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生《军中日记》之《难忘坡或山,难忘战友情》

广西边关看历史 2024-06-10 12:19:42

九八三年七月二十七日,星期三,雨

当年作者的日记首页

25日随营长卢海辉同往本营十连(后改为十一连)了解该连一严重违纪战士的情况,今天返回本连队(百合三营十一连,后改为十二连)。该连在一线连队二营六连(后改为七连)驻地那布施工,因而有幸与好友林志刚数月之后再相见。

林志刚是六连(七连)排长,在该连驻守的主要高地一一坡或山高地上带一个排(欠一班)守高地。昨天(7月26日)上午10时整,在想尽了一切办法获准上高地后,我和该连卫生员(他全副武装,背了一支冲锋枪,抱歉,我至今不知道这个战友的姓名)一起向坡或山高地开进了。

当年,林志刚的英武照

坡或山在那布连队营房前右侧,放眼望去,它仿佛就在眼前。但步行登山,却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且有敌情顾虑,天气也十分炎热。登山之时,正是太阳高照的时候,沿着新开的盘山公路一路向上,不知不觉,浑身都给汗湿了。快到山顶时,林志刚带着两名战士亲自下到登山通道的台阶处接我们。如果不是一身臭汗,真想和他拥抱!我们紧紧地握手,仔细打量他一番,发现他比上半年探亲回来时瘦了一些。

当年,林志刚在通往坡或山的通道台阶处留影

到高地山顶林志刚住处,我脱了个精光!穿着一条裤衩,手拿望远镜,在林志刚带领下,沿着高地走了一圈。据林志刚介绍,坡或山高地当面是越军905高地,离国境线只有几百米之远,前面一座土山上光秃秃地立着一丛丛竹子,那便是国界标桩之处。905高地在竹林稍后一侧,比我方高地海拔要高几十米。坡或山高地在135号界碑和136号界碑之间,中越双方边界线之间,是一片光秃秃的、连绵起伏的土石山,据说越方乘风势将各山杂草树丛用火烧了。回到林志刚住处,看到桌子上的军用地图细致标图说明,才知道905高地驻有越军一个加强班的兵力。

当年,坡或山高地战士百倍警惕下山打水

坡或山阵地构筑有数道堑壕与交通壕和各种武器发射阵地,12.7“高机”直指越方;阵地上还构筑了坑道,防炮洞,弹药库等军事设施,配有60炮,高机,重机等重武器。用望远镜观察越方,越军无任何动静。林志刚说,双方已很久没有军事冲突和意外情况出现,只是在边境村庄多次发现有越方人员渗透了解情况的动作。

当年,那布连队全景图照片

午餐很简单。没有上高地之前,我本想买酒买菜上去的,但连队附近那布村庄唯一一个商店没有开门,真令人扫兴。我们边吃边谈,谈了很多:家庭,前途,学习,工作,恋爱,以及对现实对生活的看法和感想等等。饭后,林志刚拿出未婚妻的相片给我看,我真为他高兴,因为他的她温柔漂亮,林志刚说,他们感情很好。

巍巍坡或山,矗立在南疆

在高地生活,非常艰苦,用水困难,对林排长来说,责任更是重大。文化生活也是很单调的,生活有时寂寞得令人心慌。高地上,在林志刚的带领下,种有芭蕉,香蕉,各种蔬菜和花果等,有乒乓球桌台,爬杆,单双杠,举重器械等。环境也美化得不错,但让战斗的气氛给冲淡了。林志刚的手枪装上实弹随身携带,军用地图做了许多标记铺展在桌子上,电话在桌子上靠近床头处静静立摆着。哨兵一天不间断地观察的同时,战士们每天还要站岗放哨,学习训练,搞农副业生产。有个小战士对我说,最难受最煎熬的,就是入夜之后的极度紧张,稍有风吹草动,就是草木皆兵。夜晚的岗哨都是明暗双岗,全体战友,务必高度警惕。

当年,那布连队大门口留影

边防军人的日常生活就是这样,更何况是在坡或山战斗的最前哨!我们这一代年轻的军人,其生活的艰辛,是和平环境里生活的同辈者们所无法想象和比拟的。我们越谈心情越沉,由刚开始相见的欢快喜悦,变得愈加压抑深沉。林志刚的床头摆放的书籍内容广泛,我还看到了他挂在床头墙上的学习计划表。他的学习抓得很紧,是值得我学习的,兄长般的榜样。下午三点整,我告别了林志刚,下山了。当时的心情异常复杂,非常难受。我们默默地紧紧握手,我嘱咐他多加保重,便再没有说话了。这时的情景,这时的握别,我感觉与往日不同,情绪非常低落。林志刚目送我下山,在半山腰拐角处,我看到高地山顶上,林志刚还在挥手,挥手……

谁能用语言来形容我们此时的告别,此时的心情呢?阳光灿烂,中越双方皆是一片金色。我沿着公路下山了,带着难言的惆怅之情,带着从未有过的新的收获,带着林志刚的战友之情,带着现在八十年代许多青年人所没有的感受,告别了林志刚,告别了高高矗立的坡或山一一我们祖国尊严和领土的忠诚卫士!

当年,林志刚(后右二)和团长刘球保(后右三)战友周耀云(后右一)等首长战友合影。

(后记。1984年2月,我和林志刚从基层连队调到团部工作,林志刚在司令部作训股任参谋,我在政治处组织股任干事。团部机关新的工作环境,让在基层连队排长带兵岗位上打拼了几年的我们,精神面貌和心理状态都有了很不一般的改变。工作之余,我们结伴饭后散步,节假日逛街,美丽的那坡小城的小街小巷,小溪小道,公园影院,都留下了我们青春的足迹,留下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回首遥望边防军营之旅,我们感慨万千!我们感动不已!我们高呼:青春万岁!)

作者 朱衡生

作者:朱衡生,1979年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1981-1992年在广西边防五师十四团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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