的行止,料想这个李公子是个行伍之人。常牧之想罢,转开眼对戴着素纱幂篱半遮面的周妙笑了笑:“周姑娘,也来观龙舟?”
周妙伸手撩开了幂离前的小半薄纱,颌首道:“正是,我从前还没观过京城里的龙舟,自要来凑凑热闹。”
周妙戴着这个幂离出门,一是防虫,二是遮面。城中盛会,宫里出来瞧热闹的人也不少,进宫的风波虽已暂时平息,可她不想骤然撞见典仪的人。常牧之笑而不言,看向另一侧的简青竹,见她笑眯眯道:“常哥哥,戌时一到,湖上的龙船灯便要亮了,这里距离湖畔,尚有一段距离,不如我们往湖畔行,顺道也瞧瞧市中的热闹。”
今夜的龙舟将绕行过护城河,观船的最佳位置是城南的玄武湖,由谯楼下行南去,恰好经过南市纵横的街市。
今夜市中商铺林立,因为龙舟节庆,城中没了宵禁,更是人来人往。食铺,酒铺,灯铺不一而足,简青竹和周妙走到一处首饰铺前定住了脚步,木板上盖了一层黑纱,以钗环步摇摆放其上,闪闪发光,除却金银首饰,还有香囊,扇面等小玩意。
简青竹挑了一把泥金面细骨折扇,捏在手里细看,扭头问周妙:“入夏后,天可
就热了,周姐姐喜欢这扇子么?”
周妙摇摇头,笑道:“天热我就不出门了。”她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一柄亮闪闪的梳背上,那梳背并非金银饰,倒像是贝壳或者螺壳打磨而成。
周妙拿起梳背细看,两角处各雕刻了一只喜鹊,栩栩如生。
摊主一看,笑道:“这位姑娘好眼力!
此螺钿梳背子只余一柄了,这可不是寻常随处可见的物件,是东海边来的海螺壳和极罕见的夜光贝打磨而成,又找了老师傅仔细雕刻了纹样,你逛遍两市都不一定能找见呢。
呵,这古今中外万变不离其宗的营销话术。
周妙扬起的嘴角平了,一旁的简青竹探头来看,兴奋道:“这梳背真好看,周姐姐莫不戴上试一试?”
周妙摇摇头,打算推辞,身后的李权却走上前来,问摊主:“既如此,这梳背如何卖?”
摊主眉开眼笑道:“一百文。”
周妙挑眉,却见李权已从腰间摸出了一百文的吊钱。
摊主赶紧接过,周妙捏着梳背,正欲开口,却被李权打断道:“翻雪奴伤了姑娘,这梳背便是给姑娘赔不是了。”不是,你好歹讲个价啊。
但毕竟是李小将军好心送的礼物,周妙内心叹息,嘴上只得道了声:“多谢了。”
简青竹见状却没买那一柄细骨折扇,她放下折扇时,周妙见常牧之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
四人缓缓地沿着街市逛到了护城河边,河岸边上已站满了赏景的游人,大多手中都提着一盏龙舟灯,形制不一。
护城河岸绵延百里,怀抱皇城南面,除却游人行的青石板道,沿河岸拾数级而上,更是亭台水榭,多是城中达官显贵的观景台,丝竹声,唱和声不时自水榭的纱幔飘出。
周妙自河岸边缓缓走过,将入玄武湖的地界,她抬头见到一座亭台,亭上垂悬牌匾,刻着“忘忧亭”三字,正是皇帝提笔,赐予道七禅师的水榭。
此时夕阳的余晖业已落尽,水榭外悬着一盏萤白孤灯,照得白纱中的人影憧憧,隐隐约约,忘忧亭中似乎是有好几个人。龙舟盛会是城中盛事,道七会来,周妙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离得太远,光凭几个轮廓,她也猜不出纱帐中究竟都有谁。
李佑白如今蛰居,不肯抛头露面,断不会在水榭里。
她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地便沿着河岸走得远了些。
几道重重的鼓声忽地自河中飘来,周妙回头一望,几盏小型龙舟,顺流而来,舟上数人击鼓,咚咚咚的声响,吸引了路人驻足。
随着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鼓点骤然而停,继而是七声整齐划一的击鼓声响。
河岸边上便有人高呼道:“戌时到!”
简青竹兴奋地指着远处对周妙说:“周姐姐,快看!金龙舟来了!”
周妙顺势看去,一只巨大的金龙船霍然点亮,足有河宽,船如龙身,金彩绘的船身由内里的烛火点亮,缓缓驶来,船中几十余人击鼓奏乐,龙身随烛火上下起伏。船尾处,龙尾高高翘起,像一个弯弯的弦月,而最显眼是船头的龙首,龙相森严,两只龙目炯炯有神,龙须如带,迎风招摇。
待到龙舟行至玄武湖中时,舟上传来的鼓声越来越疾,震耳欲聋。
下一刻,两只龙目发出“呼呼呼”几声大响,宛如风啸。两团金色的火焰“崩”的一声爆起,像是绚烂的烟霞自龙目跃出。湖畔观舟的人群莫不高呼。
“龙目!快看那龙目!”
两团金色的火焰跃然升空,整只游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行至湖泊正中,龙舟遽然停下,龙口大张,一团火球自龙口跃出,冉冉升空。
“是灯!是天灯!”
