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把林薄言当做白月光替身。
秘密被发现那天,林薄言对我深恶痛绝,提出分手。
两年后,家道中落,我哥逼着我联姻,林薄言却在这时候发来短信。
“要不要和我结婚。”
“要不要和我结婚。”
收到林薄言短信时,我哥还在即将被查封的老宅前求我:“就和王总见一面,算哥求你的,港城的富豪,嫁给他有什么不好的?”
“嫁?”我气笑,“王建树,四十六岁,除了法定名义上的妻子,包养的情妇少说也有七八个,你管给人做二奶叫嫁?”
“那不然怎么办?除了他谁还愿意给岑氏投资?”我哥气急败坏。
“你不愿意给他当情妇,那就和那些债权人睡一晚,求他们撤销对岑氏的诉讼。被一个人睡还是被一群人睡,你自己选一个!”
“岑沐!”我连名带姓喊他,不可置信,“爸妈知道你有一天会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吗?”
提到爸妈,岑沐终于沉默下来。
片刻,他才说:“你别怪哥,岑氏集团是爸妈留给我们的东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能长久经营下去。”
“这不是你让我抵债的理由。”我正视他的眼睛,“哥哥,盲目签下一份又一份对赌协议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话一针见血,立刻又让他气到失去理智:“是我又怎样?岑家养你到现在,吃喝住行哪样亏待你过?现在家里出了事,你倒是开始和我分你的我的了?”
岑沐临走前最后放了狠话,穷图匕见:“明天下午两点,你自己主动过去见王总,你要是不去,别怪我绑你送到那些债权人床上!”
看着我哥决绝离去的背影,我强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却又被我飞快地擦掉。
其实我哥以前不这样。
他待人温和谦虚,对我这个妹妹更是宠到手心里。
变故发生在六年前。
父母意外车祸去世,我哥刚毕业就承担起了家业。
也许是父母去世的打击太大,又也许是肩上的责任太重,他渐渐换了副性子,暴躁易怒,急功近利。
这些年我一直劝我哥,没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可他总说要向父母证明自己。
证明到最后,公司欠款300亿,即将面临破产清算。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期待着能得到沈复文的回复时,总算看到了林薄言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关于结婚的短信。
我仔细辨认了很久,确认这条短信的手机号主人是林薄言没错后,又觉得不可思议。
两年前,我和林薄言谈过一场恋爱。
分手时他对我深恶痛绝,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看我一眼。
两年后,他从以前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新贵。
而我却成了落魄千金。
他恨我厌我,不落井下石便罢了,没道理这时候伸出橄榄枝救济我。
思来想去,大抵是身份对调,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羞辱我。
自取其辱没意思,我理所当然无视这条短信。
第二天我还是如约去了我哥说的酒店。
原因无它,我哥冷静了一晚上,知道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一大早就发了人在江边的视频,如果我不去赴约,他就从江面上跳下去。
威胁奏效,我加了王建树的微信,抵达酒店大厅时给他发了消息。
后者直接发了房号,要我自己上来。
这种时候上楼和自投罗网没区别。
我客客气气回消息:“王总,我就在大厅等您,聊几句就走。”
王建树没回复,好在半小时后慢悠悠下了楼。
他随意找了一张沙发坐下,等到侍者的茶端上来呷了一口,这才不轻不重地开口:“想要见岑小姐一面还真不容易。”
平心而论,王建树保养得很不错,四十的年纪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看上去温文尔雅,像个绅士。
也难怪身边的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我无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商业计划书递到他面前。
王建树看都没看计划书一眼,只是挑眉看我:“岑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如您所见,这是我对岑氏未来五年的展望,期望王总看过后有兴趣投资。”
“你哥没跟你说清楚吗?我要的是人,不是一份投资报告。”
“您是位出色的商人,应该知道投资在我身上是回报率最低的买卖,投给岑氏就不一样了,五年后我保证给您满意的答卷。”
“画大饼谁都会。”王建树上下打量我一眼,“你刚毕业吧?我凭什么相信一个零经验的毕业生?”
