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地方提交有关李彩云的报告,李先念批示:可按革命烈士对待

漫步史书 2022-12-07 18:32:36

1985年,中共甘肃党史委在征集研究红军历史史料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在尘封的历史中,还隐藏着一位长期不为人所知的红军师长——李彩云。

随后有关部门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其实早在多年前,李彩云的家属就向有关部门申诉过,甘肃省委、省军区、张掖地委、临洮县委党史部门在了解了李彩云生平相关事迹后,决定将他当做甘肃党史历史上一个重要人物来研究,在征集了大量有关资料后,向中央提交了为李彩云平反的报告。

图|李彩云

李彩云的事也引起了中央的注意,在先后询问了17名在世的老红军,并调查了西路军的相关史料后,最终了解清楚了真相。

1992年5月、7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国家民政部先后追认李彩云为革命烈士,并为其家属颁发《革命烈士通知书》和《革命烈士证书》。

1993年1月3日《人民日报》第四版上刊载新闻,其标题是蒙冤半个多世纪,今日得以昭雪——红军将领李彩云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新华社1月2日电(记者冯诚),蒙冤半个多世纪的红军高级将领,原金川省军区司令员兼省军区独立骑兵师师长李彩云,日前被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民政部追认为革命烈士。”

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中央决定,执行宁夏战役计划,北上打通与苏联的联系,并命令红四方面军一部分先行渡过黄河,准备配合红一方面军从灵武、中卫段渡过黄河。

然而因敌情变化,国民党军胡宗南部在11月初打通了增援宁夏的通道,截断了河西红军与河东红军主力的联系。这样一来原定的宁夏战役计划宣告失败。

1936年11月,遵照中央指示,已经渡过黄河的河西红军,改称西路军,并成立西路军军政委员会,陈昌浩、徐向前任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和副主席。渡过黄河的西路军有红30军、红5军、红九军等,总计2.1万人。

尽管西路军指战员历经浴血奋战,但由于缺少粮食、弹药等补给,西路军在茫茫戈壁滩上,遭到了重大损失,虽然取得了歼灭敌军2万余人的战绩,但自身伤亡同样惨重。

图|红军西路军西征路线图

直至1937年3月中旬,根据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决议,徐向前、陈昌浩离开部队到延安去汇报情况,会议同时决定,以李卓然、李先念、李特、曾传六、王树声、程世才、黄超、熊国炳等8人组成西路军工作委员会,由李先念统一指挥,并将剩余的部队分为三个支队就地打游击。

历经重重困难,西路军只有部分战士突围回到了延安,其余大部分牺牲。

王树声率领的右支队,总计约700余人的部队,再与大部队突围后,一头扎进了祁连山,因缺衣少食,伤亡情况很严重。

而悲剧也就在此期间发生了。

在转移的过程中,王树声率领的20几个人与大部队走散,兜兜转战在祁连山走了几个月,才冲破敌人的包围圈,这时他的身边仅剩下11人,其中包括时任骑兵师师长的杜义德、参谋长李彩云、作战科长李新国等等人。

李彩云原本是红军骑兵师师长,为何又成了参谋长呢?

这还要从李彩云生平说起。

据李彩云的侄子撰写的回忆文章中,我们大致可以了解他的生平。

李彩云是甘肃临洮人,1906年出生,先后在南街小学、甘肃省立第一中学读书,1926年,18岁的李彩云选择投笔从戎,参加了西北军,并考入了冯玉祥创办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官学校骑兵队学习。

图|宁都起义指挥部旧址

北伐时期,李彩云随军出征,曾担任第二十六路军连长(总指挥孙连仲)。

早在大革命时期,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路军中,就有不少共产党人在活动,包括第二十六路军总参谋长赵博生、第73旅旅长董振堂等等都是共产党员。

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蒋介石不顾民怨,调二十六路军南下剿共,部队怨声载道,1931年12月,当二十六路军抵达江西宁都时,在赵博生、董振堂的率领下举行起义,全军被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季振同任总指挥、萧劲光任政委。

李彩云任红五军团营长。

在红军之中,李彩云接受了系统的革命教育,思想日趋坚定,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2年7月,李彩云随红五军团在水口激战国民党军,因作战勇猛、身先士卒,战后被提拔为团长。

李彩云的革命意志,无疑是很坚定的。

1936年7月,红二、红四方面军会师北上,李彩云被任命为甘肃抗日救国军第二路司令员兼甘肃独立骑兵师师长。

尽管离着老家临洮很近,但李彩云仿效“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的品质,坚持没有回家看一眼,当身边的战友都劝他回家看一看时,李彩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等什么时候革命胜利了,我再回家看望双亲也不迟。”

