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陈明远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91年那年，我28岁。

那时候我和丈夫陈明远开了一家小诊所，在江南老城区一条安静的老巷子里。巷子不宽，两边是斑驳的青砖墙，墙头爬满了爬山虎。一到春天，小巷子里就弥漫着槐花香，空气中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明远比我大四岁，是正经的中医世家，从小跟着他爷爷学医，手艺好，人也老实，就是时常板着脸，不大爱说话。我在医院当了几年护士，嫁给他的时候，婆婆只说了一句话：“雨佳啊，你要好好帮着明远。”

我们的诊所不大，一层是医疗大厅，摆着几个竹椅，墙边一排中药柜，抽屉上贴着工工整整的药名。二楼是我们的住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记得那时候，每天天不亮我就起来烧热水，给病人准备暖壶。明远总是早早地坐在诊桌前，翻看医书。他的字写得好，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劲儿。

我最喜欢看他写药方子的样子，那副严肃的表情，连皱眉都是那么专注。他给老人看病特别有耐心，问得细，说得慢，从不嫌烦。街坊们都说：“陈大夫啊，心是热的，就是这脸冷得慌。”

每到饭点，我就去街口王婶家买两个馒头，再炒个青菜。忙的时候，顾不上好好吃饭，就扒拉两口。明远总会给我留一块红烧肉，用碗扣着，等我忙完了再吃。

日子虽然不富裕，但过得踏实。直到那年春天，一场变故，让我的生活翻了个个儿。

那天早上，明远说胃疼，我让他去医院查查。谁知道一查不要紧，医生说是肝癌晚期。我听到这个消息，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明远倒是镇定，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怕，咱们有诊所，慢慢治。”

可是当我听说治疗费要八十万的时候，眼前一黑。我们的诊所，一年下来也就攒个十来万。这可怎么办？

诊所停了，老街坊们天天来打听：“陈大夫这是怎么了？”我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含糊着说：“出远门进货了。”

日子一天天难捱，药房的李大哥找上门来要钱：“雨佳啊，我也知道你们家困难，可是这药材钱，拖了都快三个月了。。。”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光药材钱就欠了十五万。这还不算房东又涨了房租，说现在行情好了，街面上都这个价。

晚上去医院照顾明远，白天还得撑着诊所。请不起护士，我就自己扎针。一开始手抖得厉害，病人疼得直叫唤，我哭着跟他们道歉。后来手稳了，心里却越来越慌。

就在这时候，刘奶奶出现了。

那天早上，我刚推开诊所的门，就看见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弯着腰在擦门口的长凳。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对襟布衫，干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哎呀，刘奶奶，您这是干啥呢？”隔壁卖馄饨的王婶嚷嚷着。

老人家直起腰，笑眯眯地说：“闲着也是闲着，帮着擦擦。”

从那天起，刘奶奶就常常来诊所帮忙。她给病人倒水，收拾卫生，甚至帮我抄药方。奇怪的是，她懂得不少医学知识，有时还能指出药方里的问题。

“这个黄芪，配伍要谨慎啊。”她轻声提醒我。我吓了一跳，这老人懂得也太多了。

可是，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这老太太不简单啊，谁知道是不是江湖骗子？”

我婆婆的姐姐特意从乡下赶来：“雨佳啊，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你一个人在这撑着，可得当心啊！”

我心里也起了疑心。药材总是莫名其妙地少一些，账本上的数字对不上，还有病人反映收费混乱。这些事是不是跟刘奶奶有关？

那天下午，我实在忍不住了，把刘奶奶叫到一边：“奶奶，您还是回家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老人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难过，默默地收拾东西走了。从那以后，诊所更乱了，我忙得连轴转，还总是出错。

就在这时候，医院来电话说明远病危。我冲到医院，大夫说再不动手术就来不及了。可是手术费八十万，我上哪儿弄去？

我蹲在医院走廊里哭，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刘奶奶！她站在拐角处，欲言又止。我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走。

那天晚上，我在整理药柜的时候，一张旧照片掉了出来。照片泛黄，是二十年前的合影。我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照片上赫然站着年轻时的刘奶奶，她身边是。。。明远的妈妈！

我颤抖着翻出明远的药方笔记本，那些端正的字迹，和刘奶奶平时写的字那么像。突然，我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刘奶奶是明远的外婆！二十年前，因为不同意女儿的婚事，一怒之下断绝了关系。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外孙，却始终不敢相认。

药材的减少，是她偷偷给贴补的钱；账本的混乱，是她私下为病人减免的费用；那些专业的建议，都是她年轻时跟着老中医学来的本事。

我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这个倔强的老人，用这种方式默默守护着我们。可我却。。。

第二天一早，我顾不上开门，直奔刘奶奶家。可是屋子空了，邻居说老人天没亮就走了，说是回老家。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找上门来。他自称是刘奶奶的老相识，是个老中医。他带来了一副特效药方，说是愿意免费给明远治疗。

“老刘这些年，没有一天不想念女儿和外孙。”老人叹了口气，“这方子是她求我开的，你快送去医院吧。”

我捧着方子，泪流满面。这些年，外婆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深夜里，她是不是常常站在我们诊所门口，默默地看着？如果我们早知道真相，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人间亲情，为何总要等到生死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