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有些低落,想找个朋友开解一下。
他得抑郁症已经有些年头了,这让他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特别是今天,他难受得快要爆发了。
他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和这个特殊的日子有关。
7月14日,就是这个日子,二十年前的这个晚上,曾经发生过某些事。
去朋友家前,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朋友坦白,他需要一个宣泄口。但是他更怕这个秘密被他人知道。
快要到朋友家了,他不禁加快了脚步。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在距离朋友家不远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月光洒在了这人的脸上,他清楚地看到一张脸。这个人他太熟悉,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她的容貌和失踪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
这个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此刻就站在二楼。
她看到了他,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没有多想,他拔腿就跑,拼命逃离朋友的家,并且很快逃离这个世界。
二十分钟后,他在本市最高的大厦一跃而下。
最后,他还是被心中的“秘密”杀死了。
她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可是最近不知怎的却有点神经质。
她经常看到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在反光的地板上,在深夜的镜子里,在街边的玻璃窗中……
凡是她路过的地方,她总能看到他的影子。
她知道这是幻觉,所以不敢对人说,怕别人认为她患有精神病。
可是幻觉令她越来越苦恼,最后她想到一直疼爱她的大哥哥,顾今朝。
也许他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现在是暑假,她找了个时间,来到顾今朝的画室。
可是当她兴冲冲地走进画室时,却意外发现里面除了顾今朝,还有一个女人!
她认识这个女人,知道她经常缠着顾今朝。
此刻她正在顾今朝旁边,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今朝礼貌地回应着她,眼中却有一丝不耐烦。
她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心里希望这个女人可以自觉离开。
可是那女人并没有理会她,依然自顾自地和顾今朝说着话。
等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说你烦不烦,我今朝哥哥明明不想理你,你干嘛还在这儿自作多情。”
女人回过头,愕然道:“你刚才说啥呢,再说一遍!”
她很听话,又重复了一遍。
随后画室里爆发了一阵争吵,如果不是顾今朝及时拉开两人,她们说不定还要动手!
那晚回到家后,她越想越愤怒,最后她决定搞个恶作剧出出气。她是个年轻叛逆的女孩子,懂许多整人的小手段。
隔天,她找个理由借了顾今朝的手机,给女人发了一条信息,约她到景山公园门口见面。
发完信息后,她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景山公园是情侣约会的圣地,她知道那女人一定会去。
明天,7月14日。
7月14日,晚上8:10。
顾今朝进入客厅,看到了顾胜利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几瓶二锅头,还有两碟下酒的茴香豆,他知道今晚有客人要过来,赶忙跑上二楼。
他刚走上楼梯,就听见顾胜利严厉的训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上楼梯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声。”
顾今朝不敢回话,一口气跑回房间。进入房间后,他来到窗前,伸了下懒腰,百无聊赖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他心里担心连佩,这几天他总觉得她不对劲儿。
前几天遇见她的时候,他预感到她有话要对他说,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且他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连佩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好像是另一个人的眼神。
但愿她不要出什么事,顾今朝在心里默默念叨。
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连佩,正在经历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7月15日,清晨6点,一位环卫工人在景山公园不远处的一条水沟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的脸已经被捣烂了,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幸好尸体旁边有一个女式背包,里面有她的学生证。
死者是天丰艺术学院的学生,名叫张娇娇。
晚上九点半,如墨的夜色中,天丰市一家小酒馆内,进来了两个敬茶。
这个时间点,小酒馆内意外地冷清,这令他们很满意。他们聊天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
因为他们聊到的事,总是带点血腥,他们聊到的人,往往不是活人。
张起风刚解决完一件案子,局长见他日夜劳累,特地给了他一个星期的假期,所以这会儿他终于有了一点时间,和刚毕业的下属一起喝酒聊天。
他啜了口白酒,趁着酒精上头,说道:“今晚我想和你说个压在我心里很久的事。”
“哦,快说说。”
小谢刚出警校不久,却早闻老张的大名,对这个逢案必破的前辈,他一直带有几分敬意。所以他很清楚,能压在他心头上的事并不多。
老张先报了个地址:“古庭巷,32号。”
“20年前,那里住着一家四口,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对姐弟。当时的人还没有像现在那样冷漠,街坊们平日里来往都很频繁。
”那对夫妇平日里待人接物都很热情,一双儿女长得也很好看,所以很多人跟他们都很熟络。可是在某一晚过后,一切都变了,这一家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巷子里。
“邻居们再也没有看见姐弟俩欢快的身影,隔壁卖菜的阿姨也没有看见夫妇过来买菜……过了三天,街坊邻居察觉事情不对,赶紧报了警,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一家四口都没了?”
