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第一次怀孕的时候，瞒着我去打了。
当时她给我说：
“我不想要孩子，生孩子很累，我只想过二人世界。”
因为我爱她，所以纵使我心里万般难受，我也选择尊重他。
在我醉酒被指控强奸，名声扫地的时候，她明知所有真相却还要拦着我找人解释，那时她说：
“我不知道我一个女人能做些什么，我相信你不就行了吗？”
我选择理解，因为一辈子爱护她是我当初许下的承诺。
可是后来，她牵着和白月光的孩子被爷爷撞见，把爷爷气进抢救室后仍然无动于衷。
我那时才知道，她不是不想有孩子，也不是胆小怕事。
她不过是不爱我。
1.
“你来一趟医院妇产科吧，我在这里等你。”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开会，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当即就不管不顾地撇下一大堆人离开。
“今天有喜事发生，明天全部放假！”
我把会议室的欢呼当作喝彩，连按电梯的手指都在颤抖。
自从和陈雨在一起之后，我们的措施一直做得很好。
没有一个男人结婚后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但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陈雨的态度就淡淡的，不否认也不拒绝。
我做梦都在想有一个和她的孩子，所以接到电话的那一瞬，我只觉得是上天的眷顾，脑子里像在放烟花，喜悦和激动差点让我灵魂升天。
在医院出电梯见到陈雨的那一刻，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休息，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我鼻头泛酸，身体颤抖得更厉害，脑子里全是孕妇怀孕时的艰辛，心疼和激动交织在一起，竟然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出来。
她看到我，却笑得格外明媚，一扫我的忐忑不安。
她晃晃手里的诊单，叫我：
“在这里！”
我激动地一步跨成三步走，站定那一瞬，紧紧搂住她，哽咽出声：
“老婆，辛苦了。”
“有啥好辛苦的，月份不大，十几分钟就流了，很顺利。医生说让我观察观察再走，我瞧着差不多了就让你来接我回家。”
她语气很轻快，仿佛是在和你唠闲，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我缓冲半天，才读懂她语句中的含义，呆愣着出声，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把孩子打了？”
“对呀，我现在不想要孩子，累得很。怎么了，我不能打吗？”
她和我分开，板着一张脸，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孩子现在对我来说就是累赘，我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可是小雨，你得和我商量一下呀，我也是孩子的爸爸啊......”
即使被巨大的落寞填满，我却连重话都不敢再说一句。
可她却带着情绪起身，把单子往我手上一塞，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你要是不乐意就别来，看得我心烦，这个反应搞得我跟欠了你钱一样。”
“单子我给你了，你想看就看个够，我就是不想生，谁乐意谁去。”
2.
刚才的喜悦有多深现在的痛苦和失望就有多大，我甚至连那张薄纸都拿不稳，根本不敢去看那上面的字。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转身就跟上，哪怕难受得要命，还得赔着笑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太突然了，还没缓冲得过来。”
“不要就不要嘛，反正我们也还年轻。流产后身体虚弱，回家让刘妈给你好好补补，这几天我也请个假在家照顾你。”
“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老婆。”
3.
