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壮膝下无儿，只生了两个女儿，丽莎和丽云。
自从老伴去世后，他就越发放纵自己。用他酒友刘明的话说:“连个儿子都没有，为谁辛苦为谁甜？”
李壮深以为然，喝酒的频率比以前更高了。人家喝多了就睡觉，顶多就是闹人，虽然丢人但不费钱。
李壮喝多了就喜欢去酒吧跳舞，用他的话说搂着美女的腰就是死了也甘心。丽莎劝过几回:“爸，您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考虑我们的脸面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这么胡喝胡闹，伤身体。”
李壮听完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老子的事不用你管，要不是你们俩个赔钱货，我至于这么郁闷吗？你那死鬼老娘都管不着我，你算老几？”
丽莎还想再说几句，李壮就牛眼一瞪，蒲扇般大小的巴掌就要落下来。丽云将姐姐拉开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说再多有啥用？咱妈活着的时候说得还少吗？到最后不是被骂就是被打。”
“要不再给爸找个老伴吧？有个人照顾，总好过他出去胡混强。”丽莎提议道。
丽云冷笑道:“你看这方圆几里的老太太哪个肯跟爸的？不是怕挨打就是觉得他的名声臭的。你就死了这心，好好在家带孩子吧。”
丽云说得没错，李壮在村里名声早就臭了。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他就躲，小孩子哭闹一喊他的名字立刻就止住了，哪里会有不怕死的肯跟他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不是有句话叫作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吗？李壮还真就找到了一个愿意和他过日子的对象——隔壁村的赵寡妇，长得腰细屁股大，脸上抹的粉，身上喷的香水无一不透着勾人的特质。
“你们一人给我拿三万块钱。你赵姨说了，只要给她打套三金首饰。她就肯跟我。”李壮坐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丽云不做声，丽莎犹豫开口:“那赵寡妇可是出了名的风……风流。不会拿了东西跑吧，毕竟以前她就是跟着老赵头来的咱们镇。”
“她敢，你爹我虽然酒喝了不少，但是脑子清醒着呢。只要她敢跑，我就打折她的腿。”李壮难得对丽莎说话语气和风细雨，只是内容还是一贯的粗俗。
钱很快就到位了。对于一向在外打拼的丽云来说，三万块钱是小意思。丽莎却是有点困难的，婆婆当家，她又没上班，所幸还有一点私房，能够挪用。
赵寡妇刚“嫁”过来的那几天还是非常贤淑的，又是做饭又是烧菜，还招呼丽莎和丽云两姐妹回家吃饭。
可是没几天，李壮的那点子积蓄就被她给掏空了。赵寡妇面上不显，依旧是温柔体贴，背地里却是早早收拾了东西跑。在将李壮灌醉后，趁着夜色跑了。
可惜李壮的豪言壮语还没兑现，媳妇就没了。这一变故深深地刺激着他那根暴躁的神经。
他又迷上了赌博，一掷千金的快感麻醉了他的神经。现实却又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
上了赌桌没几天，他就欠了一屁股债。李壮虽然横，但是还是惜命的，尤其是对面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将他逼到墙角一顿胖揍后，真真切切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服。
“老子没钱花了，给我送钱来。”李壮拿着老人机冲着电话那头嚷嚷。不是他不会用智能手机，而是手机早就被他卖了。要不是还得联系两个死丫头，恐怕他连老人机都输进去了。
“爸，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你能不能消停点？”一向唯唯诺诺的丽莎被逼急了，说了句“狠话”。
“老子养你们这么多年，用着你们的时候推三阻四的，早知道当年就把你们溺死在马桶里，也免得浪费我粮食。”李壮在电话这头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丽莎吓得不敢说话。听着李壮骂骂咧咧好一会儿后才嗫嚅道:“我这就三千块钱了。你要就拿，不要就算了。我是真没钱了。”
“你没钱，你婆婆不是有吗？早就听说你公公早年活着的是做生意的，肯定又不少的积蓄。亲家有难，她能眼睁睁看着吗？”李壮咧嘴道。
“你不是说给了你彩礼钱后，两家就断了联系的吗？你现在要闹上门去，我以后怎么做人？”丽莎急了，当初父亲为了能多得一些彩礼钱，曾经许诺和她断亲，一辈子不来往。丈夫家也是看在这点才肯格外多给些彩礼聘她。也因此，她在婆家地位不高，财政大权也是牢牢握在婆婆的手里。
“你去打听打听，哪条法律允许断亲的？你是我亲闺女，你就得管我一辈子。”李壮狞笑着挂断了电话。
丽莎险些哭出声来，她这是什么命啊，摊上这样的爹。
她连忙拨通了妹妹丽云的电话，丽云虽然年纪小，但是有主见，主意正。
“报警。”丽云听完丽莎的叙述后，直吐出这两个字。