“是清北大学经济金融双学位毕业生。”
“很厉害。”王建树敷衍地点点头,“但我公司比你厉害的高材生比比皆是,你觉得你比他们厉害在哪里?”
如果这是一场面试,我会平心静气的和他说我的优势。
可他眼底的不屑显然不是真的想听我的回答。
我静静看着他,果不其然就听他自顾自答道:“是你这张脸。我家里七房太太,她们都没你漂亮。”
他边说边伸手,在他指尖就要碰到我脸颊时我侧过头,“王总不妨先看一眼计划书再做决定。”
手上落了空,王建树脸色并不好看:“这么想让我看计划书,可以啊,跟我上楼,我们去床上看。”
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聊下去就是浪费彼此时间了。
我礼貌站起身,“您不愿意就算了,我哥那边我会和他说清楚,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我说完就要走,身后却传来王建树阴沉的声音:“站住。”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想见就见,想走就走?”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岑家就要倒台了,你装什么清高?”
不过五分钟,这位“绅士”就亲手撕下了自己的伪装。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回头狠狠扇他一巴掌。
可现在的我不能。
因为王建树的话,周围打量的目光不断。
从小到大习惯了众星捧月,眼下的境遇无疑让我难堪。
我脚步不停地向前走,以至于身后传来王建树挣扎的声音时我还觉得莫名其妙。
“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我一定会投诉你们的!”
我闻声回头,王建树正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名安保驾着往大门外拖去。
视线越过王建树,我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形颀长,大堂经理满脸堆笑看着他,男人也视而不见,目光只紧紧落在我身上。
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无可挑剔,只是褪去青涩稚嫩,也不见往昔温柔,冷漠到近乎无情。
只对视一眼,我就像触电一般慌乱移开视线,转身继续要走。
没想过转身的下一秒就被又一名安保拦住了去路。
等我再转身,男人已经快步走至我跟面。
他开口,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你现在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也不还手?”
诚然,这样狼狈的和林薄言再见面,是我的失误。
毕竟我甚至没有调查到,这家酒店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人难堪到了极点,本能反应就是想躲。
可惜林薄言却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他抬手扣住我的下巴。
昔日的恋人,那双无数次叫我沉迷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冷漠:“我发你的短信看不见,嗯?”
这些话文字羞辱还不够,非要再当面羞辱我一次吗?
我索性自嘲道:“看见又怎样,没看见又怎样?你应该听说了,我哥现在忙着嫁妹妹找冤大头救公司,你现在上赶着求婚,就不怕我病急乱投医,真的答应?”
“那就答应。”
他语气稀松平常到像是在谈论今天要吃什么。
我愣在原地,尚且没想好说什么,就听他像是怕我反悔似的,替我下了决定。
“就这么说好了,林氏替岑家承担所有债务,你和我领证。”
我几乎是下意识道:“你疯了?”
“我是疯了。”林薄言勾了勾嘴角,话语凉薄,“岑矜,与其让你被别人欺负,还不如由我亲自折磨来得畅快,你说呢?”
其实不怪林薄言恨我。
我第一次见到林薄言,是在沈复文出国的当天。
那时候,爸妈刚去世不久,我哥又为了集团的事情焦头烂额。
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是沈复文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陪伴在我身边。
在得知沈复文要出国接管公司后,我手足无措极了。
我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一遍遍请求他别走,可他还是离开了,只是临走前向我允诺,等到时机成熟,他一定会回来见我。
沈复文从不会骗我的,我信了他的话。
可心里的失落没那么快抚平。
送走沈复文后,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走,走累了就在一家咖啡厅坐着。
服务生上前过来询问我要喝点什么,我下意识抬头,在看到服务生的脸后,心跳毫无预兆的停顿,随后掀起惊天巨浪。
“复文哥哥?”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服务生礼貌询问。
我这才回神。
诚然,眼前的人和沈复文有一张极为相似的脸。
可若细细辨认,就会发现两人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
沈复文的目光永远温和柔软,好像再大的困难到他这里都会迎刃而解。
而眼前的人,这张脸比沈复文年轻很多,神情也更加冷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疏离。
惊喜过后的失望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摇摇头没说话,服务生转身要走。
下一秒,我心底涌出无比荒唐的念头。
行动快于思考,我伸手握住对方手腕。
“有事?”对方低头看了眼我握着他手腕的手,又抬眼看我,语气愈发冷淡。
我松开手,后面的话也是不经过思考的:“你看起来像学生,是来这里打工的吗?”