周妙定睛细看,那跃出龙口的果然是一盏天灯。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人们走到湖泊边,俯身也将各自提来的龙舟灯缓缓推入了湖畔。湖面如镜,点缀了千百星火。
简青竹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周姐姐,你刚才看见了吗?那金龙船可太威风了,我在池州可从没见过这样的龙舟。周妙点点头:“确实如此。”
简青竹四下一望,道:“先前我见来路上有卖龙舟灯的,周姐姐且等一等,待我去买两盏灯来,我们也放一放龙舟灯。”
周妙:“我随你去吧。”
二人往来时的方向走,李权和常牧之也随即跟了上去。走到湖泊另一侧,忘忧亭的纱帘忽被人撩开,一个美和尚身披袈裟,走了出来,
对着龙舟唱了几声佛,又念了祝祷之词。人群立刻注意到了他:“是道七禅师!若虚寺中的道七禅师。”
一时之间,人群纷纷往忘忧亭的方向而去,周妙被人由后推开,转眼便再不见了简青竹。
周妙扭头一看,常牧之和李权似乎也被人流冲散了,离得更远了些。月下寻人,本就不易,原先还可借着灯火,可眼下人们手中提着的灯火都到了湖中。
周妙只得逆着人流,打算先往回走,回到湖畔原处等其余三人。
可是道七禅师的祝祷声不绝于耳,人流如织,周妙左躲又闪地,不得不选了水榭背后的僻静小道,绕回湖畔。
她将喘吁了一口气,却见左侧石阶上一个人影匆匆而下,看样子仿佛是从哪一个水榭下来。
那人影匆匆,也戴了一顶幂离,身形纤瘦高挑。
周妙与她擦肩而过,原本并不当一回事,可鬼使神差地,一阵夜风徐徐而来,她扭头多看了那人影一眼,而那人也定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幂离前的薄纱被风扬起,两人隔着朦胧月色,皆望见了对方的面目。
周妙一眼便看清了她的左眼角下那一颗小小的暗红色的泪痣。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这个人就是董娴妃,董舒娅。
董舒娅见到周妙的面目,面上亦是一惊,可她心中有事,无暇停留,只仓卒瞧了那么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周妙见她的身影下了数级石阶,往湖畔而去,便要隐没于人群,忽然之间,石阶旁的灰暗角落冲出来一个头覆鬼面的黑衣人。那人步伐迅捷,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董舒娅的面前。
周妙瞥见他袖中银亮光芒一闪,似乎是一把利刃将要从他的袖口而出,直朝董舒娅而去。
周妙倒抽了一口凉气,大叫道:“小心。”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连跳数级台阶冲了出去,将董舒娅往旁侧一推,推得董舒娅倒在了石阶下,而那抽出的利刃划破了周妙的大袖,周妙情急之下,用手掌去捏刀柄,掌心却猛地被刀刃划过,一阵剧烈地刺痛。
“啊!”
那黑衣人抬眼死死盯向周妙,露出的双目满是如霜冷意。
她是不是活不成了?今天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周妙脑中念头将起,忽听脚步声传来。
“周姑娘!”是李权的声音!
“李小将军!”周妙大叫道。
李权听到声音,抬头便望见了石阶上的周妙,那鬼面黑衣人,立刻转身就跑。李权跃上石阶,见周妙的手心汨汨流着血:“周姑娘,可是遇到了歹人?”
周妙只觉手心火烧火辣地疼,欲哭无泪,她只得摸出腰间的手帕先按住了伤口。这么一按,又是疼得她嘶嘶嘶地倒抽凉气。
她低头又去看滚下石阶的董舒娅,却见那石阶之下早已空空如也。
她走了?怎么走地?有人接她走了?这个只有她这一个工具人受伤的世界就这样达成了?
她着急地问李权:“你先前来时,可见到了一个戴着幂离,身高与我相仿的姑娘?’李权回身去望,阶下黑黢黢一片,而不远的河岸边人来人往,一人若是进了人群,便如泥牛入海,再难寻影踪。他摇头道:“未曾。”
他先前本欲去追那鬼面黑衣人,可他低头再一看周妙手伤的手,忙道:“周姑娘,你的伤要紧,我先带你去寻个医馆,包扎一下。”
两人顺着石阶往外走,回到了河岸边。周妙本想去寻简青竹和常牧之,但二人不知是不是已去买灯未归,或是已经回到了湖畔边龙舟的那一头。
“先去医馆吧,这里不远便有一间医馆。”李权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皱眉道。周妙点点头,握住发疼的手,先随李权往与湖畔相反的方向走。
离湖畔石阶不远处有一条供车马停靠的林道,李权侧目望去,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青布马车。他脚步一顿,定睛再看,一眼便认出了车辙上端坐的的车夫,是府中的一个小厮。
他快步而去,刚行到车前,车中便传来了人声,问道:“是李小将军吗?”却是蒋冲的声音。
李权答道:“正是。”他回身见到周妙也跟了过来,犹豫地问道,“车上有伤药吗?周姑娘刚才遇到了歹人,伤了手。”
话音落下,周妙也好奇地朝车中张望,只见车帘一动,蒋冲探出身来,他的目光落到李权身后的周妙脸上,先是皱了皱眉,却又回头望了一眼,顿了片刻,才说:“周姑娘,上来吧,车上有药箱。”
“多谢。”周妙忐忑地上了车,而李权却留在车外,没有动。
车帘落下,车中的矮几上点了一支烛,她适才发现车中不只蒋冲一人,李佑白也坐在车中,他斜靠矮几,正打量着她,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