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的权力游戏:王室、宗教、石油的互相角力

红小岩谈古论今 2022-04-27 10:39:23

2018年10月,沙特阿拉伯记者哈绍吉被人残忍杀害,沙特阿拉伯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由于哈绍吉老是批评沙特王室,沙特的明星王储萨尔曼王子成为最大嫌疑人,沙特国更是曾传出过废储的呼声,这与不久前沙特因解除女性驾车禁令,开始注重人权的开明形象形成鲜明对比。这不禁令我想知道沙特的真实面貌究竟是什么样子,而这片土地上又发生了哪些事?

著名中东学者凯伦・豪斯是这样形容这个国家的:“沙特王室像是一架外表华丽但充满机件故障的波音747客机。飞机遇到乱流,燃料即将耗尽。驾驶都是老人,头等舱内一票王公贵族,经济舱则坐着愤怒的平民。基本教义派想让飞机调头,恐怖分子想干掉驾驶员把飞机开往未知方向。机上有些人是有办法让飞机安全降落,可是他们能进驾驶舱的机会微乎其微。于是飞机只能继续往前飞,结局可能就是被劫机,或不幸坠毁。”

沙特给人们的印象不外乎石油大国、黑衣女人、伊斯兰教和极端宗教主义。虽然不是全对,但不可质疑的是,沙特的社会就是王室、宗教、石油互相角力之下建构的。

在还没建国以前,阿拉伯社会属于部落社会,在阿拉伯半岛上逐水草而居,生活简单贫穷,有时候还必须依靠战斗抵抗其他部族。现在的沙特阿拉伯是石油出口大国,全世界四分之一的石油来源都靠沙特产出,石油为这个国家赚了大笔大笔的现金,却也成为足以动摇整个社会的角色。

石油经济与王室

1933年,沙特王室建国以后不久,石油经济开始起飞,沙特王室就掌握了这些出口石油而来的大量财富,以这些财富改善人民以往在沙漠中困苦的生活。从那时候开始,沙特人民学会仰赖王室过生活,以一套“恩给制度”,王室便能平稳掌握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而不被推翻。

虽然这一套国家治理制度看起来是“双赢局面”,但随着沙特人口不断快速增加,石油也面临减产危机,让原本安定的社会开始动荡。绝大多数的沙特人都是进入政府安排的公务员体系──这在海湾地区的君主国家是非常常见的。

以科威特来举例,科威特王室从人民出生、就学、结婚成家到工作都有补助,跟沙特一样,最简单轻松的工作就是进入公家机关,而这也导致公部门太庞大、冗员过多,很多职务都是闲差,使公务员的效率变得非常差。

有一次我到科威特邮局领包裹,前面大约只有5组人,但从抽号码牌到真正领完包裹,前前后后花了快两个小时。在这两小时中,我遇上了邮局人员及警察“自主休息时间”──他们会暂时离开工作岗位,去小房间喝茶聊天……无语。

由于科威特因为是小国家,国民很少,政府还养得起。但是沙特不一样,沙特有3000多万人口,而且还必须负担几乎是沙特公民三分之一人口的外籍劳工薪水。因为像服务业这类工作,沙特人是不会去从事的;低阶的劳力工作也都仰赖外籍劳工。另外,沙特的经济全靠出口石油,政府公家机关却生产力低,只是经济的负累。

当沙特政府收入渐渐支持不了庞大的群众时,失业率提升,而他们的解决方式却只是想办法挤出更多公职,产生更多冗余的公务员。如此一来,便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导致经济停滞,生活水准下降。近几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不满现况的沙特人,社会开始反动,王室多年的根基也开始动摇了。

宗教与王室

“宗教曾经是国家稳定的支柱,但现在则让沙特人分裂。” ──凯伦・豪斯

当初沙特王室之所以能打赢部落之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宗教因素。沙特王室看中了瓦哈布这个人──瓦哈布是伊斯兰基本教义派的拥护者,从瓦哈布狂热的伊斯兰圣战理论出发,将统一的部落之战改成以宗教之名而战,沙特王室最终取得了成功。