他无视我的提问,只道:“不点单烦请离开。”
“焦糖玛奇朵、桃桃星冰乐、香草拿铁。”我对着菜单随意叫了几个名字,他只好停下点单。
趁着这个功夫,我又问他:“你一般什么时候过来?是只有周末还是平时晚自习也会过来?”
他没回答。
我又自顾自地问:“我叫岑矜,你叫什么?”
他依旧不理我。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注意到了他别在胸口的工牌。
于是在他临走前,我和他说:“我明天也会来的,希望能再见,林薄言。”
被叫林薄言的服务生走得头也不回。
那时我刚上高二没多久。
高中的课业总是枯燥又繁忙。
爸妈去世后的暑假里我整理一蹶不振,沈复文出国那天是周五,我又翘课一天去到机场。
是以周六这天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咖啡厅,还带着我的厚厚一沓作业。
都说睹物思人。
见不到沈复文,把林薄言当成替代也聊胜于无。
只是我没想过林薄言会这么受欢迎。
也许是周末的原因,咖啡厅顾客很多,其中更是有一半的女生都是冲他而来。
以至于我指明要林薄言点单时因为来得晚,足足等了半小时才等到他现身。
这期间我已经从各路女生的嘴里听出了大概。
譬如林薄言是一中高二的学生,长得帅学习好,除了家境差点儿,再没有任何缺点。
于是等到林薄言面无表情地问我要喝什么的时候,我指了指试卷上的一道函数题,虚心求教:“林同学,这题可以教教我吗?”
林薄言头也不抬:“有问题就回学校问老师。”
我并不气馁,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红钞放到他手里,“一道题一百,就当帮个忙吧林同学。”
林薄言想也没想就把钱扔回来,语气更冷:“不点单就请离开。”
“那请你当家教可以吗,我可以出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
随着我话音落下的是一声轻笑。
林薄言终于正视我,只是眼底满是嘲讽:“有钱了不起是吗?”
我被他看得心下一凉,“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薄言没有听我的解释,“别再找我点单,要投诉随意。”
他说完就走。
我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哪怕爸妈去世后,身边人也敬畏岑家的名号。
林薄言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我说话的人。
况且我全然没有炫耀的意思。
我只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过得好一点。
拿着我给的钱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
那样的话,会更像沈复文一点。
我并不是个多好脾气的主。
林薄言话说到这个份上,总不至于让我再自降身价,热脸贴冷屁股。
那之后我没再去那家咖啡厅。
生活的巨变依旧让我痛苦。
我哥接手集团不久,每天忙着在各国谈业务,为的就是能堵住董事会的嘴,在集团站稳脚跟。
我当然不能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好在沈复文虽然远在海外,但每周还是会抽空和我视频通话一次。
可人总是贪心的。
每当通话结束,我一个人呆在空荡的别墅时,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有个人能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再之后,一些荒唐的念头又会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尽管我极力压制,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我还是下意识地走到林薄言所在的咖啡厅。
临近九点,咖啡厅也应该关门了。
过去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叫我撞见了林薄言。
只是他和我先前见过的那副清冷高傲的模样不同,他正被一群壮汉围在咖啡厅一旁的小巷子里殴打。
这种时候,明哲保身,走远点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当我看到为首的男人掐住林薄言的后脖颈,准备对着他的脸动手时,我的本能反应就是冲上前,抱住他的头,用身体替他挨了这一拳。
我感到怀里的林薄言身子一僵,旋即剧痛从后背蔓延至全身,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为首的壮汉也终于反应过来,他甩了甩拳头,“嘿”了一声:“哪来的小妞,学人英雄救美呢?”
林薄言也从某种震惊中回过神来,从我怀里挣开:“你来干什么?快走!”