张起风摇摇头:“等敬茶破门而入,发现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抽屉里的财物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一切都有条不紊,总之一切都太正常了。但是……就是找不到人,连尸体都没有。”
“是不是欠钱跑了?”
“这家人没有任何欠钱的记录。而且屋内的旅行箱还好好的放着呢。”
“这不科学吧,人怎么能凭空消失了?”
“后来我不甘心,就在屋子里搜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我在卧室的柜子后面发现了一道血痕。那道血痕,仿佛在告诉我屋里曾经发生过一些毛骨悚然的事。”
“哦,失踪时间确定了吗?”
“街坊们说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是在1995年7月14号的下午。所以应该就是在那个晚上出事的。”
7月14号,一个不祥的日子。
小谢问:“你怎么突然又念叨起这案子了。”
张起风道:“因为在三天前,出现新的线索了。”
小谢惊讶道:“什么?”
张起风道:“三天前,龙头大厦有人跳楼你知道吧,那个人的遗书很简单,写着的古庭巷32号,正是消失那家人的地址,还有莫明其妙的四个字。”
“哪四个字?”
“她回来了!”
“就这四个字,没别的了?”
张起风说:“说起来,他自杀的时间也很值得玩味,刚好也是7月14号,距离那家人失踪刚好20年。”
20年,又是一个轮回。
小谢关心地道:“你就好好放您的假,别想那么多了。”
张起风苦笑道:“这事都压在心底那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晚上10点,两人离开了酒馆,小谢把张起风送回住处。回家的时候,刚好路过了古庭巷,他特地瞄了一眼漆黑的巷口,不禁一哆嗦。
他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不然也当不了敬茶,但是张起风讲的故事,却真的让他有点害怕。
这个故事没有尸体,甚至没有鲜血,却实实在在把他吓住了。
他赶紧加大油门,快速驶过这个巷口。
就在他走后不久,古庭巷里钻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从巷子里32号房走出来的。
在连佩的家里,小谢望着眼前的少女,眼里全是疑惑和惋惜。
少女很娇小,脸上依然带着未脱的稚气。
他很难相信这样的女孩子,居然会和凶案嫌疑人联系在一起。
“叫什么名字?”
“……连佩”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张娇娇的事。”
“为什么你知道?”
“这里地方小,发生点什么事大家很快就知道了,何况那么大一件事。”
“而且,”连佩咬着嘴唇道,“我和她之前还吵过架。”
“你们为什么吵架?”
“都是一些琐事,女孩子嘛,比较敏感。”
小谢决定直接切入正题:“7月14号晚上8点到10点之间,你在哪里?”
连佩道:“在家,我爸爸能证明。”
小谢问:“有没有非直系亲属的人可以帮你证明?”
连佩赶紧说:“我们楼下有好几家杂货店,我经常去他们那儿买东西,他们都和我很熟。7月14号那天,我大概玩到晚上8点才回家,当时他们应该有看到我进了家里。”
连佩的话很快得到了证实,她住所旁边的几家店铺的售货员,都证实看到连佩在晚上8点左右已经回了家,并且在22:30前,没有再出去过。
小谢听了众人的证词之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连佩小同学,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到处跑,我们可能还有其他情况要和你联系。”
“嗯,好。”连佩怯懦地说道。
在敬茶走后,连佩回到自己房间,用被子蒙住头,惊慌地想,怎么办?怎么办?
那一夜的事情,不能被人知道。
顾胜利提着两瓶二锅头,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家。
参加完田枫的葬礼,回家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和这个老朋友到底是什么时候疏远了呢?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和田枫认识那么多年,几乎没有闹过不愉快,除了有一次因为感情问题两人大吵一架,可是很快就和好了。
原本两人是一辈子的朋友,怎么突然就分开了呢,还是永远地分开。
葬礼的时候,一身黑衣,哭得不成人形的田太太哽咽着说:“顾大哥,老田前些日子明明还好好的,几天前他明明说要找你喝酒,可是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顾大哥,你能告诉我,那天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胜利读出了田太太眼神里的疑惑。他记得很清楚,田枫那天的确给他来过电话,说两兄弟太久不见,要好好聚聚。
但是他同样记得很清楚,明明已经约好了时间,田枫却一直没有出现。
等他再次接到田枫家的电话,传来的却是田枫自杀的噩耗。
想了很久,他很抱歉地对田太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田太太的抽泣声更响了,顾胜利只觉得无奈。
回家时,他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瓶二锅头,男人在孤独的时候,酒是最好的朋友。
小卖部的马老头把二锅头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他,随口问:“对了,前几天龙头大厦有人跳楼,我看了新闻,那人好像是你朋友。”
顾胜利有些烦躁,随口回了句:“是的。”
见对方接了话茬,马老头一下来了兴趣,他喋喋不休地道:“说起来,他跳楼那天是不是还找过你啊?当时我看到他站在你家门口,好像要进去,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一脸慌乱地跑了,像是吓坏了一样。”
顾胜利狐疑地问:“你是说他跳楼的那一夜,曾经找过我?”