我爸妈走得早，我从小是被爷爷带大的，隔辈养孩子容易溺爱，我爷爷也不例外。
我从小到大确实也不怎么听话，做事情我行我素，包括和陈雨结婚这件事也是一样。
当时我爷爷其实不同意我娶她，我硬是偷了户口本，领证完了好几个月才告诉他老人家，他差点没被气得半死，救护车连夜就把人拉进医院。
也是在那一次，我才知道了他早就重病的事实。
这么多年，我只顾着吊儿郎当地玩，以为什么事情都有爷爷在身后撑腰。
可也是那天，他握住我的手，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都衰老了好多：
“爷爷之前不同意你和陈雨，是觉得她的性格你把控不住，可能我也老了吧，很多事情没有你们年轻人看得透彻。现在我也明白了，只要你能开心快乐，什么都行。”
“景清，爷爷老了，文家还是得靠你来撑。”
我含着热泪点头，几乎在一夜之间长大，进了公司后，整天忙得沾上枕头就睡，走了不少弯路，才终于走上正轨。
爷爷退居幕后，可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他说自己的心愿就是想看见我的孩子出生。
可是陈雨不愿意生，我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我本以为这一次是陈雨想通了，毕竟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哪知道她这么决绝。
“这几天咱们就别回老宅吃饭了吧，你好好休养一下，不然爷爷问起来也不好说。”
陈雨本来看向窗外，闻言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冷漠。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不是我俩的自己的事吗？”
上次爷爷提过让我俩生孩子这件事，她当场摔了筷子走人，这件事情根本就说不得，所以我见她情绪不对立马去哄：
“你别多想，我也没想着告诉他，下次我不提了，咱们回去好好休息。”
她刷着手机没搭理我，我把车内的空调调高，看着前方的路况，一股难言的氛围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
4.
陈雨是个很有个性的人，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当年我才进大学，刚刚因为身体原因做了一场大手术，回去就被已经打成一团的同学排挤。
那时室友故意藏了我的小组作业，大家都等着我的那一份整合，所有人都在群里有意无意地暗讽，只有她站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陪着我连夜重新赶制了汇报内容。
在上课那天，她当着大教室快两百人的面，把室友的行为告到了老师面前。
后来她被那个男生报复，人被锁在厕所里一整晚，我找人把室友暴打一顿后拉到她面前去。
本来以为一个女孩被关了那么久会崩溃，会大哭，可她只是很冷静地整理好衣服和书包，几耳光扇在室友脸上，挑衅他：
“你要是敢当众打我一顿，我可能还会把你当男人一样看。”
室友当然不敢再找她，只是从那次之后，我像是着了魔一样被陈雨吸引，对她展开了疯狂地追求，但她从来没有理会过。
后来结识的好友告诉我，陈雨有自己喜欢的人。
可她没有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哪怕我屡屡碰壁，也安慰自己，只要她还没有男朋友，我就有追求她的权利。
但在不知道第几次告白被拒后，她告诉我：
“你不用太在意我之前的行为，小组作业是怕影响我自己的绩点，检举你室友是因为他之前在背后诋毁过我喜欢的人，我借这件事情发泄而已。”
“每个人都有操控自己行为的权利，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别人。文景清，你的行为已经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困扰，你能明白吗？”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头也不敢回。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喜欢我，我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追求过别人，哪怕次次失望而归，都被心里的执念控制着，不愿意轻易放弃。
所以后来，在那个雨天，她半夜给我打电话，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在那头，应该是刚刚才哭过，嘶哑着声音问我。
“文景清，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这是我第一次喜欢别人诶......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冒着大雨去找她，我再一次深情地给她告白，我们在大雨里相拥，我知道她或许还没忘记那个人，但是有机会，就是对我的救赎。
不眠的深夜，好多回忆涌入脑海中，我看向身旁睡熟的陈雨，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爱她的机会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所以我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5.
