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的客人们支起麻将桌,开始耍钱了,西屋里的女人们似乎也说完了场面上的话,坐在那儿发着呆。银花受不了这种气氛,早已抱着孩子到河边玩去了。白香梅翻了下白眼,看着银根娘,不满地说了句,“疯势”。银根娘没有抬头。李香云看了婆子田大姑一眼,又看了看田老太,没有吱声,也走了出去,她似乎是受不了这种气氛的。
田银叶嘟噜着小姑子白玉娟,来家里干个活、帮忙给待个客,客人还没有吃完,锅碗瓢盆还没有洗刷,就跑了。刚好被慌里慌张进门来的田银花听了个正清,她刚刚把孩子交给了李香云,着急回来上厕所的,听见姐姐说这话,撇了一下嘴,不满地说道:“多大官似的,不就是个暴发户、煤黑子吗?人家玉娟姐又不是你家的丫鬟,凭啥给你们干活?人家连饭都没吃呢,你还在这嘟噜,也不怕咬着舌头了。”
田银枝一看田银花不满意的样子,骂道:“死妮子,就你多嘴,看看那疯势样子,也不嫌丢人,跑外边弄啥去了,卖去了?”田银花并不搭理大姐,她还弊着尿呢,急匆匆地跑进了厕所。田银枝依旧不依不饶地骂了句:“大脚鬼,害人精!”
听到大姐和三妹在斗嘴,二姐田银叶从西厢房里探出了头。大姐田银枝急忙让几个帮忙的妇女们洗刷着,向二妹田银叶使了个眼色,又走进西厢房向田老太说道:“姑,我和二妮到镇上去看看俺大、俺安去。”田老太连忙说道:“那得去,那得去,代我问你大、你安好,记住,要给他们两个拿点东西,这礼数可不能缺了。”田银枝说的她大、她安是她的公婆,在街上住的,白千秋发迹前,他家也是做小生意的。
田银花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了,看了她们一眼,笑道:“还说我疯呢,这不也要出去卖了。二姐,你要小心了,别让大姐把你卖吃了。白千秋那个煤黑子,心也是黑的。”说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大门口,李香云抱住田银花的孩子,低着头站在竹林边。
二人并没有回答田银花的话,田银花也拉着李香云到河边看稻子去了,这东西,在苦城这地方,只有阿镇这道河谷里有,李香云也想看看,这白花花的大米到底长得是个啥样子。
阿镇街上,庙会已经接近尾声,天也太热了点,人们也离开会场,找河边凉快的地方乘凉去了,摊点上的小贩小商们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抹着汗,大骂着老天爷带来的热,诅咒着不好干的生意,自叹着命苦。田银枝姐妹并没有到她公婆家去,而是绕行到了后街,在人家窄窄的胡同里穿行着。田银叶的小脚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也从来没有走这么快过,她已经出了汗,有点着急地问:“姐,咱去哪儿啊?”
田银枝神秘地看了妹子一眼,低声说道:“二妹,你不急,姐还急呢,这肚子也没有一点动静,可让人咋说?这男人啊,嘴里不吭声,心里想啥,姐比谁都清楚。他要是在外边养一个,生出一男半女来,到时候,连你哭的地儿都没有。”田银叶脸一红,说道:“姐,你这是领俺到哪儿去,和生孩子有啥关系啊?”
田银枝笑了,神秘地说道:“别听你婆子,咱那个死老姑的,她领着你去信外国人的教,听皮埃尔那个洋鬼子的,会生孩子?他们外国人的神,管的是外国人的事,要说生孩子这事,还得让送子观音管,如今咱阿镇就有一位大师,能勾通观音神灵,还能让观音下凡,给人送子,挺灵的。”田银叶一听,也萌动了一丝希望,二人也就加快了脚步。
田银枝并没有领二妹进阿寺,而是绕过了山门,又过了阿寺塔,下了个缓坡,已经到了阿寺后院。一池泉水翻卷着如玉如歌般的浪花,欢快地流向不远处的诗河,这就是阿镇有名的金花泉。泉水旁边,有一处干净的小院子,看上去不像是佛家建筑,也不像普通的民居,青砖灰瓦,烟雾缭绕,倒也有几分仙气。
田银枝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来她不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似乎熟悉得很。田银叶倒有几分怯生了,她紧走了两步,跟上姐姐。田银枝似乎有些迫不急待了,拉着妹子进了屋,屋里正中,供奉着一尊观音大士神像,那神像塑造得如同生人一般大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姐俩。
“阿弥陀佛,女施主别来无恙。”一个年轻的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生得好身段,红白的脸上写满了风情,看了她们姐妹一眼,不等说话,那和尚便又说道:“这位女施主,命中是有一子的,不过,却被恶魔霸占了心性,阻隔了子孙肠儿,若不打开,便会终生无子的。”
田银叶一惊,这和尚,说的真准,这恶魔,恐怕就是婆婆非逼着他信的什么洋神仙,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故事,她听都没有听说过,那不是恶魔又是什么?田银枝焦急地问道:“大师,我妹子这,能通吗?”和尚肯定地点了点头,让田银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女施主,请。”说着,那和尚上了炷香,嘴里念叨着经文,小心地挑开了观音神像身上的袈裟,田银叶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那神像竟然是赤裸裸的,就连下边那东西都翘了起来,跟真人的一样。田银枝一手抓过田银叶的手来,摁到了那根东西上,说道:“来,让神仙把你的子孙肠儿捅开。”
田银叶的手握住了一根粗而瓷实的东西,还有几分温度,她的眼睛迷离了,她看到那和尚也念起经,做起了法事,他来回地晃动着,手舞足蹈着,呼唤着送子观音,渐渐地,他也成了那尊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