李彩云在甘肃南部,积极建立苏维埃政权,并扩大红军的影响,在很短的时间里,甘肃独立师就发展到了2000多人,不仅如此,他在红四方面军北上途中,还派出一部分队伍佯攻临洮县城,掩护大部队行动。

1936年10月,红四方面军离开后,总部决定调李彩云带500名新兵回红五军,李彩云本人担任红五军司令部训练科科长。

红五军渡过黄河后,与马家军几次作战,李彩云特别注意收集情报,他原来在西北军的时候,就学过专业的骑兵训练,因此在针对马家军骑兵的战术,自我总结了一套打骑兵行之有效的办法,受到了军长董振堂的高度重视。

1937年2月,为了对抗马家军骑兵,增强部队机动性,西路军决定重建骑兵师,杜义德任师长、刘庆南担任政委。

但杜义德与刘庆南两人都不懂骑兵,徐向前这时一看门外站着的李彩云,当即用手一指:

“就是他了。”

红四方面军渡过黄河的部队中,除了红五军、红九军、红三十军外,还有一支骑兵师。

1936年4月,红四方面军南下转战甘孜、炉霍地区,在严酷的环境中,损失很大,部队进行了整编,在原有的各军外,另组建了骑兵师,许世友任师长。

许世友对红四方面军骑兵师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许世友被调到了红大学习,骑兵师师长一职则由董俊彦接任。政委由红四方面军出身的老将、原红四军第十师政治部主任秦贤道担任。

值得一提的是,董俊彦与李彩云一样,董俊彦也是宁都起义来的红军将领,调骑兵师之前,是红五军第13师39团团长。

渡河前,这个骑兵师下辖有两个团。

图|李先念

1936年11月初,西路军按照提交给中央的《平(番)大(靖)古(浪)凉(州)战役计划》,放弃一条山、五佛寺据点向大靖、平番、古浪、凉州前进。全军分为三路纵队,红九军作为西路军中唯一保持完整战斗力的部队,被分在第二纵队,担负了最艰苦的吸引敌主力的任务。

一路走过来,红九军因缺衣少食,弹药紧缺,出现巨大的伤亡,部队得不到补充,11月11日古浪一战,红九军在敌优势兵力的围困下,遭到了自建军以来最惨烈的失败,包括为了将红九军拉出泥淖的骑兵师。

红九军全军下辖两个师六个团,总计6000余人兵力,光是这一战就伤亡了2400余人,军长孙玉清、政委陈海松负伤,军参谋长陈伯稚、25师师长王海清、27师政委李德明、教导师政委易汉文牺牲。

骑兵师也损失过半,骑兵一团团长黄宏高战死。

马家军依然穷追不舍。

1937年1月1日拂晓,董振堂率红五军一部月3000余人进驻高台,马步芳集中优势兵力,率先打击孤立突出的红五军。

尽管红军指战员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奋战,但因缺乏弹药,得不到补充,最终全军覆没,军长董振堂、政委、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及红13师师长叶崇本、参谋长刘培基等大部分军师级干部壮烈牺牲。

图|王树声

西路军总指挥部派出董彦俊率领骑兵师增援高台,半途中遭遇马步芳部截击,骑兵师未能突围,最终全军覆没,师长董俊彦、政治委员秦道贤以下大部牺牲。

毫无疑问,当西路军决定重建骑兵师的时候,李彩云是临危受命,担任这一职务,整个骑兵师在成立之初,只有300余人,短时间内根本就形成不了战斗力。在马家军优势兵力的围杀下,仅一个月便不复战力。

1937年3月中旬,石窝分兵后,杜义德、李彩云率领骑兵师仅剩部分在王树声指挥下展开行动。

可就在这样极为艰难的情况下,李彩云却出了意外。

王树声、杜义德、李彩云等11人与大部队失散后,于1937年6月从乐民县以南走出祁连山。

可就在端午节这天,一行人宿营的山洞里突然传出两声枪响。

据曾亲身经历的李新国将军回忆:当时他躺在一处避风的崖下,李彩云就在他不远处一旁躺着。

“砰,砰”

突然睡梦中传来两声枪响,李新国被惊醒后,附近的李彩云已经倒在血泊中,而王树声,杜义德手中还拿着枪。

“我们擦枪走火了,没有你的事。”

王树声安慰了李新国一句。

李新国沉默无言,于是和几名警卫将李彩云的遗体埋了。

李彩云去世时,年仅29岁。

据李新国将军回忆,因为同是红一方面军出身,所以李彩云同他走的很近,言谈之中常提到1935年夏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后,张国焘与中央的分歧,但这些言论在同时红四方面军出身的王树声、杜义德听起来就很不是滋味儿了,毕竟张国焘在红四方面军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更为关键的是,在这艰苦卓绝的环境之中,任何一些不和谐的言论,都会被当做是有所动摇。

