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从山崖推下去的时候还没死。
拿着手机第一反应就是给身为刑侦的哥哥打电话求救。
却换来他一顿难听的责骂:“能不能不要幼稚?
天天说自己死死死的,你要是真死了,我就清静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也附和:“赶紧死,还能收点礼金。”
转身就温柔了声音:“月月,你肚子还疼吗?妈妈再帮你揉一下?”
呼吸减弱,耳边是他们对养妹的关心。
我半滴眼泪都哭不出来了,后来犯罪集团的人先找到了我。
我被吊着命,整整折磨了十天,
十天之后,他们问不出想要的东西,终于让我死了。
1
我的尸体是被巡山人发现的。
连夜被送到了法医室。
揭开白布的瞬间,就连经验最老到的法医都不忍心看我的尸体。
那具尸体浑身都是伤痕,脸上也被泼了硫酸,眼珠已经脱落了。
我看着自己尸体恍如隔世。
好似已经想不起来自己遭受的那些刑罚了。
“死者肋骨粉碎性骨折,插入胸腔。”
“左腿三十七刀,每一刀都切到了骨头,右腿四十根钉子。”
“脸上的硫酸是在活着的时候泼的,经检测,喉咙里也有硫酸的痕迹。”
“身上全部伤口的形成前后不超过十天。”
他说一句,我抖一下。
原来我的伤那么严重吗,我当时是怎么忍住的?
好像记不清了。
法医感叹:“可怜的娃娃,这是被虐待后杀了的,多大的仇哦。”
“队长,你们可要给她报仇啊!”
他说的队长是我的哥哥木峰,刑警队的队长。
看着尸检结果,眼神忽然有些慌乱。
翻出手机看到我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是十天前了。
以前他最讨厌我给他发消息,从来不回复。
我也知道他很讨厌我,可我总是不厌其烦给他发消息。
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木峰紧紧捏住手机,像要把手机捏碎了。
半晌,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拨通我的电话。
却被法医下一句话定在原地。
“死者是女性,处女。脸部毁坏严重,要提取DNA进行身份确认。”
木峰松了口气。
死的人是处女,就不可能是我了。
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常年混在酒吧、夜店,身边永远跟着不同男人的我。
不可能是处女。
但是拨通电话的手没按灭,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木峰又不死心地打给我常去的几个夜店,得到的回复都是最近没见过我。
他终于开始着急,疯狂给我发信息。
“又闹什么?死哪儿去了?”
“再不接电话,就永远别接电话了!”
不会有人回复了。
我飘在上面看着他越来越焦急。
只觉得可笑。
忽然,他的电话响了。
他都没有看来带你显示,接起来就开口骂:“死哪里去了?”
“不知道我在找你吗?”
木月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为什么骂我?”
她是我妈收养的女儿。
也是木峰现在心尖上的乖妹妹。
木峰脸上烦躁的神色减少很多,语气恢复平时的温柔:“月月,我不是骂你。”
“你找我有事吗?”
木月开心起来:“很久没跟你吃饭了,现在菌子刚好上市,我预约了一家店,一起去吃?”
“好。”木峰对她一直有求必应。
2
我家当年在村子里算是有钱人。
因为爸爸生意做得很大,所以我跟哥哥都能上学,也都争气。
他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我也在第二年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一时间,我们家风光无限。
所有人都在祝贺我们家飞出了两只金凤凰。
我爸高兴地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哥哥知道我考上了高中,要回来接我。
我拒绝了。
“山路又不好走,一来一回两三天呢,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打两天工,等我过去请我吃饭!”
他笑着说我是个小馋猫,但在我的劝说下没回来。
因为那时候,高黎贡山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大雪封山,另一半时间是大雨倾盆,不是泥石流就是塌方。
我怕他浪费时间,也怕他在路上出事。
但出事的不是他。
是我。
我比约定时间晚了三天才到市里。
因为,我爸死了。
跟混混斗殴的时候被打死在小巷子里。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对我笑得很温柔。
“幺儿,别怕。”
那之后,我忽然变了一个人,开始跟别人鬼混。
坏孩子玩什么,我玩什么。
坏孩子不敢玩的,我也敢玩。
我像扶不上墙的烂泥,被全家人嫌弃。
他们觉得我跟我爸一样,以后也不知道会死在什么地方。
因为厌恶我,我妈收养了木月,代替我陪着她。
而木月乖巧可爱,又会哄人,没多久就跟木峰感情很好了。
我像是被故意遗忘了一样。
几年后,木峰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酒吧里跟人喝酒。
我嚼着口香糖,一头极短的头发还挑染了金色。
热裤和紧身体恤勾勒我的好身材。
他的眉头紧锁:“你穿的是什么玩意?”
“跟你有什么关系?”
木峰凌厉的眼神看着我:“木木,你跟我走。”
木木——
他小时候一直这样叫我,我还奇怪地问过他原因。
他说:“因为你像一棵大树,枝繁叶茂,顶天立地。”
那时,我歪头一笑,满脸不屑:“你谁啊?”
