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女兵日记:姐姐在野人山自尽,那一天是我一辈子的痛

莲蓉简史 2024-10-20 10:48:40

姐姐在野人山自尽,那一天是我一辈子的痛——题记

1942年5月,在野人山的大林莽深处,远征军女兵崔媛媛用虚弱的声音唤来了同伴张玉芳和徐芝萍。两个女兵扶着虚弱的崔媛媛,一同走到了女兵李亚兰的尸体边上,抓起一把已腐的树叶和泥,轻撒在盖着李亚兰的芭蕉叶上。

昨天晚上,两个男野人袭击了李亚兰,遭到野人污辱摧残的她用藤条上吊自杀。进入野人山一个多月以来,死亡每天都降临在女兵们的身上,幸存的女兵们已经麻木,野人山终将成为她们的坟墓。

女兵崔媛媛在军中担任杜聿明军长的翻译,杜长官带着大家进入野人山后,她就与杜长官的司令部失去了联系。野人山的残酷环境彻底压垮了她的身体,病得奄奄一息的她精神也变得不正常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崔媛媛总是一个人默看着一个什么东西冥想。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战友们问她时,她最多只给浅浅的一笑。崔媛媛的反常让女兵们都觉得很不对劲,但大家都认为她是发烧所致。

野人山的女兵

“我想起委员长的那张像,在畹町桥头,多了不起呀!”崔媛媛脸上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已失色的眼睛也渐渐亮起来。

每个远征军将士都不会忘记立在国门上的那一幅巨大的委员长画像,这位中国战区的最高统帅身着五星上将礼服,手扶腰间镶金的元帅佩剑,炯炯利目略有忧思地注视着国门之外那片郁郁葱葱里烽烟如柱的异邦,似将无限期望放到了十万将士的肩头。

自成吉思汗之后,中国的军队除了进行内战,再就是在自家的国土上被人家来打,即使是英名一世的康熙大帝也只走到国门,极少有一支军队能到国门之外打击侮我之寇,长一长中国人的志气。

野人

中国远征军出发之前,一群自发地聚到保山的星占大师和倒背《易经》的卜算大师已至保山,他们夜观天象见紫微之气北来,他们推运批爻运周公之神,一致得出结论:公元1942年2月26日是出师的黄道吉日,是大大吉、上上祥。

当这些大师得知他们推算的时间与远征军出国的时间一致时,个个都拍手鼓掌,预言英武的远征军一定会所向披靡,日寇将葬身于水火之中,成就南疆永安之大业。

中国人对佛三心二意,可是对星象占卜却敬畏得很,消息传出来之后,瞬间人人自信,心中感念真是天助我也,此去必定能击败日寇,创造伟大的历史功绩。

远征军入缅作战

出师的那天,各族群众杀猪宰羊,摆下一路酒案,由德高望众之老者掌案,由年轻貌美的处女把盏。远征军的将士们在阵阵铳炮声中喝下壮行酒,满含男儿不轻弹的热泪血誓旦旦,不灭敌人不归师!

掌案的老者将酒举过头顶,在我军凯旋之日,将摆下百里长案为将士冼尘。将士们跳上战车、坦克,于载歌载舞的各族青年的欢呼声里轰隆隆开过畹町桥。再回首身后国门,委员长画像身边的八个大字便如擂响的战鼓了!

“驱除日寇,收复失地!”

远征军从畹町桥进入缅甸

可是谁又能料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十万大军竟然溃不成军,军中之花也沦为了野人山的梦断幽魂。一支强大的部队,十万全副武装的士兵,竟然保不住自己的女兵,让其被野人掳走糟蹋,被迫含羞自尽。奇耻大辱莫过于此,比打败了仗还耻辱。

远征军兵败之后,战士们再也不愿意提起当初出征时的壮烈,大家心中自觉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崔媛媛这个时候提起这件往事,让女兵们对她的精神状态感到了担忧。

“崔姐,你会好的!我们一定能回国的!”战友们连忙安慰她。崔媛媛听到“回国”二字,显出了浅浅的笑,脸上的红晕渐渐变浓了,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女兵们看着她的改变,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