我从小到大都没挨过一次打,为林薄言贡献了第一次,他倒好,只会赶我走。
我无视他的话,抬眼和壮汉对视:“怎么样你们才肯放过他?”
壮汉倒也爽快,“他妈赌钱输了二十万,他什么时候把钱还了,我们什么时候不找他麻烦。”
“她欠的钱和我没关系。”林薄言随即应道。
偏要这时候火上浇油。
眼看着壮汉撸起袖子又要动手,我抢声道:“我替他还!”
壮汉又是笑:“口气倒不小,二十万,你还得起吗?”
才二十万。
连我每月信托基金的零头都比不上。
我不顾林薄言阻拦,拿出手机当场给他转了过去。
壮汉收到钱,满意了。
他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薄言道:“你倒是交了个好女友。”
林薄言恨恨瞪着他。
他被人揍到浑身是伤,连反击的力气也没有。
等人走后,我说:“我送你去医院。”
我边说边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挣开:“为什么要帮我?”
我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大抵都用在林薄言一个人身上了。
我半蹲着身子,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渍。
我看着他那张和沈复文过份相似的脸,认真说:“因为我见不得你受伤。”
我看到林薄言向来冷情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我知道他这是误会了。
可这件事没有解释的必要,只要他愿意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他果然愿意和我一起去医院了。
见了医生却坚持要我先看。
背后那一拳当下虽然痛,但缓过劲来也就忘了。
没想过他还记得。
等到我拍了片,向医生确认再三我没事后,他才终于乖乖让医生看病。
好在也只是皮外伤,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
折腾到这么晚,已经是深夜。
他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没拒绝,只是在他准备叫车的时候阻止了他,顺便给家里司机打了通电话。
司机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了,接到电话很快就开了过来。
是一辆黑色宾利。
林薄言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的自嘲,后退一步和我隔开距离,“路上小心,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我才不要听他说这些。
“不是要送我回去吗?想反悔?”
林薄言被迫上了车。
路上我再次和他提起了家教的事。
“先别急着拒绝我。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以工抵债有什么不好?”
林薄言并不买账:“你有这钱请什么家教没有?”
和他沟通真叫人恼火。
“我就想请你这样的,不行吗?”
林薄言脸颊又肉眼可见的泛红。
没想过他表面高冷淡漠,私底下竟然这么不经逗。
我来了兴趣,还要再说些什么,只可惜司机已经开到了家。
我只好长话短说:“那就这么说好了,以后每天晚上七点,我准时让司机去接你来辅导我作业。所以……”
我拦住他准备开门下车的手,继续道:“让司机送你回家顺便踩点,方便他下次过来接你。”
我说完就让司机锁门,自己眼疾手快从另一边车门下车。
第二天林薄言准时出现在家里。
他还穿着一中的校服,个头很高,宽大的校服下却显单薄。
我领着他走到餐厅坐下。
林薄言又要拒绝:“我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点。”我夹了块肉放进他碗里,“你现在太瘦了。”
沈复文没这么瘦的。
林薄言冷着脸没说话。
我又伸出两指在他嘴角扯出个笑脸,“也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沈复文就很爱笑的。
林薄言的脸又红了。
让林薄言辅导作业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不是说他辅导的不好,相反的,是他辅导得太好了。
而我上周月考排名年级第一,平日里的作业对我根本没有难度。
所以一面伪装自己是学渣,一面防止自己伪装过度而被林薄言察觉,实在是件令人十分心累的事情。
可我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林薄言近来温柔了许多,见到我时嘴角也总挂着笑。
偌大的别墅有他陪着我,恍惚间仿佛回到从前沈复文陪着我的那段日子。
我已经很久没感觉到孤单了。
日子就这么到了十一月。
先前参加的奥数竞赛第二轮选拔我入了围,400名省队队员参加为期七天的全国冬令营,届时会从中选出60名队员进入国家集训队。
这七天我借口有事外出让林薄言别再过来,自以为事情做得隐蔽,没想过会在冬令营见到同样来参加集训的林薄言。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不是连数学试卷第一道大题都不会做?”