1936年12月,红五军高台县一战,伤亡惨重,红五军军长董振堂牺牲,临泽一战,红五军又遭到敌残酷打击,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时任红五军14师师长的郭锡山叛变,还要拉拢红五军战士们一起投敌,好在战士们没有选择听从,郭锡山事后孤身一人选择投敌。

郭锡山的叛变给红五军带来很大的打击,他不仅帮助马步青认出了已经牺牲的军长董振堂(事后马匪命人砍下了董振堂的头),还跑去劝降被俘的300余名红军战士。

恰巧在这时,李彩云一些言论,使得王树声、杜义德对他产生了怀疑。

图|董振堂

最终导致了这个悲剧的发生。

作为战友,李新国心里始终不理解,因为李彩云并没有对革命前途感到悲观失望,立场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1942年,延安整风运动期间,李新国曾向上级汇报过这件事,但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一直到1980年,李新国才又谈到了当年这桩往事。

李彩云离开家乡后,始终没有回家再看一眼,父母也只是知道他当了红军,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1936年7月,李彩云被任命为甘肃抗日救国军第二路司令员兼甘肃独立师师长,在渭源停留期间,曾与在当地定居的姑母一家见过面,姑母一家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在临洮的李彩云父母,但自始至终,老两口没等到儿子回来。

图|李彩云的革命烈士通知书

1949年解放后,李彩云父亲曾写信给徐向前元帅,但没有收到回信。

据李彩云侄子李瑞麟回忆,解放军大军路过临洮的时候,祖父曾带着他到街头张望,希望能看到儿子的身影,但儿子始终没有回来,建国后,祖父常带着他到东山庙抽签算卦,祈祷平安。可惜的是,一直到1960年去世,他也没能得到儿子的情况。

1984年,李瑞麟从临洮二中调临洮县委宣传部工作后,曾委托在县党史办工作的老地下党员边维汉,帮忙查找叔父李彩云的情况,边维汉不负重托,在经过多方打听后,了解到李彩云的情况并告诉了李瑞麟。

至此,李彩云的亲属才了解到了他的情况。

几经辗转,李彩云的亲属又同当年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李新国将军取得了联系。

1986年,随着李彩云的家属将材料报上去以后,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决定为李彩云平反昭雪,按因公牺牲军人给予其遗属优待。

图|李彩云的革命烈士证书

不过,李瑞麟认为,对二叔父李彩云按“因公牺牲”是不公平的,于是在后来几年时间里,他又不断的写信,要求追认叔父李彩云为革命烈士。

1992年4月,原中共地下党员、著名党史专家、西路军军史研究专家麻琨带着反应西路军历史的文献《悲壮的征程》到北京送书,并将李彩云家属的申诉信也一并带去,那时李先念正因病住院,在接到麻琨的书和信以后,立即做出批示:

“白冰、乃夫同志,我看李彩云同志可以追认为烈士。”

(白冰即杨白冰,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乃夫即崔乃夫,时任国家民政部部长)

同年5月1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为李彩云家属颁发了《革命烈士通知书》,7月,国家民政部颁发给李彩云家属《革命烈士证明书》

图|李彩云嗣子李景春、侄儿李瑞麟与杜义德将军合影

1996年9月,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大型纪录片《再说长征》栏目组邀请李彩云烈士嗣子李景春、侄儿李瑞麟、临洮县委副书记于彦鹏到北京与原兰州军区司令员杜义德见面。

9月2日上午,杜义德见到烈士子女后,曾深有感触的说:

“李彩云对中国革命是有贡献的,是热爱共产党的。李彩云同志的冤案迟迟没有平反澄清,这是我一生惟一做错的一件事,今天我写了“怀念李彩云同志,实事求是”,就是为李彩云同志平反。”

事实上,早在1985年,杜义德将军就曾坦言:李彩云是王树声与他错杀的。而据将军回忆,王树声将军(1974年病逝)在生前也曾多次念叨这件事,表示李彩云不该被杀。

杜义德将军在见到李彩云家属后,在他们随身所带的书上题写了“李彩云同志永垂不朽”,并与李彩云家属合影留念。

在李彩云家属不懈努力下,2001年6月26日,临洮县烈士陵园为李彩云修建了纪念碑,在纪念碑的底部,还埋入了家属从西路军当年走出祁连山的乐民县专程取来一捧黄土,碑的正面是黄火青将军的题字。

“李彩云烈士永垂不朽”

2014年,临洮县烈士陵园迁址,在县委的重视下,新建的烈士陵园最顶层上,有为李彩云修建的纪念亭,里面树立着一座新石碑,碑的正面是原国防部长,秦基伟将军为李彩云烈士题写的:

“李彩云烈士纪念亭”

尽管英雄已逝,相比他看到如今祖国建设成就,必然胸中也会感到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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