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乡郊外数十里,有片河洲,岸上有个村庄,村子依山傍水,家家喜种柚子树。萍乡土话把柚子叫做橙子,人们把这个村子叫做橙子洲。
村口有一户人家,母女俩相依为命。家里种的两棵柚子树,不知道是沾了地土灵气,还是人有财气,特别会挂果,结出的橙子个头不大,但皮薄肉饱,酸甜适度。她家的橙子远近闻名,她家的女儿也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叫橙花。
橙花长得秀气,又有一双能描会剪的巧手,常给办喜事的人家描鞋样,剪喜字。人们讲她剪出的鸟雀会飞,剪出的花枝能招蜂引蝶。橙花手艺巧,人品又好,来向橙花娘提亲说媒的人家硬是不少,而橙花呢?有钱的人家她不答应,有势的人家她不答理,偏偏只看中住在河洲上叫水牯的后生。
这水牯跟着父亲撑船,上走萍乡,下走湖南,运煤营生,人长得结实,又经过风雨熬练,是个忠厚憨实的人。橙花从小和水牯在一起,河洲上嬉戏,河湾里捞鱼虾,两小无猜。成年以后,人前人后相互避嫌,但夜深人静时,常在河洲上相会谈心,感情日深一日。两家大人见他俩硬是天生一对,也很中意,经人中间一说合,亲事便定下来了。
这一年,橙花娘把两棵柚子树上的细果都禁了,打算秋天柚子成熟后,留女儿出嫁做果品,柚子柚子,生儿“育”子,娶亲嫁女,谁不望“有”子?为留下这柚子,橙花娘日里为柚树除虫,晚上还起床睄上一两次,以防乡里伢子摘去玩耍。
天有不测风云。五月端阳边,一场十年难逢的冰雹,把两树只有拳头大的柚子砸得七零八落,橙花娘气得几夜困不着。橙花虽然也很心疼,但有什么法子呢?她将掉在地上的细果拾起来,一共捡了两担。只只青翠,清香扑鼻,她实在舍不得丢掉,就挑回家去看看还有什么用处。回到家,她想呀想呀,终于想出了个办法。
橙花将小柚子切成片,磨了一把雕刻刀,将柚片雕镂成各种吉祥图样,如喜鹊闹梅、双凤朝阳、百年好合、鸳鸯戏水、连年有余等等,样样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橙花娘见后,很是喜欢,便把晒制糖橙皮的手艺告诉了橙花。橙花聪明能干,竟制出了又甜又脆的果品。这一年,橙花家的收入大增,日子过得不错。橙花娘心里盘算:女儿要出嫁了,要留下半箩吉祥如意的花果陪嫁。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萍乡县衙门里,县太爷顿时眉开眼笑,心想: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原来,当朝皇帝正巡游江南,抚台下令各府各县,搜集民间珍宝及土特产给皇上进贡,以表太平盛世,民心归顺。
县官派了四个衙役来到橙子洲,一到岸便直奔橙花家里,硬要买那半箩花果。橙花娘死不答应。衙役们原先还打算给几十吊铜钱,买卖谈不成,便一哄而上,把半箩花果抢走了。一时,橙花娘哭得好不伤心,待水牯闻讯带了几个后生赶来时,衙役们早已没有踪影了。
抚台得到这些又好吃又新奇的花果,喜出望外,遣人把它装入四只特制的玻璃盒子里,连夜派人送到皇帝行宫。皇帝见是新鲜之物,便把它赐给了随驾的皇后娘娘。南巡时,皇后娘娘一路风寒,人不舒适,但又不愿吃那苦药。没想到这橙花果竟有祛寒清热,止咳化痰的奇效,既饱了口福,又祛了风寒。皇帝为了讨娘娘欢喜,下令要召见制作花果的人。
官府限橙花三日内启程,橙花娘哭得死去活来,不肯女儿离去。但衙役们有言在先:如果无人进宫,将血洗橙子洲。橙花无可奈何,只得答应进宫。
临行前夜,橙花约水牯在沙洲上相会,拜托水牯关照母亲的生活。水牯哪里舍得,心想橙花一去,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相见,急得他竟落下眼泪。橙花一见心也软了,说:“我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迟早要回来的。”并且折茅为香,与水牯双双面对月光娘娘,发了誓愿,拜了天地,鸡叫三遍,橙花几次起身要回家,水牯哪里肯放,橙花只得以身相许。
橙花进宫以后,用各种瓜果晒制了各色花果,深得皇后娘娘喜爱。后来,橙花发觉自己在雕镂花果时,喜欢拣酸甜的瓜果吃,知道是有“喜”了,几次想禀告娘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担心说破以后,不知是祸是福。进宫两个月后的一天,她得知皇后娘娘已奏明皇上,将她留为宫女,专事晒制花果。橙花急了,心想:莫非今生今世真的难回橙子洲了。灵机一动,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她用一只青皮柚子雕镂成“五子登科”的吉祥图案,晒制成花果,再配上红枣、花生,制作了一个美丽的花果拼盘,呈献给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一直未怀身孕,一见“早生贵子”的花果拼盘非常高兴,即令嘉奖橙花。橙花对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一样都不接受。娘娘不解其意,询问橙花想得到什么赏赐?橙花又呈上一盘花果,是几样“橙花”果围绕一只未成熟的青柚子。橙花说:“恳求娘娘将此花果赐还奴婢。”
皇后悟出“橙花柚(有)子”其意,掩嘴而笑,也不道破,只是说:“此意果真?”
橙花点点头,忙跪地说:“望娘娘恕罪,奴婢回乡以后,早晚焚香,遥祝娘娘早生贵子,每逢中秋,定有上等花果进贡。”皇后心想,虽得了吉兆,要积德行善,才能有求必应。因此,准了橙花返乡。
一日,橙花坐船到了萍乡,水牯驾船将橙花从县衙接回。村人一见,个个欢喜,水牯的父母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老远便点燃了一挂千响爆竹,将橙花热热闹闹的迎回村里。
橙花娘如愿以偿,拣了个吉日,为橙花圆房。嫁女那天,村里人都把各自晒制的花果送来,作为橙花的陪嫁果品。从此,用四时瓜果晒制花果,作为陪嫁吉祥物的风俗在萍乡一带流传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