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后期的“共和执政”与“共伯和”

六六六谈过去 2024-08-09 18:48:32

公元前842年,西周爆发了国人暴动。周厉王逃出都城,逃到彘(今山西霍州市),到公元前828年,周厉王死于彘邑,周厉王其子周宣王上位。

从前842年到前828年,无周王主政的周朝,由周定公,召穆公还有共伯和主政,这段历史又称”共和执政“。

”共和执政“共十四年,这段历史十分模糊,所以历代说法各一,下文的说法只是其中之一。

”国人暴动“

西周发展到后期,周王室的财力已经接近于枯竭了。周厉王为缓解财政危急,用荣夷公为政,进行财政改革,简单说就是“开源”。

西周的财政来源有二个方面,其一是土地,即“井田制”,国人与奴隶耕种公田,公田里的农作物上交王室;其二是森林矿产等山地,包括山地的动物。

以上二种财政来源,分别发展成秦朝九卿中的大司农(也称大府),少府。熟悉秦制的朋友,应该知道大司农(秦称为治粟内史)管朝廷的财政,而少府主管山海池泽之税,这些税进皇帝的私库。

西周时期,山海池泽等名义上属于天子,但周天子允许国人进入其中摘果,打猎等,这就是实打实的利益。

荣夷公上台后,就在“山海池泽”想办法,具体措施就是“收税”,以后凡是进入“山海池泽”必须交税。但派人设路卡,也收不上来多少钱,荣夷公再次发力,禁止国人进入“山海池泽”,将“山海池泽”收回国营,改由王室工程部门直接开采经营。

这一下子,断绝了国人的利益,俗话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于是“国人暴动”出现了。

“国人暴动”并不是立马爆发的,它有一个过程。最先是一个叫作芮良夫的大臣猛烈抨击荣夷公,说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有专之,其害多矣!……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

周厉王没听。

然后是国人的批评抗议浪潮,周厉王的应对是派出监谤使者,率领军士镇压言论,对批评者一律抓捕或杀死。这才有了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经典名言。

最后才是“国人大暴动”。

国人,也就是小贵族们冲进王城,直接袭击周厉王。一些没参与的贵族选择旁观,天子的军队更是直接参与其中。周厉王没办法,只有仓皇逃出了镐京,逃到彘地(今山西霍县)去了。

愤怒的国人仍不罢休,要杀死周厉王的太子静才行。召公没办法,用自己的孩子代替太子静,《竹书纪年》记载:“(国人)执召穆公之子杀之”。

待事件稍平静后,召公与周公带着支持太子静的一派人离开宗周去了洛邑,原因有二个;其一,杀太子静一系的暴动者,迟早会知晓他们杀的是假太子,还是会找上门的;其二,召周二公去洛邑,应当是寻求诸侯国帮忙,集结大军准备平定叛乱者。

因为“国人暴动”的成分不止是国人,而且还有军队。西周有二支军队——成周八师与宗周六师,分别部署在洛邑与宗同,这二支军队在南征北战中损失过大,但建制还在。

“国人暴动”虽没留下太多资料,但从参与者的青铜器铭文可知,有军队参与。

口盨铭文有;“(上缺)又(有)进退, 邦人、正人、师氏人,又(有)罪又故(辜),廼 倗即女(汝),廼宕,卑(俾)复虐逐氒君氒师,乃乍余一人咎。”

“虐逐氒君氒师”,明指周厉王奔彘事。至于上句中“师氏人”则指在守卫京师的王室正规军,“邦人”指国人,“正人”指周代管理各政府衙门的公卿大夫。

也就是说,周厉王逼反周王室从上到下所有人,包括军队与政府职员。唯一不反的只是公室族人,如召公周公等姬姓亲族。

周召二公为保住皇家血脉,只有一个方法,去东边,集合军队召集诸侯,平定宗周爆动。

随后“共伯和”出场。

“共伯和”

共伯和是卫釐侯次子,其兄为卫共伯,字馀,全称为共伯馀。二人均被分封到共邑(今河南辉县市),只不过共伯馀后为太子,回卫都,共邑就给了弟弟共伯和。

还是要说明,共伯馀的“伯”是“伯仲叔季”的意思,表示老大。而“共伯和”的“伯”是“方伯之长”的意思,这与共伯和后面立功有关。

周厉王末年,作为卫国共邑采邑主的共伯姬和,可能同时任卫国卿大夫辅佐其父,也可能在王室任职。

这与周王室对卫国的定位有关。西周初期,“三监之乱”,周公东征平定东夷后,周公将“三监”的土地再整合周边土地,合并成卫国,由周公的弟弟卫康叔为卫君,为震慑东边,成周围八师的指挥权也在卫康叔手中。