陪着陈雨休息了一个星期，公司一大堆事务等着我。
晚上合作方宴请，对面逮着机会就把我和助理灌得烂醉，我抽空逃离打电话向她求救：
“老婆救救我，你回家了的话让小秦赶快来接我。”
小秦是我指派给她的司机，他今天载着陈雨出去玩，我的司机还在休假。
可是电话那边被嘈杂的音乐声覆盖，我甚至都没听见她的声音就被挂断了电话。
胃部被酒精灼烧，我又被人拉回去，等意识再次回转的时候，身上趴着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正在伸手脱我的衣服。
我被吓得清醒，认清那个女人后，背上的冷汗冒得到处都是。
我连忙给陈雨打视频，好几个之后才被接通：
“老婆，不知道谁把你同事送我房间来了，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我马上就回来。”
我特意把身上的衣服和整齐的床铺照给她看，包括那个女同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嗯......”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她可能睡得正沉，嘤咛一下又倒头睡过去。
我抓起地上的外套，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凌晨的冷风吹得我发抖，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
6.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和那个女人进酒店的视频就被爆了出来。
当年和陈雨举办婚礼的时候我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所以谁都知道我结婚的事情。
短短一上午，市内的报刊头条就被我占满。
“文氏集团CEO疑似出轨”
“文氏集团疑受风波影响股票下跌”
更过分的是，还有些媒体直接说我仗着权势强奸，我一下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在网上被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期间我接了无数个股东的电话，董事会的人本来就觉得我年轻经不起事，一直对我的位置虎视眈眈，找到机会后电话一早就打到我爷爷和几个大股东那边去了。
我被搞得头大，立马打电话找人联系那个女的，可却被陈雨拦住，不让我打。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一直冷静得可怕。
“你这么做，薇薇安不就要被骂吗？她一露面别人就会问她为什么要和你进房间，名声对一个女的来说是很重要的。”
“她的名声重要，我的名声就不重要吗？”
我反驳她，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玩笑，脑子都是嗡嗡的，她明明看着我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了一早上，却根本无动于衷。
就连别人说我强奸了薇薇安，她也跟没看见一样。
“我不过就要她出来说一句我没强奸她，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这是很难理解的要求吗？”
“陈雨，你到底知不知道强奸的帽子被扣上是个多么严重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好我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爷爷年纪已经大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多年的心血白费。”
“而且我昨天睡在哪里你是最清楚的，当时事情一发生我就给你打了电话，我和她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个受虐狂一样，我甚至还在期待她能生气，能吃醋，或者抱着我说，老公都会过去的，你别着急，然而什么都没有。
“所以呢？”
她嗤笑一声。
“你在妄想我出去帮你解释吗？”
“我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
“清者自清，会相信你的人自会相信你，何必大费周章。”
是这样吗？可是当年有人不过说了一句她喜欢的人不好，她就敢冒着被报复的风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那人下不来台，怎么换成是我，就那么无所谓呢？
我从没想过让她站出来帮我解释什么，我只是太急了。
我的内心空荡荡的，我只是想为自己辩解，我什么也没做，我很干净，我也很委屈，却被她这样误解。
“你是真的无条件相信我，还是在你心中，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
我发泄着失望，企盼着她能接住我破碎的情绪，可它只是孤零零地掉在地上，没有一点回响。
7.
我迟迟没有打下那个电话，因为我害怕陈雨和我吵架。
但爷爷坐不住了，直接杀到了薇薇安家里，给了她老公一大笔钱，让她老公代为出面澄清。
他派人来接我出去吃饭，我隔着老远看向他，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子，即使被病痛磋磨得再严重，遇到麻烦的时候也要挺直腰板为我撑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我不由得一阵眼酸，都不敢和他对视。
“和陈雨吵架了？”
他冷哼一声，把胡子吹得翘起。
“我当初就说你性格不如她强硬，都是大男人了，哭给谁看！”
我真的很没出息，即使到了这一步，我还是听不得别人说陈雨一点不好，嘴硬解释：
“谁说的，她对我可好了，刚刚下车有风进眼睛，我揉红的。”
他把嘴一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今天的目的不过是给我说事情的具体进展，还教了我之后该怎么应对，最后又领了好几个心腹手下给我认识。
他说是一顿饭，可我却品出了彻底交班的意思。
“从今以后你要自己学会分辨周围的人，不仅提防外面的，也要提防周边的，人为了利益可以做出任何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别跟个傻子一样谁都相信。”
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逗着他：
“哎哟，这不是还有您老在吗？你说不让我和谁接触我就不和谁接触，犯不着自己一天天跟宫心计一样。”
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我后脑勺来一掌，直直地盯向我身后的屏风，好像在透过它看些什么，好半天才说：
“我以后能天天陪着你吗？”
我暗自悱恻，怎么不能？
可是他真的没有再陪着我了。
8.