“报警？这可是咱亲爹啊？怎么能报警抓他？”丽莎犹豫了。
“亲爹，他把你当亲闺女了吗？我们在他眼里就是提款机。他来了要是不闹事还好。要闹就报警抓他。”丽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身边的助理已经通知她来开会了。
李壮来得很快，还没等丽莎拿好主意。他就到了。
“亲家母，有日子没见了！”李壮嘴里喷着酒气，笑呵呵地往前凑。
“亲家公，真是稀客啊！”张琴皮笑肉不笑地答。
“我们两家本是姻亲，就应该时常走动的。也怪我事忙，来得少了。”李壮厚着脸皮说。
“不知道今天来有何贵干呢？”张琴也不装了，板着脸问。
“最近手头上有点倒不开手，想找丽莎借点钱周转一下。”李壮索性也开门见山了。
“丽莎哪有钱，她一直在家带孩子。传隆一个月也就几千块钱，家用都不够。我个孤寡老太太，更是没有赚钱的本事呢。”张琴哭起了穷来。
“亲家母，我们好歹是亲戚一场，难道你就看着我去死？”李壮冷下了脸来。
“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是姻亲。没得我家娶了你闺女还得管你一辈子吧？”张琴的语气也陡然一转。
“娶我闺女，就得管我！”李壮上来了不讲理的劲来。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就没这规矩！”张琴寸步不让。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壮一把拽住了张琴的衣领子，往上一提，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的张琴像小鸡似的被提溜起来。
“你……放……手！”张琴脸憋得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给钱，我就放？”李壮依旧没忘自己来的目的。
“做梦。”张琴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却依旧不松口。
“啪啪啪”李壮连扇了张琴几个耳光，又用力一踹将她踹到在地。他将在家打媳妇的功夫全使出来了。
丽莎赶到的时候，婆婆已经倒在了地上，满脸的血。
“爸，你这是干什么？我婆婆要是有个好歹你得坐牢！”丽莎扶起婆婆，哭嚎道。
“谁让她不给我拿钱的！老子这把下手还算轻的！”李壮依旧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说完还在丽莎家收刮了一番，将值钱的东西搬了不少去。
丽莎已经没时间管他了。她第一时间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家里的变故很快就被周传隆知道了。他赶到医院看着鼻青脸肿，出气多进气少的母亲，指着丽莎鼻子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妈去洗手间的时候，地上滑摔了一跤。”丽莎犹豫着将自己想了许久的原因说了出来。
“摔倒了？摔倒脸上会有巴掌印？摔倒了家里东西怎么会少？”传隆再也控制不住脾气狠狠地给了李丽莎几个耳光。
“我告诉你，李丽莎。我不会放过你爸的，我们的婚姻也算到头了。以前你偷着给李壮拿钱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竟然打上门来，真当我周家没人不成？”传隆撂下一句狠话就回了病房。门被重重关上，丽莎被挡在了外头，呜呜咽咽地哭着，可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壮将东西刚送到二手店回收，就被守在那的警察逮了一个正着。
“入室盗窃，故意伤人够他蹲几年了。只是可怜了丽莎，这一离婚，她的日子就更难了。”丽云的闺蜜听说了这件事无不唏嘘。
“这样挺好的，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丽云硬着心肠说。
“李壮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丽莎却非要抱着那点子骨肉亲情不肯放手。”在朋友面前，她都直呼李壮的名字。
“听说明天就要开庭了。你不去看看他？”朋友指的是李壮。
“有什么好看的，他也的确该好好被教育教育了。”丽云说。
两年后，李壮出狱了。丽莎已经离婚，远走他乡。这座城市只剩下丽云一个亲人了。他知道丽云心肠硬，吃软不吃硬。于是巴巴地买了丽云小时候最喜欢的栗子糕送到公司去。
“你希望我怎么做？”丽云瞥了一眼栗子糕问。
“云啊，爸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李壮眼角挤出了几滴泪。
“我会一个月给你两千养老金。直到你生活不能自理为止。到那时候我再送你去养老院。如果有什么不满，你就去法院告我。如果你敢在这闹，那边的保安你看到了，他手里的电棍可不是吃素的。”
李壮听完打了一个哆嗦，讷讷点头走了。
李壮刚走，丽莎的信息就来了:“还是你有办法治他呀！”
丽云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所有的锋芒都是经历过苦难打磨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