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笔下最成功的一个系列无疑是“射雕三部曲”,即《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以及《倚天屠龙记》,不过金迷皆知,这一头一尾两部作品相比《神雕侠侣》其实是更为出色一些的,这部以“情”为主题的作品在剧情设定上还是过于单薄了。
就拿故事的结局来说,其实很难让读者觉得满意,那结局仿佛是被一个“情”字裹挟了一般,金庸是刻意制造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然而读者却未必买账,龙杨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并没有那么美好,因为它不符合逻辑。
究其原因,就在于小龙女这个角色在就不该死而复生,且不说她跳下万丈深渊就该粉身碎骨,就说她早已身中情花之毒,就不可能保住性命。
(小龙女、甄志丙剧照)
所以这是设定上的漏洞吗?
答案未必如此,或许曾经的我们都没读懂金庸的深意。
一、刻意圆满的结局
《神雕侠侣》的故事可以分为“十六年前”与“十六年后”两个部分,严格来说,这个故事在小龙女跳崖之后就应该结束了,但金庸还是写了“十六年后”的故事,本就有几分让杨过展开全新的生活的意思。
所以当郭襄在风陵渡口出现时,她就完全可以取代小龙女,成为杨过的伴侣,与杨过携手一生,成为世人艳羡的“神雕侠侣”。
事实上顺着十六年后的剧情读下来,你也能明显感受得到,金庸最开始一定是考虑过让郭襄成为杨过的妻子的。
那杨过给了郭襄三枚金针,这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郭襄手里了。
(龙杨重逢剧照)
只要郭襄许下“娶我为妻”的要求,杨过这一诺千金的大侠难道会食言?
自然不可能,甚至可以说杨过此时缺的就是一个台阶,因为金庸在后记中也剖析了杨过的内心,杨过心中是有郭襄的。
你且看原著描述:“郭襄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妹妹,秀美豪迈,善解人意,聪明伶俐,杨过心中早就真的喜欢她了,给她三枚金针,就是说:“不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允!就是要我为你死了也可以!”大张旗鼓地为一个小姑娘做生日,是热情而冲动的年轻人的狂妄行为……他替郭襄做生日,有点向小龙女大叫的意思:‘小龙女,我等了你十六年,你还不来,我在给别个可爱小姑娘做生日了!’旁人要耻笑,杨过怕什么?他怎么会怕?他又不是你!”
你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过和郭襄若走到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杨过、小龙女、郭襄剧照)
因此小龙女的再次出现,并不会让笔者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觉得突兀。
二、本该被写死的小龙女
可以说故事中期的剧情都是围绕情花之毒展开,杨过和小龙女先后中毒,接着便是绝情丹争夺之战。
其实初读这段剧情之时,当真可以用“又臭又长”来形容,整个故事的主线设置有些过于单薄,以至于让人想跳过这段剧情,整个绝情谷一段的剧情都十分无趣。
不过设定就是设定,既然金庸说了,中了情花之毒的人若没有绝情丹就无药可医,那就该照着这个逻辑写下去。
然而到了十六年后,跳下绝情谷的杨过在谷底遇上了小龙女,她好似没事人一样,甚至连容貌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全然不像是个身中剧毒的将死之人。
就算小龙女后来解释了一番,似乎也略显牵强。
她是这么说的:“我在此处住了数日后,毒性发作,全身火烧,头痛欲裂,当真支持不住,想起在古墓中,你教我坐在寒玉床上逆运经脉,虽不能驱毒,却可稍减烦恶苦楚。这里潭底结着万年玄冰,亦有透骨之寒,幸好咱们在古墓中习过《九阴真经》的闭气法,于是我潜回冰窖,在那边逆运经脉,竟然颇有效验……我服食蜂蜜,再加上潭中的白鱼,竟能令痛楚消减,想不到这玉蜂蜂蜜混以寒潭白鱼,正是驱毒的良剂。”
(小龙女受伤剧照)
说运功可以抵抗毒性的发作,倒有可能,可蜂蜜加上白鱼就能解毒,那先前抢绝情丹的剧情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情花毒本就公孙止吹嘘的那么厉害,而这一点,或许从甄志丙(旧版中的尹志平)之死来解释。
三、甄志丙之死
甄志丙将死之时,小龙女是怎样的态度?
初读只觉得莫名其妙,长大后才知道,金庸对她那份纠结的情感描写得十分到位。
书中是这么写的:“小龙女向他凝望片刻,见他道袍上鲜血淋漓,脸上全无血色,不由得万念俱灰,颤声道:‘过儿,我那日给欧阳锋点中穴道,动弹不得,清白为此人玷污,纵然伤愈,也不能跟你成婚了。但他……但他舍命救我,你也别再难为他。总之,是我命苦。’她心中光风霁月,但觉事无不可对人言,虽在数百人之前,仍将自己的悲苦照实说了出来。”
小龙女对甄志丙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她对杨过的爱意正是因为“甄志丙事件”的误会而起,属于是错付的爱。
这份爱给了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当小龙女说出这番话之后,杨过是什么态度?
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姑姑,我们走罢”,紧接着便与小龙女成了婚,丝毫没有在意小龙女已失了清白。
这一刻,小龙女才真正体会到何为“真爱”。
再回头看金庸对情花的设定:“入口香甜,芳甘似蜜,更微有醺醺然的酒气,正感心神俱畅,但嚼了几下,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要待吐出,似觉不舍,要吞入肚内,又有点难以下咽。他细看花树,见枝叶上生满小刺,花瓣的颜色却娇艳无比,似玫瑰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艳。”
(甄志丙、小龙女剧照)
这哪里是什么毒花,分明就是在形容“爱情”本身,爱情本就是看似甜蜜,但难免有苦涩,最终回味,却又香甜无比,让人无法忘怀。
所以在小龙女领悟到何为真爱之时,那毒性就已经消减了,金庸想表达的不过是情花之毒真正的解药就是“真爱”。
所以小龙女“死而复生”也就合情合理了,毕竟她与杨过都是用情极深之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