周王室与卫国如此紧密的关系,以至于召周二公带着“未上位的周宣王”召集诸侯平叛时,卫国“必定”会派兵参加。

卫厘侯派次子共伯和代表卫国与会,之所以选定共伯和,可能出于如下原因之某种或全部,一是在厉王末年共伯和已在王畿任职,卫国自成王以来有为王室分忧的传统,卫国的始封君康叔以及二代君康伯,都是王朝股肱之臣,为王朝司寇,卫康伯更是南征北战剿灭反周势力,为王朝立下了赫赫功勋。

二是共伯和能力超众,在会上提出的解决方案被众人接受。

更重要的是,共伯和认同召公、周公之举,属于周召一派的人。

如此三个特点,周召二公才会放心让共伯和带着集结好的大军去平叛。

这事由《竹书纪年》可知:“(厉王)十二年,王亡奔彘。国人围王宫,执召穆公之子杀之。十三年,王在彘,共伯和摄行天子事。十四年,猃狁侵宗周西鄙。召穆公帅师追荆蛮,至于洛。”

周厉王十三年,前841年,“国人”发难暴动,共伯和“摄天子事”。次年,猃狁入侵宗周,召公追荆蛮,荆蛮可简单理解南方的蛮族。猃狁入侵宗周,必定是从西北方向进攻,但召公向东南跑,到了洛邑。

总之,召周二公将平叛一事交给共伯和,这二人在洛邑为共伯和提供支持。

比如召公会派一些人去帮助共伯和,这在一些青铜器铭文上有体现。

三年师兑簋;

隹(唯)三年二月初吉丁亥,王才(在)周,各(格)大(太)庙,即立(位)。口白(伯)右(佑)师兑入门立中廷,王乎(呼)内史尹册令(命)师兑:“余既令(命)女(汝)足(胥)师龢父,(司)左右走马,今余隹(唯)口口乃令(命),令(命)女(汝) (摄) (司)走马。易(赐)女(汝) (秬)鬯一卣、金车、较、朱虢(鞹)(鞃) (靳)、虎 (冪)熏裏、右厄(轭)、畫、畫( )、金甬(銿)、马四匹、攸勒。”师兑拜稽首,敢对扬天子不(丕)显鲁休,用乍(作)朕皇考釐公 簋,师兑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

这是共和三年器,即此器的主人师兑,见周王(周宣王),周王命令师兑继续辅佐师龢父(共伯和)。

这里就可解释纪年为“共和”的问题。

“共和执政”与“周宣王”

先说一个例子,晋国“曲沃代翼”时,翼邑国人立晋鄂侯为君,晋鄂侯与曲沃庄伯交战,不敌,奔随地,翼邑国人再立晋鄂侯之子为君,是为晋哀侯。

等于是晋鄂侯未死,都城国人就立其子为君。

可以这样说,西周时期被迫弃都的君主,并不被承认为君主,都内国人会再立一个君主。也就是说周厉王奔于彘后,本应该是周宣王上位,但愤怒的国人暴动想杀太子,使得召公不得不带着年幼的“周宣王”跑到洛邑。

这期间“共伯和”接手宗周一切政务,包括平定这批暴动的国人。由于共伯和平定叛乱,再加上平叛后将镐京治理的非常好,以致镐京国人有立共伯和为“君主”的意思。

于是,在周厉王三十七年(公元前842年)奔彘,到周厉王死亡前828年,这期间有十四年,存在三个“政治中心”,一是周厉王的彘地;二是“周宣王”,由召周二公主政的洛邑;三是共伯和待着的镐京。

这就可以解释,史书上“共伯和摄王政”,与周召二公的”共和执政“。

共伯和“退位”

最后就有一个问题,共伯和取得如此大的功绩,是如何甘心将”王位“还给周宣王的。

关于此事,《竹书纪年》说:“(厉王)二十六年,大旱,王陟于彘。周定公、召穆公立太子靖为王。共伯和归其国,遂大雨。大旱既久,庐舍俱焚,会汾王崩,卜于大阳,兆曰:‘厉王为祟。’周公、召公乃立太子靖,共和遂归国。和有至德,尊之不喜,废之不怒,逍遥得志于共山之首。”

《竹书纪年》说,周厉王二十六(应当是三十七年),周厉王跑到彘地。”陟“本意是从低处走向高处,后也指抽象的升高,如登上帝位、提拔升迁等。用”陟“是美化周厉王。

“会汾王崩”,汾王就是周厉王,“卜”就是卜卦,《左传·桓公十一年》载“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就是说周召二公对太子静是否继位,感觉不确定性,因为有共伯和的存在,所以要问上天。

然后,周召一派借太阳神的权威——“卜于大阳,兆曰:‘厉王为祟。’”得到厉王为祟这个答案,其实就是为周宣王造势。

共伯和不知是道德高,还是其它原因,没有争位,直接归国。所以给共伯和无上的赞语——“和有至德,尊之不喜,废之不怒,逍遥得志于共山之首。”

关于“共伯和”又有一重说法,说他归国后抢了其兄卫共伯和的君位,为卫武公,这个卫武公还参与过“平王东迁”,如果此说法成立,共伯和至少活了九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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