变故太突然,我一时间找不到借口,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薄言见状轻笑一声,抬手道:“书包给我。”
我一愣:“你不生气?”
林薄言已经拿走我的书包背在肩上,“生气,在冬令营的名单出来那天就气完了。”
我向来没有看排名的习惯,算得上百密一疏。
不过名单出来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你那时候就知道了,怎么还愿意来给我当家教?”
“如果我说是和你一样的理由,你信吗?”
他说得坦然,我装作听不懂:“什么?”
他叹口气,“我也会想见你。”
他说得太轻了,声音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我索性就装作听不见。
好在林薄言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了句:“谢谢。”
这回我是真的听不懂了,“我骗了你,你还要和我说谢谢吗?”
“放贷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
原来是这个。
赌博这事儿有一就有二,那天替林薄言还了赌债后,我就安排了人,对所有借贷公司放出消息,不准再借钱给林薄言母亲,否则就是和岑家作对。
我摆手,“都是小事。”
林薄言显然不这么认为,“家教的费用不能算数,二十万我以后会连本带利还你。”
我急了:“签了合同的,为什么不算数?”
林薄言不说话,背着我的书包走得飞快。
我抿了抿唇,只好跟在他后面走。
于我而言,那二十万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骗了他的真心,也清楚事实总有暴露的一天。
我只希望那天真的到来之际,他能念着点我的好,别那么恨我。
可总事与愿违。
冬令营培训结束,我落了选,林薄言顺利进入国家队。
得冠后,他获得保送的机会,进了清北大学,并拉到一笔投资款创办公司。
次年六月,高考结束,我同样考进清北大学。
林薄言将第一年公司盈利的五十万全部转给我,然后和我表白。
那个时候,他已经和沈复文很像了。
身型不再瘦削,穿着沈复文最爱穿的白衬衫,叫人稍稍望上一眼,就会沉溺其中。
沈复文大我七岁。
从我懂事起他就搬到我家隔壁,是我年幼时最喜欢的玩伴。
所有人都以为我把他当知心大哥哥,就连沈复文也这样认为。
这也注定那些少女时期懵懂的爱恋,我无法宣之于口。
但对林薄言可以。
我答应了林薄言的表白。
和林薄言在一起的两年,我过得很幸福。
他似乎有种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能力,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这一辈子就和林薄言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也许是我太贪心,老天爷很快戳破了我的美梦。
大二那年沈复文突然回国。
大概是为了给我惊喜,我接到沈复文电话时,他已经在我学校门口。
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慌乱大过喜悦,跑到校门口时我只希望沈复文不要被其他人看见。
沈复文领着我坐上他的车,来到一家米其林餐厅。
他关心地问我这几年的生活,我心不在焉地回复着。
沈复文放下刀叉,认真看着我,“矜矜,你有心事。”
我强撑着笑道:“怎么会呢?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沈复文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
我刚要否认,手机铃声就响起来,是林薄言打来的。
我心如擂鼓,接起电话,里头是林薄言低沉的嗓音:“矜矜,你在哪儿?”
心虚让我撒了谎:“我和朋友逛街呢。”
“是吗?”林薄言的声线更沉,“你和朋友在餐厅逛街吗?”
我立刻放下手机回头,林薄言果不其然就在离我几米远的距离。
他看了看沈复文,又转而看向我,然后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就走。
我当即起身,不顾沈复文阻拦追出去。
我跑得及时,在电梯门即将关上那一刻我挤了进去。
随后电梯重新关上,狭小的空间就只有我和林薄言两人。
我说:“我可以解释的。”
林薄言没说话。
电梯一路直行向下。
直到抵达一楼电梯门打开时,林薄言重新按了关门键,“解释。”
没想过他还愿意给我机会。
我拼命寻找可以辩解的突破口,才发现我想认识他是因为沈复文,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沈复文。
我咬了咬唇,到头来只有一句:“对不起。”
回应我的是林薄言的一声轻笑。
他看着我,眼里含着讥讽:“岑矜,践踏别人的真心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送我这些衣服时你看的人是谁?
“和我接吻时想的人又是谁?