马老头点头:“是啊。”
顾胜利怔住了,原来田枫当日并没有爽约,他确实来过他家。
但是他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是看到了什么才跑的?
回到家后,顾胜利拧开了一瓶二锅头,来到客厅的窗户,朝外面望了几眼,他仔细盯着楼下,那处田枫可能站过的位置。
当时他站在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又或者……他是不是看到屋里有什么东西,导致他不敢进门?
想到这儿,顾胜利一哆嗦,赶紧喝了一大口酒压惊。随后他四处走动,把家里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房间,拿起摆在书桌上的相框,盯着相片里稚嫩的脸,感叹道:“20年了。”
记得那一天,也是7月14号。
这个不祥的日子,许多恐怖电影都选择这一天作为题材。
但是绝对没有哪部电影,比他那一夜看到的事情更加恐怖。
不一会儿,酒劲上头,顾胜利迷迷糊糊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在梦里,他站在窗前,看到田枫站在楼下,正满脸惊恐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叮咚”一声,微微露出一条缝隙,有一只眼睛透过缝隙观察着里面的情况,随后又关上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屋子里又回归了寂静。
他的名字叫顾今朝,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顾今朝。
在听到那阵脚步声之前,顾今朝只记得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四处闯荡,他像一个盲人一样四处摸索,却找不到出路。
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在指引着他,他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摸索,走了很久很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门。脚步声在门前停止了。
顾今朝打开了门,随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别致的房间里。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整洁的大床上,放着一只小熊公仔和几个洋娃娃,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顾今朝觉得这房间很熟悉,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来过,但是却一直想不起来。
这时,他听到窗外有声闷响。他转头一看,就看见窗户外的树叶正不停摆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有人。
近距离内,他只看到窗外的人露出上半张脸,一双眼睛正直直地盯着里面。四目相对,顾今朝立刻醒了!
这真是个奇怪的梦。
这几天顾今朝把梦里的场景全部画了下来。画完之后,他又觉得那不是梦,因为梦里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地还原在画里。
这足以证明,这些场景很有可能是他亲眼见过的。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画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位中年女教师进了门:“喂,顾今朝。”
顾今朝抬头一看,是教他们美术的许老师。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许老师,有事吗?”
许老师问:“看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呢?”
顾今朝老实说:“最近老做奇怪的梦,梦见有人在偷窥我。”
许老师笑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觉得有人在盯着你。”
顾今朝并没有接话,他疑惑道:“您来找我,有事吗?”
许老师说:“张娇娇出事了,你应该知道吧。”
顾今朝叹了口气:“真的好可惜,现在社会真是乱。”
许老师说:“她的尸体是在景山公园被发现的,那里是情侣约会的地方。”
顾今朝惊讶道:“哦,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她约了人。”
许老师点头:“应该错不了。”
她狐疑地盯着顾今朝:“我听说,你和张娇娇有那么点意思。”
听完之后,顾今朝略有讶异,随后立刻解释道:“张娇娇这些天确实经常来我这儿,还约过我,她是个比较主动的女孩子,但是我很明确地拒绝了她。”
“哦。”许老师的眼神还带着疑惑。
“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和女生约会过。”
许老师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多心了,你别放在心上。”
送走了许老师,顾今朝收拾画具,离开了画室。
今天是周末,他打算早点回家。
他的父亲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却嗜酒,需要他小心盯着。
果然,他刚进家门,就看到父亲半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半瓶二锅头。
顾今朝走过去,抓起瓶子,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干了。
“干嘛呢?”
“怕你喝多了,陪你喝点。”
“我没事。”
“还没事啊,前几天我刚进门,就看你喝醉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要不是我及时叫救护车的话,说不定现在都看不到您了!”
父亲吞吞吐吐:“那天,我不是喝醉了,我是被吓昏了。”
顾今朝“扑哧”一声笑了:“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昏您这个大男人啊?”
父亲说:“我看见你妈妈了。”
顾今朝笑得更厉害了:“您平日里老念叨我妈,真看见她那是高兴得晕过去吧。”
父亲的脸色很低沉,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懂。”
顾今朝转身上楼,就听见父亲在背后说:“你田枫叔,去世了。”
顾今朝“哦”了一声,大概理解了父亲最近精神低落的原因。
回到房间,顾今朝倒在床上,一睡不起。迷迷糊糊中,他又回到了那个神秘的房间。
这一次,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位长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