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讲述了一对自私的男女在战乱的环境里,如何从相爱之初的“勾心斗角”到终于抛下个人主义的小算盘,倾心地相爱一场。其间的恋爱游戏与斗智斗勇不必说了,两个精刮的男女对爱情的小心和猜疑,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却是无论在战火连天的时代还是和平盛世里都毫无分别的。
“……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张爱玲说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然而我说也成全了范柳原。敏感与孤独并不特属于处于家庭纷争与乱世惊扰中的流苏,甚至倾城之恋也不特属于白流苏与范柳原。爱谁与为什么爱,总是折磨着将要爱又未敢爱的男人与女人。人人都惧怕受伤害,害怕自己的真心付出得不到对等的回报,因此每跨出一步都小心翼翼,需要看到对方大约对等的反馈才会迈出下一步。爱情的试探与猜疑就这样折磨了都市里的男男女女们,让他们往往还来不及进入恋爱的阶段,便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弄丢了彼此。
一位交友俱乐部的负责人曾经告诉我:“许多单身男女来这里交友的目的,起初都是为了寻找一个相爱的伴侣,然而时间久了,他们往往会乐此不疲一个接一个地玩爱情游戏,变得越来越不相信爱情,忘了当初的纯粹目的。我们发现经常上演的一个情节就是:两个单身男女在这里相遇,一见钟情,从集体活动转为私下交往,结果,在众人的眼光中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出现,两人又分别与他人开始另一段同样的情节。因为在这里,不断有新会员加入,新鲜的面孔是不缺的,既然如此,对对方的小小不满意或是偶然一两次得不到对等的回报,便会开始考虑撤退,你消一分热情,我退一步努力,慢慢地双方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真是一个让现代男女尴尬的难题——极力去寻找爱,却往往会走得太远忘了为什么出发。太多的限制和顾虑,极度的不确定性,是现代男女在自我内心构筑与维系的城,倘若不亲手拆除了它,相爱恐怕无法成为可能。
当一个人行走在人生的旅途,如果向世界敞开怀抱,他可能获得全世界。然而一个人也可以像鸵鸟,选择逃避全世界;也可以像刺猬,与他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但这个距离也足以宣告谁也别想接近。人可以孤独地爱自己,却无法爱身边的人。
我们为什么相爱?这或许是个终极的问题,倘若有个完美的答案,“缘分”一词将不会出现于爱情宝典,被频繁引用以至于泛滥恶俗,沦为一种敷衍。
一位诗人说:没有爱,爱如何可能?
爱就如同喧闹的舞会中让人忘却自我的音乐,所有的人可以伴随音乐集体起舞狂欢。无法想像没有音乐伴奏的舞会是什么样子——失去所有的节奏,群体的舞动将变得无比怪异,形同鬼魅。在这个世上,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人可以独享爱的权利,但爱却需要能力。当麻木占领了一切,心就失去了爱的能力。
纯粹本体上的个人都是孤独的,存在主义者甚至认为任何两者之间都无法达成真正的理解。但人的伟大正在于并不将这种处境视为悲凉,而是为了摆脱这种命定的孤独去寻找爱,在寻找的过程中温暖彼此。至于理解,我想不是最终的理解,而是这种永不放弃达成理解的渴望与努力安慰了对方。
一个人的心和手,磕磕绊绊地寻找另一个人,渴盼相互给予温暖。这种努力的姿态已经足够打破各自内心的城,让男男女女们演一场和平年代的“倾城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