“解释啊,怎么不解释了!”
我只能一遍遍哭着说对不起。
但林薄言不要我的道歉。
他当着我的面脱掉我送给他的白衬衫,塞到我手上,一字一句地说:“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我泪涌得更汹。
林薄言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泪,眼神却是厌恶的,“岑矜,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说完再也不停留,留给我决绝的背影。
那之后没多久林薄言就出国了。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林薄言原来是京城林家的私生子。
因为赌鬼的母亲,林家并不愿意认他。
但这两年他创办的公司在业内很出彩,引来了林家老爷子的注意,几次提出要他回去,但因为要出国深造,林薄言都拒绝了。
而这一次,他终于同意了。
人做了错事总是要偿还的。
林薄言的离开只是开始。
沈复文向来聪明,在见到林薄言那刻起就知晓了我的心意。
他无法接受当作妹妹的我喜欢他,当天就失望的出国,此后也断了联系。
而我哥开始疯狂签对赌协议,也是从这一年开始。
从天堂跌落地狱,我也不过就用了两年而已。
我被林薄言强制带上了车。
说是强制一点也不夸张。
身后两名保镖尾随,而林薄言站在我身侧,抓住我手腕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
他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
距离不算远,可就这几步路我也痛得忍不住哼出声。
林薄言目不斜视,只淡漠道:“痛也忍着。”
他话说得强硬,可下一秒我还是感觉到手腕钳制的力道松懈下来。
司机极有眼力见的打开后座的车门让我们上车。
一路上林薄言都没说话。
车子抵达目的地后,我看着窗外气派的别墅,还是沉不住气开口:“这是哪里?”
“我家。”林薄言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今晚先搬过来适应也是应该的。”
我从前也没发现他原来执行力这么强。
一切都在超乎我意料的进行着。
下车后,今早还扬言要跳江的我哥正拿着户口本满脸堆笑的站在林薄言家门口。
“林总,您要的户口本我已经带到了,您和我妹妹领证后,答应给岑氏的资金可千万不要忘了。”
他说完看着我,敛了笑,欲言又止。
那眼里有挣扎有不舍,最有也只剩一句喟叹:“矜矜,你挑的贵人比我选得好多了,再好不过了。你……你别怪哥。”
岑沐说完这句,终于转身离开。
他总是这样,明明坏事做尽,又让人于心不忍。
我忍不住落泪。
“你哭什么?”
伴随着林薄言质问而来的是他替我擦眼泪的手,“和我结婚就让你这么不高兴?”
他眼神依旧冷漠,可替我擦泪的手的动作却异样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也会奢想他其实没有那么恨我。
于是我真心实意和他说:“我难过不是因为这个。”
林薄言替我擦泪的手顿了顿。
随后他抽回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最好是。”
他说完不再看我,径直往屋里走。
岑家也曾鼎盛过,再繁华的别墅在我眼里也是见怪不怪。
只是在林薄言领着我进到一间卧室时,看着室内的布局,我还是不由愣在原地。
那是和我在老宅卧室完全一样的布局。
无论是林薄言曾经替我补习过的书桌,我睡过的欧式大床,还是和他情不自禁亲吻的沙发,全都一比一复刻。
“你……”
“你不要误会,我说过了,既然是适应,自然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更合适。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婚礼后我们再同房。”
我再次诧异:“还有婚礼?”
林薄言眯了眯眼,“你不愿意?”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只是我还记得他说要和我领证的初衷,是要折磨我。
可就目前种种而言,根本谈不上折磨。
反而是变相的呵护。
大概是见我迟迟没有回应,林薄言也失了耐心,冷笑一声:“不愿意也忍着,明天九点,我们去领证。”
他说完,目光落在我身上,停顿了几秒,又补充道:“早点休息。”
交代完这句话,他终于舍得离开。
偌大的卧室只剩下我一人。
迷茫瞬间充斥我的大脑。
我试图整理今天发生的一切,却也想不明白事情是从哪一步开始变成了现在这样。
明天就要成为林薄言的妻子?
这可真是一场荒唐至极的梦。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沈复文”三个字让我觉得自己是真的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