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水流产那天,池哲彦在陪他的初恋看画展,无视了我的几十通电话。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地下室里藏了上百幅初恋的肖像画。
跟我结婚,也不过是因为我有几分长得像她罢了。
签下离婚协议后,我转身和竹马一起去了国外巡演,成全他和初恋。
池哲彦却后悔了,在与初恋的婚礼上逃婚,求我回头。
可我早就不要他了。
1.
“您好,您的快递。”
我从快递员手中接过文件,礼貌地道了声谢。
回到房间内,我将快递拆开,“离婚协议”四个大字顿时映入眼帘。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下一秒,我被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包裹,男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亦,这些天我忙着办画展,一直没有联系你,你不会生气吧?”
说着,池哲彦低头在我发顶落下一吻,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感觉怎么样,宝宝乖不乖,有没有按时去做产检?”
我却没有如同往日里那样,依偎进他的怀里撒娇,而是开口道:“池哲彦。”
池哲彦微微一愣,他比我大八岁,是小有名气的新锐画家,也是我高中时的艺术课家教。
我年龄还小时,就一直喜欢他,后来和他结婚了,也总是习惯喊一声“老师”。
今天这样生疏地直接喊全名,倒是让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我拿过那份离婚协议,将上面的文字盖住,然后递给了他。
“这是关于之后预产期住院方面的协议,需要父母签字,你就签在这里吧。”
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波澜,池哲彦不疑有他,直接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见他如此爽快,连看都不看一眼,不由得沉默了一下:“你连内容都不看,就不怕这份文件让你身败名裂吗?”
池哲彦搂着我的腰,手放在我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了两下,柔声道:“你可是我未来孩子的妈,怎么可能会害我?”
“……”
我沉默地笑了一下。
未来孩子的妈?
我垂眸,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心中一阵苦涩。
真让人遗憾,我现在已经不是了。
没等我开口说些什么,耳边便响起一道消息提示音。
池哲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我仍旧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备注。
谢楚云。
“是工作室的消息,说是有个富豪,要买我的一幅画。”
他的表情十分正常,仿佛根本就不是在撒谎,一副要去书房商谈买画事宜的模样。
只是走出去几步,又回头问道:“对了,阿亦,前些天我在画展的时候,你给我打了几十通电话,是想跟我说什么?”
我平静地道:“没什么,只是想你了而已。”
池哲彦顿时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我垂下眸子,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落水,然后受惊流产了而已。
两年前,我嫁给了名声鹊起的天才画家,池哲彦。
我才二十二岁,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就嫁给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
但我心甘情愿,因为早在高中时,我便已经被池哲彦的才华深深折服,少女春心一慕,便悄悄定下了终身。
父母一向是宠着我的,加上他们确实对这个女婿满意,便同意了婚事,风风光光送我出嫁。
结婚之后,我们二人也算是琴瑟和鸣。
我主要是学钢琴的,但绘画方面也有涉猎,和池哲彦很有共同语言,他简直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宠着。
我沉溺在这个男人的温柔里,一度觉得,这辈子就这样过去吧,两人白头偕老,也算是一生圆满。
直到某一天,我在常年上锁的地下室里发现了数不清的画。
那些画全都是人物肖像。
画的是一个女人,五官和我有七分相似,我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却发现画上的落款。
——赠予吾爱,谢楚云。
原来,当初池哲彦远赴国外的艺术学院进修时,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白月光初恋。
他称呼对方为自己的缪斯女神,为她画了上百张肖像画。
后来两人分手,池哲彦回国发展,却一直对谢楚云念念不忘。
他之所以会拒绝一众富豪的邀请,独独同意做我的家教,答应与我结婚,都不过是因为我长得与谢楚云几分相似。
我落水流产的那天,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
他却在陪着回国的谢楚云一起看画展,手机直接扔在了车里,谁的消息也不关心。
我还很年轻,也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娇娇女。
但我也有自己的骄傲,即便再爱池哲彦,我也不会愿意装聋作哑地当别人的替身。
收起手中的离婚协议,我眸光淡淡。
池哲彦,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被你这样羞辱?
既然你这么喜欢谢楚云,那就祝你们白头偕老。
我们,再不重圆。
我拿出手机,给律师发了个消息:“离婚协议已经签好了,请尽快帮我拿到离婚证吧。”
律师很快就回复了消息:“您搜集的证据早已经提交,最多后天便能拿到,请您耐心等待。”
我将一切事宜都交托了出去,然后回到卧室内,反锁上了房门。
这一晚,两人分房而睡。
第二天一早,我出来的时候,就见池哲彦早已经穿戴整齐,为我准备好了早餐。
“醒了?那就来吃早饭吧。”
男人走过来,低头想要在我脸上落下一吻:“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你吃早饭了,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一旦觉得孩子有什么问题就立马去医院。”
我的心中生出强烈的讽刺,微微偏头,躲过了这一吻,淡淡道:“你应该有事,还是赶紧出门吧。”
见我这样,池哲彦调侃道:“看来是我年纪大了,魅力不够,阿亦都不愿意让我亲了。”
说完,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转身离开。
他走后,我也换了身衣服,打扮得更像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去往了自己毕业的大学。
今天是何君昊回国后的第一场演出,在母校进行。
我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
我站在人山人海的礼堂中,看见舞台上的青年向观众们行谢幕礼。
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对方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我,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等到人群散去后,何君昊急匆匆地跑过来,喊道:“阿亦!”