野人山的残酷

活着的女兵们知道崔媛媛差不多了,心中却也有些释然,自进入野人山之后,中了瘴气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崔媛媛瘴气中毒已深,这下她能解脱不用遭罪了。

崔媛媛此刻的内心是平和的,她的祖国在中国,可是她从小在仰光长大,她想念的是仰光的草草木木,还有安德曼海风味的口音,怀念过去与缅甸人生活在一起的美好。

当初她加入远征军打击日寇,就期望远征军能消灭日军解放仰光,她就能和父亲见面了,到那时她就可以和父亲一起继续开着自家的小店,幸福地过完被日军夺走的生活。可是远征军只进到了同古,还没闻到安德曼海的风就撤回来了。

远征军撤退

远征军撤进了当地人都不敢进入的野人山,进入了光听名字都吓人的禁地,这个原名叫枯门岭的地方,能够吞噬掉进入山里的任何东西。

崔媛媛太不甘心了,她不想什么建功立业,她只想安心当个翻译,帮助远征军解放家乡,可是第五军在平满纳之战流产后,便退入了野人山之中。她连日军的面都没见着,她实在不甘心死在这里。

崔媛媛脸上的红晕已是如潮,眸子更是亮得魅人,完全不似已命近黄泉路,竟如盛妆新娘般光彩照人。她开始自言自语了,说着逻辑不清的胡话,她的眼睛看着星空,感叹一生就此落幕了。

她一度幻想着战争结束后嫁人,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养一群可爱的孩子,可是现在她要死在这里了,什么期望都是幻想了。崔媛媛微微一叹,脸上红晕骤退,眸子也黯淡下来。她用力握一握张玉芳的手,又抓过徐芝萍刚才偷偷抽回的手,“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远征军女兵

“崔姐姐,死也死在一起!我们不走,和你在一起……”徐芝萍泣不成声。崔媛媛只定定地盯住张玉芳,后者欲闪不能,良久,慨然有叹,一段对话,已在无言中完成。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李亚兰已死于野人,崔媛媛再拖住她们俩,三人只有全死在这里。

崔媛媛中瘴气绝无可救,张玉芳和徐芝萍尚有一线生望。留下来陪她,固在感人之情操,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勇也!崔媛媛笑了,她说野人山就是她的家,她不想离开这里了。

年纪最小的徐芝萍听罢,趴在崔媛媛的身上大哭。她与崔媛媛的关系最好,在进入野人山前就认崔媛媛当了姐姐。崔媛媛病了之后,她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否则崔媛媛是撑不到这里的。

女兵姐妹

张玉芳将最后一把手枪顶好子弹,放到了崔媛媛的手边。崔媛媛看了张玉芳一眼,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张姐。”

张玉芳拉起徐芝萍走出了窝棚,走了好几部之后,她实在不忍心又折返了回去,跪在崔媛媛身边,用芭蕉叶将她的身子盖好,崔媛媛的身子又开始发热了。张玉芳象突然被魔法击中似地失了神。

“张姐!”崔媛媛呼吸又紧促了,有些喘不过气,她拼着力平息住,脸上射出一片晚霞般灿烂的微笑。张玉芳再不敢看她,爬出窝棚,起身后抓住梦游似的徐芝萍一路疾走。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在身后贴着地面一路滚来又向前滚去。疾行的两个女兵呆呆踉跄几步,停了下来。张玉芳软软地跪倒在地,满面泪痕,轻轻地说道:“我们不是人……”

野人山

张玉芳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拉起年纪最小的女兵徐芝萍,继续快步如飞地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野人山吃人的大林莽吞噬了女翻译崔媛媛,一路走来的几十个女兵只剩下了两个,她们必须拼尽全力赶上大部队,走出这片绝地。

第二天阳光透过树林照射到身上时,张玉芳和徐芝萍终于追上了大部队,她们回头朝着崔媛媛死去的方向看去,眼泪再一次滑落下来……

野人山遇难的战士尸体

几十年过去了,这一段真实的往事记录在了徐芝萍的日记里,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说道:

“崔姐姐在野人山自杀,那一天是我一辈子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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