知道爷爷在抢救的消息时，我还在给陈雨热睡前要喝的牛奶。
回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想通了，当初说过要一辈子爱护她，我喜欢的不就是她这样的性格吗？人都需要时间去做出改变。
然而不会再有以后了。
我一直打不通陈雨的电话，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她，抱着一个小孩，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的，看起来心情很差。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手术灯还亮着，径直走过去问管家：
“情况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老管家可以算是我第二个爷爷了，我从来没见过他情绪崩溃成这样，紧紧抓住我的双臂，声音都哭沙哑了：
“小少爷，老爷是被气成这样的啊，他是活生生被气成这样的啊！”
我心头一震，示意了一下，保镖走过来把他扶着坐下，事无巨细地和我汇报着事情的经过。
“吃完饭后老爷在车上看到了夫人牵着一个孩子在街上散步，她看到老爷后本来想走，结果被我们拦住了。”
“下车的时候，小孩被我们吓到，抱着夫人就开始喊......”
“喊什么？”
他照顾着我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看向我，我心跳得都快要蹦出来，连忙催促他。
“喊她妈妈......”
喊妈妈？可我没有孩子啊......我有点呆滞，脑子转不起来，差点把这么蠢的一句话说出口。
保镖打量了我一下，继续说：
“老爷听到后很惊讶，就问那个小孩他爸爸是谁，那小孩说他爸爸叫季明......”
季明，那个当初校外打架被开除，陈雨喜欢了好几年的男人......
我愣愣地转头看向那个小孩，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和陈雨无关的联系，可是那双眼睛，完完全全就是陈雨的翻版，他被我的眼神吓到，躲进陈雨怀里，嘴里一直喊着妈妈......
“那小孩还说，他妈妈叫陈雨，爸爸叫季明，他们一家三口很恩爱，住在南边的田园小区里，老爷看了下小孩的长相，一句话没说，当场就被气晕过去了。”
“那时候夫人想走......”
“不准叫她夫人！”
“陈雨抱着孩子想走，管家让我们把人拦下，送到医院的时候直接就进了抢救室......刚刚医生出来说情况不容乐观，让我们做好思想准备......”
我的四肢仿佛被人拆散重组，腿软得差点就跪倒在地，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突然想起好多事情，当初被外派半年，每天不到十点就打不通的电话，经常出差的深夜，每一个被她拒绝却从不解释的视频，还有那个，我连一眼都没有看过的孩子......
我喉咙莫名其妙地发紧，努力调整好久才勉强自如，连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陈雨，我就问你一次，这个孩子，是你的吗......？”
9.
在一起这么久，我无数次想看到陈雨能为我有些情绪上的波动，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
“都是我的问题，你别针对孩子。”
她有些慌乱，把孩子往身后一拉，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尽了。
“哈......”
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笑，心里揪着疼，却还是要问她：
“什么时候呢？我被外派忙得觉都不敢睡的时候，还是出差发着烧也要赶去应酬的时候？”
“陈雨，这些年我是对你不好吗，你可以给我说的呀，是看着我像个傻逼一样期待孩子，像个傻逼一样逗你开心很有趣吗？你要是想离婚，想和他在一起，你完全可以和我讲个清楚明白，这么些年我哪件事没由着你啊，就因为我傻逼你就要这样对我吗？”
短短几句话，我却数次哽咽得几乎出不了声，指甲陷进掌心，几乎快要掐出血来了，却不及我心上疼痛的千分之一。
我日日夜夜幻想的无数个幸福场景，也许在这个城市不知道的角落里，被她和那个男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是嫌我的孩子脏吗？啊......你可能是嫌我脏，因为那可能就不是我的孩子。你要是嫌我脏的话，干嘛要和我上床啊？我抱你亲你的时候你不觉得恶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