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年我刚转业回到老家，碰上了我的初恋沈玉凤。一见面，她就红着眼圈说：＂老柳啊，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我可想死你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话里有话啊。
那是1983年，我二十七岁。从部队转业回到湘西老家沅陵县。说起来，我家条件不咋地，爹是个木匠，娘在生产队干活。我十八岁那年参了军，一走就是九年。这一回来，村里的面貌可大不一样了。
刚到村口，就听见有人喊：＂柳长青回来啦！＂我一抬头，就看见沈玉凤站在不远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一见到她，我心里就咯噔一下。玉凤比我小两岁，是我的初恋。当年我参军前夕，我俩在后山的老槐树下海誓山盟，说好等我退伍就成亲。可这些年，我在部队忙得像个陀螺，连个信都没顾上写。如今再见，她怎么看起来瘦了这么多？
玉凤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长青，你可回来了。我这些年过得可不好。＂我心里一阵内疚，但又有些疑惑，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俩边走边聊，玉凤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清楚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这暴脾气一上来，就直接问：＂你到底怎么了？有啥说不得的？＂
玉凤叹了口气，说：＂长青，你还记得咱俩当年的约定吗？＂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发虚。她接着说：＂你走后，我爹娘就给我说了门亲事，是隔壁村的周家大郎。我不愿意，可架不住他们逼得紧。＂
我一听就急了：＂那你现在是......＂
玉凤摇摇头：＂我没嫁。我跟爹娘说，要等你回来。他们骂我傻，说你肯定早把我忘了。可我就是不信。＂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我握着她的手，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些年连个信都没给你写。＂
玉凤擦了擦眼泪，说：＂没事，你能回来就好。这些年我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日子过得还行。就是......总觉得少了点啥。＂
我心里明白，她少的就是我。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补偿她这些年的等待。
回到家里，爹娘见了我可高兴了。娘一个劲地念叨：＂我儿回来了，可算把我盼回来了。＂爹则是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好，咱家总算有个顶梁柱了。＂
晚上，我躺在自己的老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玉凤的事。我琢磨着，明天一定要好好跟她聊聊，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说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往玉凤家跑。刚到她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我赶紧躲到墙角，仔细一听，原来是玉凤和她爹在吵架。
＂你这死丫头，柳家那小子都不知道死哪去了，你还傻等什么？周家大郎多好的人家，你咋就不知道珍惜？＂
＂爹，我说了我不嫁，你别逼我！＂
＂你......＂
听到这，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感动玉凤对我的一片真心；另一方面，我又为她受的委屈感到愧疚。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给玉凤一个交代。
等玉凤出来，我把她拉到了后山的老槐树下。我深吸一口气，说：＂玉凤，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咱俩的事，我想认真跟你谈谈。＂
玉凤低着头，轻声说：＂长青，你别觉得对不起我。这些年我等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握住她的手，说：＂玉凤，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这些年在部队，也没有别的心思。咱俩的事，我是认真的。＂
玉凤抬头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真的吗？你不会又要走吧？＂
我坚定地说：＂不会了。我这次转业回来，就是要好好在家里发展。咱俩的事，我想跟你爹娘好好说说。＂
玉凤破涕为笑，扑进我怀里。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暖洋洋的。
回家后，我把事情和爹娘一说。娘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玉凤那姑娘多好啊，这些年一直等着你，真是难得。＂爹也点点头，说：＂行，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做主。＂
第二天，我就找了两个媒人，带着礼物上门提亲。玉凤的爹娘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看到我们是来真的，也就松口了。
就这样，我和玉凤的婚事定了下来。村里人都说，这是一桩美满姻缘，羡慕得很。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们准备婚事的时候，村里来了个招工的。说是县里的纺织厂要招工人，待遇不错。我一听，心里就动了心思。
我跟玉凤商量：＂要不咱们先别急着办喜事，我去厂里干一阵子，挣点钱，到时候咱们的婚礼也能办得风光些。＂
玉凤犹豫了一下，说：＂可是......＂
我打断她：＂你放心，我这次保证不会再让你等太久。最多一年，我就回来娶你。＂
玉凤眼圈一红，点点头：＂那好吧，我等你。＂
就这样，我又一次离开了村子，来到县里的纺织厂。厂里的活不算轻松，但工资确实比在村里强多了。我每天都想着快点挣够钱，好回去娶玉凤。
可人算不如天算，半年后，厂里来了个新来的女工，叫李秀珍。她爽朗大方，跟我很聊得来。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有好感。
我心里很矛盾，一边是对玉凤的愧疚，一边又是对秀珍的喜欢。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玉凤来厂里看我了。她一见到我，就扑进我怀里，哭着说：＂长青，我想你了。＂
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玉凤，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秀珍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我和玉凤，脸色有些不自然。玉凤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问我：＂长青，这位是......＂
我支支吾吾地说：＂这是厂里的同事，李秀珍。＂
玉凤看看我，又看看秀珍，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推开我，转身就跑。我想追，却被秀珍拉住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决定还是先去找玉凤解释。
我找到玉凤时，她正在村口的小河边哭泣。我走过去，轻声说：＂玉凤，对不起......＂
玉凤抬头看我，眼里满是失望：＂长青，你变了。＂
我沉默了一会，说：＂玉凤，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
玉凤打断我：＂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可你却早已把我忘了。＂
我急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忘记你。只是......＂
玉凤摇摇头：＂长青，你走吧。我不怪你，真的。这些年，我们都变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看着玉凤伤心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我知道自己辜负了她多年的等待，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秀珍找来了。她看了看我和玉凤，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玉凤看了看秀珍，又看了看我，突然笑了：＂长青，你有了新的生活，我很为你高兴。＂
我愣住了，没想到玉凤会这么说。秀珍也很惊讶，她拉着玉凤的手，说：＂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
玉凤摇摇头：＂没事的。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你们好好的。＂
看着玉凤坚强的样子，我心里更加愧疚。我知道，我欠她太多太多。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村里的老支书摔倒了，情况很危急。玉凤二话不说，立刻跑去帮忙。我和秀珍也赶紧跟上。
老支书被送到了县医院，需要动手术。可是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玉凤二话不说，把自己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
看到玉凤这么善良，我心里更加愧疚。我也把自己的工资全都拿了出来。秀珍也帮忙凑了一些。
手术很成功，老支书保住了性命。村里人都夸玉凤善良，说她是个好姑娘。我看着玉凤，心里五味杂陈。
这件事之后，我和秀珍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村里发展。我们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生意慢慢好起来。
玉凤后来嫁给了邻村的一个老实人，日子过得还不错。每次在村里碰到，她都会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看着玉凤幸福的样子，我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感慨。人生啊，真是难以预料。当年信誓旦旦的誓言，如今却成了别人的祝福。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再次离开村子，我和玉凤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曲折，我们每个人才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和秀珍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充实而幸福。每次看到玉凤，我心里还是会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祝福。
人生啊，就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转弯会遇到什么。也许，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