直到今天,王室家族仍以宗教治国,第五任国王法赫德更自诩为“两大清真寺的守护者”(麦加禁寺、麦地那先知寺),这使国王的地位不仅仅只是国家元首,更成为宗教领袖的象征。而保守的瓦哈比派首长就像总经理一样,国王的命令、理念都可以直接影响国家的法律,甚至控制社会风气。国王与宗教学者利用宗教凝聚了前期的沙特阿拉伯社会,但是现在沙特人民却厌恶王室利用宗教来支持特权。

宗教学者过于合理化王室的各种决策造成了许多矛盾,也让王室在沙特社会的合法性出现疑虑。宗教学者一开始谴责出现在先知圣地上的非穆斯林,但在1990年,美军进驻沙特阿拉伯以方便攻打入侵科威特时,这些宗教学者又大为赞同;宗教学者在男女混杂议题上严禁任何例外,但当2009年阿卜杜拉国王推动温和改革下,创建男女混合的大学,还录取外国非穆斯林时,宗教学者却又不发一语。

宗教衍生的社会分化问题

上述提到,主要掌控沙特社会的是王室与宗教,这两个角色虽是看似“上位”当权者,其实也是沙特社会的不定时炸弹。

冷战后期,当时苏联与阿富汗展开大战,身为“伊斯兰教国家”的沙特阿拉伯王室与美国联手,输出被美国训练过的武装组织,反攻“异教徒”之余也扩张沙特的瓦哈比主义,这造成之后阿富汗恐怖主义的出现。

前面提到,宗教与沙国的关系已经变成宗教实质上是在保护王室不被推翻,就算王室做出违反宗教主义的政策,宗教当局也可以大程度地通融、解释,这使得沙特社会的基本教义派信徒觉得被王室及宗教当局背叛,觉得他们重视金钱权位更胜于经书的教诲。

沙特国内最出名的恐怖攻击发生在1979年,所谓的“救世主”带领反王室的一些群众占领麦加禁寺,杀死值班的守卫,并以在禁寺做礼拜的人们作为人质,号召人们推翻沙特王室,回归基本教义派的社会。

若想改革沙特,最为难的就是四分五裂的社会:主张上,有趋于保守的虔诚信教者,也有希望世俗化、想改革的年轻人;地理上,有产油区的少数什叶派、国际化的汉志地区与掌控资源的王室绍德家族起源地内志地区。

新任王储能带来改革新声吗?

这些被“分类化”的沙特人民彼此也有矛盾,曾经的一则沙特新闻令我印象很深刻:露露是一个40岁出头的妈妈,也是非常虔诚的穆斯林,她对家庭以外的世界完全不感兴趣,觉得正直对妇女应该全心全意服从,服侍丈夫就等于服侍真主,同时也希望女儿过着跟她一样的生活,不希望女儿去学习开车、更不希望女儿出去工作。

露露的故事代表了沙特社会上安然接受宗教对女性要求的人们,对比拒绝被宗教束缚的新女性——她们上大学,学习贸易金融等相关知识,并且脱下长袍及面纱在沙特石油公司担任要职,跟男人一起工作。当社会上有这样意见完全相反的两类人,要制定出一项让两方都接受的政策的确很为难,何况沙特社会存在更多更多令人意见分歧的问题。

沙特王室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些沙特的问题,尤其是在反贪污腐败及争取女权这块,王室开始慢慢推行改革。无奈改革效果不彰,由于沙特王位的继位原则是“兄终弟及”,导致继位的国王一个比一个年老,国王能做的事情有限,还要考量到宗教当局;但一直放任不管也于事无补。

2018年沙特王室终于出现了打破“兄终弟及”继位原则,新的明星王储萨尔曼王子上台,他能不能用新的年轻思维扭转越来越糟的沙特,将是世界关注的重点,也是影响未来国际情势的重要环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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