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门庆来说,或者说对于大多数像西门庆这样的男人来说,性与爱是两回事,或者说灵与肉是两回事。性是性,爱是爱,灵是灵,肉是肉,互相并不冲突,并不矛盾。
西门庆可以为李瓶儿之死伤心欲绝,甚至痛哭流涕,但这并不妨碍西门庆在李瓶儿的灵前,和别的女人,这个别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奶子(敬请注意:此处奶子为奶妈、乳母之意,是书中原文的表述,无任何不良引导)如意寻欢作乐。
我们回到小说的文本,这一幕发生在《金瓶梅》的第六十五回,绣像本的回目是“愿同穴一时丧礼盛,守孤灵半夜口脂香”,词话本的回目是“吴道官迎殡颁真容,宋御史结豪请六黄”。
李瓶儿死后四七的十月十二日,李瓶儿正式出殡,场面十分浩大。西门庆预先问帅府周守备讨了五十名巡捕军士,都带弓马,全装结束。留十名在家看守,四十名在材边摆马道,分两翼而行。衙门里又是二十名排军打路,照管冥器。坟头又是二十名把门,管收祭祀。
那日官员士夫、亲邻朋友来送殡者,车马喧呼,填街塞巷。清河县几乎万人空巷,大家都来看这个热闹的场面,两边观看的老百姓是人山人海。
西门庆的面子和里子都有了。
这天晚上,西门庆不忍遽舍,晚夕还来李瓶儿房中,要伴灵宿歇。见灵床安在正面,大影挂在旁边,灵床内安着半身,里面小锦被褥,床几、衣服、妆奁之类,无不毕具,下边放着他的一对小小金莲,桌上香花灯烛、金碟樽俎,般般供养。
西门庆睹物思人,悲从中来,大哭不止。这时丫鬟养娘给西门庆准备了饭食,西门庆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仿佛李瓶儿就在他跟前似的,不禁举起筷子对她说道:“你请些饭儿!”一旁的丫鬟养娘见状,无不掩面而泣。
话说这一日,应该是李瓶儿下葬的第三天,西门庆从坟上暖墓来家,陪人吃得醉了。晚上睡觉有些口渴,喊丫鬟倒茶水,无人应答。奶子如意儿听到,便过来伺候西门庆,看西门庆身上的被子掉下来了一角,赶紧替他把被子掖好。
这西门庆一时兴动,便把如意搂将过来,亲了个嘴,这如意儿也不拒绝,两人便让如意脱去衣服上炕,两个搂在被窝内,不胜欢娱,云雨在一处。
从如意儿方面来讲,她的主动献身自有其小算盘,那就是随着官哥和李瓶儿的先后去世,她在这个家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就没有了,接下来等待她的,不用说肯定是要被吴月娘扫地出门的。而如果跟西门庆发生了关系,用小说的原话来说,被西门庆收用,那她就是西门庆的人了,她也得到了西门庆在床上对她的承诺:“我儿,你只用心伏侍我,愁养活不过你来!”
从西门庆方面来说,说实话,这些天为了料理李瓶儿的后事,西门庆是忙前忙后,劳心劳力,很少有休息的时候,今天的暖墓,才算是告一段落。
尤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李瓶儿去世以来的这段时间,西门庆是没有性生活的,这对于习惯了“夜夜做新郎”西门庆来说,可是绝无仅有的。
对西门庆来说,奶子如意是官儿和李瓶儿给他留下的“遗产”,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她能够给西门庆提供情绪价值,西门庆看到她,就仿佛看到死去了的官哥和李瓶儿。
再者,奶子如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李瓶儿的替身,因为书中交代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是皮肤白嫩,西门庆在她身上多少能够找到“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感觉,仿佛还在和李瓶儿共效于飞之乐,重温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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