木月小心翼翼来拉我的手:“木晴姐,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走吧。”
她湿滑的手让我觉得恶心,一把甩开了。
余光瞥见我最近勾搭的人往这里走。
我连忙赶人:“你有病吧,我认识你吗?”
尕贡走过来搂住我:“干吗呢晴姐?谁惹你不开心了?我帮你教训他们。”
他是犯罪集团首脑的私生子。
因为够狠,所以权力很大,勾搭上他,我也算进入上层了。
“没什么,来搭讪的,神经病,带着女朋友来搭讪。”
“哈哈哈,是想一起玩啊。”小头目尕贡笑得恶心。
我不想多说,拉着人要走。
刚迈出一步,就被木峰拉住了:“你不能跟他走!”
“你有病啊!我说了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
木峰那天晚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态度非常强硬:
“妈妈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会有多痛心?”
“你们认识?”尕贡的手收紧了。
“认错人了。”我拉着尕贡要走。
木峰还要纠缠,却被尕贡的人围住,挣扎间,他的工作证掉出来了。
“你是警察?”
3
看着要动手的人,我低声跟尕贡说不要惹事生非,正事要紧。
他被我劝走了。
但是看到尕贡阴冷地望向我的眼神,我就知道——
这趟我可能回不来了。
我飘在木峰和木月的身后,看着他们吃饭逛街,亲密无间。
可是木峰还在想那具尸体和我的忽然失踪。
他心不在焉,对木月的话经常没有回应。
木月拉住他的衣袖:“哥哥,木晴姐好像很久没有找你了。”
木峰冷哼:“谁知道死哪里鬼混了。”
木月帮我解释:“我那天去问了,说是她跟一个帅哥一起走的,是不是出去玩没开机?你知道的,木晴姐那么喜欢玩,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那么多玩得好的男生朋友,安全肯定不会有问题,毕竟那些人都挺喜欢她的。”
她内涵得不太高级,就差直接说我跟男人玩嗨了才没回来。
“够了!”木峰忽然吼道。
木月和我都吓了一跳。
“别提她行不行?烦死了。”
木月红了眼睛:“对不起,我不说她了,你别生气好吗?”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木峰。
木峰的眼底悔意弥漫,正要安慰她。
电话忽然响了,是哥哥的上司林国安。
“木峰,你来局里一趟。”
“什么事这么着急?”
林国安罕见地沉默后,叹气:“法医刚才比对出了DNA,查到了受害人的身份。”
“是木晴。”
木峰的手机掉下来,砸到地上。
他恍惚地捡起手机,跟林国安确认:“林国安,你说死者是谁?”
“是木晴。”
木峰去法医室的动作很快,但是脸上没有什么波动。
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老大,你电话里跟我开什么玩笑呢?”
“木晴这几天又不知道去哪里玩了,不会死的。最多出去浪几天就回来了。”
林国安十分严肃:“木峰!尸体确实是木晴。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否认,是去调查她的死因!”
林国安说完把法医报告和调查结果一起递过来。
木峰的表情还很淡然,可是眼睛下面有隐忍,拿着报告的手也一直在抖。
半晌,从口袋里拿出烟,却几次点不着火。
“咳咳咳!”他一个老烟枪差点被呛死。
看着那个基因比对结果。
他陷入长久的沉默。
林国安拍拍他的肩膀:“查出真相,让她安息吧。”
他忽然冷笑:“有什么好安息的?”
“木晴就是想发大财,什么都想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谁知道是不是非法交易被黑吃黑了,不是说发现她尸体的地方是犯罪交易现场吗?”
林国安皱眉:“这些结论等调查后再说,你先把她的遗体带走吧。”
木峰毫不犹豫地转身:“按照无人认领的遗体处理吧。”
“她有家人!”林国安不赞同。
木峰仍然冷静得吓人:
“她跟我妈妈早就断绝关系了,跟我也很多年没见过。”
“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是啊,爸爸死之后,我就没有家人了。
我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送上火葬车,孤零零,一个家属都没有。
忽然,一个破破烂烂的身影跑到车前挡住,跪下来给我磕头:“姐姐!”
“对不起,谢谢你救了我!”
我认出来了,是被我救了的小姑娘。
那天,我从酒吧跟尕贡走之后,一起去了交易的地点。
因为酒吧的小插曲,尕贡让人扒了我的衣服检查。
干干净净的那种。
什么都没查到,因为刚从酒吧出来我就把联络器扔了。
检查完之后,我被带到了一处深山里。
别说交易对象了,就是人都没有一个。
我奇怪地问他:“人呢?”
尕贡忽然挥手,后面几个壮汉压上来一个小姑娘。
那是一个身穿壮族衣服的小姑娘,十几岁,大大的眼神里只有惊恐。
她的手指上还有长年累月干活留下的老茧和疤痕。
“干吗呢?”我皱眉。
尕贡用小姑娘的命来测试我的忠诚度。
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在我面前被杀。
而且,我知道,他这么大张旗鼓地试探我,说明我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救了那个姑娘,自己被抓住拖了回去。
但小姑娘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