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下里巴人HQ;素材/吴锐
烈日炎炎,7月最富有的就是太阳。农村正值双抢,乡亲们在田野里忙碌着,汗如雨下,湿透了衣裳。
1988年,我那时读初二,早就放暑假了,在家里放牛,割草。我干田里的农活不内行,做不了多少事。
有一天,我遇见同学刘双,他说自己在卖冰棍,也挣了一点钱了。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不禁得心痒难耐了。
父亲知道我反正也干不了多少农活,便同意了。他找来一个泡沫箱子,用绳子绑在自行车上。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床了,吃完早饭,揣好父亲给我的10元零钱,骑着自行车往镇上飞驰。
来到冷饮批发部,批发冰棍的人很多,轮到我已经是9点钟了。我交了7.5元钱,批发了50个雪糕,50个冰棍。
“冰棍雪糕”我推着车子走村串户,嘴里吆喝着。太阳晒在我身上,火辣辣地痛,我感叹着:这也是份苦差事啊!
田野里人头攒动,乡亲们有的收割稻谷,有的在插秧。这时候,农村没有闲人,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天气实在太热了,大约两个小时后,箱子里只剩5个冰棍了。我十分高兴,心里美滋滋的。
我骑着自行车往回走,到了榆树组。突然,前面站着一个小男孩,大约3岁左右,向我招手,好像是要买冰棍。
“哥哥,冰棍咋卖,你看我的钱够买一个不?”小男孩虎头虎脑,聪明活泼的样子,胖乎乎的小手把钱递给我。
这是一张卷成卷的百元大钞!我大吃一惊,呼吸也急促起来。小男孩看见我迟疑的样子,又问:“钱够吗?”
“够了,够了”我连声说,拿了冰棍给他,心里想,没钱找啊,怎么办呢?可是,小男孩早就跑得没影了。
我捏着这张钱,犹豫了起来,突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跨上自行车,飞也似的逃走了。
回到家里,还剩四根冰棍,一家人每人一根。父母很高兴,说我很能干,我掏出100元交给母亲,说是我在路上捡的。
我再也不敢去榆树组卖冰棍,每天从那里经过,都像做贼似的。三天后,我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榆树组有个小男孩,拿了他家卖猪的100元去买冰棍,钱被人骗走了。小孩被爸爸李正根煽了一巴掌,人变痴呆了。
他妈抱着小男孩,失声痛哭,在深夜离家出走了。李正根悔不当初,整天茶饭不思,借酒浇愁。
晚上,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个家庭的遭遇,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是混账,王八蛋!
从此,我再也没去卖过冰棍。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件事在我心中刻骨铭心,我一直生活在深深的忏悔中。
我高中毕业后,便回家务农。我学了木工手艺,去长沙城里打工,长年累月在建筑工地上做事。
后来,我当了包工头,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我成家立业了,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其乐融融。
有一天,我听说李正根病倒了,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作出了一个决定。
我来到李正根家,他病恹恹的,浑身没一点力,男孩李志傻呵呵地笑着。我的心在滴血,眼晴里噙满泪水。
我把李正根送到医院,医生说他是肺癌晚期,形势不乐观。我交了住院费,请人在医院照顾他。
李正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嘴里连声道谢。他称呼我为恩人,而且拜托我今后照顾李志。
我惭愧得满脸通红,便连忙答应他。我想告诉他真相,可是话到嘴边,也一直不敢说出来。
一个月后,因为医治无效,李正根离开了人世。我料理了后事,将他安葬在大山中,与绿树山花为伴。
我把李志接到家里,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自己犯下的错,一定要由自己来赎罪。
岁月如梭,李志健康地成长,他能够照顾自己了,干活也不怕劳累。我欣慰地笑了,李正根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人无完人,孰能无过,漫漫人生路,谁也不能保证不犯错误。有些事情做错了,也无法挽回。
我们要尽力弥补止损,只有这样,才能无愧于天地良心;只有这样,自己才不至于遗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