我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好久不见,君昊哥。”
我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聊了好一会,我才犹豫着说出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君昊哥,你还愿意跟我合奏吗?”
闻言,何君昊眼睛一亮:“当然!阿亦,你当初可是有名的天才钢琴少女,我们的四手联弹不知道拿下了多少奖项。”
“可惜后来你结婚了,就不再参加比赛,也不再巡演,我才不得不转为独奏。”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身边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就要去国外巡回演出了,你……丈夫,能愿意吗?”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已经打算离婚了,不需要考虑他的意见。”
听到我要离婚了,何君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正要说些什么,旁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阿亦,你怎么在这?这位是?”
我回头,却对上池哲彦带着些许敌意的眼睛。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池哲彦露出这种眼神,就好像在吃醋一样。
可他爱的人明明是谢楚云,有什么好吃醋的?
“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何君昊。”
我回过神来,简单介绍道,“至于他……君昊哥,我和你提起过的,他就是池哲彦。”
池哲彦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小丫头介绍他的时候,不提“老公”两个字?
两个男人冷冷地对视着,看似在寒暄,实际上氛围早已经僵硬得不像话。
我实在受不了,火速跟何君昊说了再见,然后拉着池哲彦离开。
刚走到外面,便看见礼堂的门口处站着一个留有长长卷发的女人。
她摘下墨镜,冲我们一笑。
那张脸,我从未面对面地见过,却已经烂熟于心。
“这是你的朋友吗?”我淡淡地问道。
池哲彦看上去没有半分慌乱,而是非常平静地笑道:“是啊,这是我以前在国外读艺术学院时的同学,谢楚云。”
没等我答话,谢楚云已经凑了上来,亲热地挽住我的手:“你就是阿亦吧?我听阿彦提起过你,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咱们俩特别有缘。”
如果不是见到了那些画,我估计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深意。
这不就是在暗暗嘲笑我,是池哲彦找的替身吗?
而这时池哲彦却道:“阿亦,我和楚云还有事,要去拜访这所大学内的一位老师,你怀着孕不宜太累,我先送你回家吧。”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走向车子。
还没到跟前,一只手便率先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步伐一顿,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冲我笑意盈盈的谢楚云,面无表情。
谢楚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哎呀,不好意思,在国外的时候,我都是坐在阿彦的副驾驶的,一时习惯了。”
我淡淡道:“没关系,既然都坐下了,那就这样吧。”
说完,自己去了后座。
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倒是让谢楚云有些憋屈,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由得哼笑道:“阿彦,你家夫人脾气可真好。”
池哲彦根本没有察觉到刚才的暗流涌动,闻言笑道:“当然,阿亦一向很乖。”
回家的路上,谢楚云若无旁人地与池哲彦嘻笑打闹,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般,聊的都是他们在艺术学院的事情。
我静静地看向窗外,心中早已经没有半分感觉。
车子很快停下,把我送回家后,池哲彦便载着谢楚云离去。
他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夜里早早睡下,结果十一点多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
谢楚云似乎是躲在卫生间里给我打电话:“阿彦喝了酒不能开车,你来帮忙接一下吧。”
帮忙。
用这种词,好像我才是那个外人一样。
抱着去看看谢楚云想要耍什么花招的态度,我还是出门打车,来到了对方发给我的地点。
那是一间ktv包厢,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人喊着:“大冒险!愿赌服输!楚云,挑在场一个男性亲一口!”
透过门缝,我看见谢楚云娇笑着起身,然后坐在了池哲彦的腿上,没有半分停顿地吻了下去。
她亲的不是脸,而是嘴角,池哲彦便猛然搂紧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旁边的人全部都在起哄,好像他们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俩,而躲在门外的我,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我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我沉默地看了一会,并用手机拍摄下这些画面,转身就走。
只是刚到楼梯口的拐角处时,却被叫住了,我回过头,就看见谢楚云款款走来。
“怎么这就走了,不进去坐会吗?”
谢楚云轻笑一声,周围没人,她终于暴露出了真面目,恶劣地道,“你全都看到了对吧?”
“实话告诉你,我才是阿彦的初恋,是他一直喜欢的人,他之所以娶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和我有些像罢了。”
“如果你还有稍微有点自尊的话,就赶紧打胎离婚吧,否则被甩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愣了一下,就见谢楚云微微一笑,然后猛然向后倒去,狠狠摔在地上!
“楚云!”
池哲彦的声音响起。
他行色匆匆地跑过来,问也不问便斥责道:“阿亦,你为什么要对楚云动手?”
我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
可池哲彦根本不信,他满眼心疼地看着谢楚云。
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走,还不忘留下一句:“你赶紧回家吧,别在这种地方多待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甚至来不及让他调监控,他就已经给我定了罪。
或许在他心中,其实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但谢楚云对他来说更重要。
我满腔苦涩,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了这里。
当天晚上,池哲彦没有回家,一直在医院陪谢楚云。
第二天早上,离婚证终于寄了过来。
我看着手机里谢楚云发来的,池哲彦在病床前鞍前马后照顾对方的图片,沉默地将其中一本离婚证放在了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我拉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再见了,池哲彦。”
“从今往后,就祝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