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学“陈公镐戒酒”
文/墨 扬
不知从何时起,官场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执行变通:看起来按新规行事,其实我行我素;貌似改变革新,其实依然旧我。无以名之,故谓“陈公镐现象”。
何谓“陈公镐现象”?请先读《古今笑史.怪诞部第二》中一个笑话:南京人陈公镐嗜好饮酒,他在山东做督学时,其父亲怕他因此耽误公事,就寄信让他戒酒。于是,他出俸金让工匠制作了一个大碗,碗大约可容纳二斤多酒,并在碗内刻了八个字:“父命戒酒,止饮三杯。”一时被传作笑谈。
在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古代社会,父命如同圣旨,是不能违背的。否则,将成为不肖之子,为世人所唾。正是在这个语境下,嗜酒之徒陈公镐,面对父亲的戒酒令,他既不敢违背父命,却又不想戒掉这口儿,于是便别出心裁生出了这一招,并用“父命戒酒,止饮三杯”作障眼法。在他的思维逻辑里,如是既从了父命,又可继续饮酒,可谓“两全其美”。虽然他自以为得计,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掩耳盗铃的把戏,因此便成了笑料。
像陈公镐这样表面装从命、实则我行我素,最终被撕下假面具的滑稽,史上不穷,现代官场也不鲜见。
武则天时,朝廷颁布了《禁杀令》,明令天下禁止屠宰禽畜。时任监察御史的娄师德,巡视陕西,饭间端上来了一盘羊肉。娄师德问:“朝廷严禁屠杀,怎么会有羊肉?”厨师回曰:“这只羊是豺咬死的。”娄师德哈哈一笑:“这只豺太懂事了。”于是,便大块朵颐。一会儿,又端上了一盘鱼脍,娄师德又问是怎么回事。回答说:“豺又咬死了鱼。”娄师德笑道:“短知汉(傻瓜),为何不说是水獭咬死的呢?”厨师马上按他所说改了口。于是,娄师德和官员们便在哈哈笑中又照吃不误。
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不少地方接待工作组,明文规定用餐标准是“‘四菜一汤’、不准喝酒”。于是,有的聪明人便生出了一个改头换面的做法:“四个大盘外加一盆”,大盘中各套三四不等的中盘,汤是“乌鸡王八汤”、“蹄筋海参汤”;白酒不敢上了,改成了啤酒,美其名曰“啤酒是饮料”。结果,接待者与享用者心照不宣。原本严肃的违规问题,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变换手法中,淡化成了哈哈一笑的滑稽。
《菜根谭》有言:“真廉无廉名,立名者正所以为贪。”事实上,真正的廉洁者并不会刻意追求廉洁之名,而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毫无做作之态,反倒是一些到处以廉洁自我标榜者,最终不过落得一个“贪”字。
陈公镐的掩耳盗铃把戏,充其量只是敷衍一下老父亲,骗一骗自己的孝心,并不为害社会。而对现实中一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式的变相抵抗,并成为一种惯性思维和现象,则应引起足够的警惕。因为,“陈公镐现象”不以落实为追求,却把伪装当本事,无疑于皇帝新装般的自欺欺人,不仅会对社会起反面引导作用,更会影响政策落地,削弱执行公信力。
“戏码”各有不同,人生却只有一次。细想一下,过去有许多好政策、好精神,就是被一些类似的“机动”部门、“灵活”官员变通掉、吞噬掉的;也有不少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正是在类似的自作聪明中最终“反被聪明误”的。故而,这里奉劝那些仍然乐此不疲的“演戏”者,及早回头,切莫沉迷于“父命戒酒,止饮三杯”的闹剧中,误了真实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