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未来小可
江南头号连锁商铺的当家人。
亦是国主亲封弦月郡主。
却嫁给了姑苏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
成亲那晚,楚潇留我独守了一夜空房。
自己却睡去了男人屋里。
他刀斧般的眼神告诉我,我不爱你,任我睡在谁的房里,又有什么干系。
是啊,我一直晓得,他不爱我。
他爱的是我妹妹,叶岚。
我与他,终究不过是奉旨成婚。
也是奉子成婚。
很可惜啊,叶岚并不爱他。
纵使他为她被刺穿琵琶骨,武功尽失,成了半个废人。
她依旧不爱他。
1
我与楚潇成婚那日,独守了一夜空房。
礼后,我在房中坐了许久。
不见新郎人影。
算算时辰,宴席早该罢了。
于是,唤了贴身侍婢青萝进来。
“去问问,郡马爷在何处。”
不久,青萝进来回复。
我隔着盖头,见她站到我跟前,却不说话。
我自掀开盖头,瞧着她嗫嚅的模样。
“直说。”
“将军……郡马爷他,去了孟伶那处。”
我暗暗扣起水袖里的手指。
出嫁前,我早已做好被冷落的心理准备。
毕竟他娶我,只是为了这个孩子,与爱情无关。
可成亲头一日,他就做下这等让我颜面扫地的事。
但这一切,不都是我自找的吗。
我松开手指,“梳洗吧。”
青萝打了水来,服侍我更衣盥洗。
“灭灯吧。”
我躺在床上,对青萝道。
青萝正端着水盆往外走,闻言回身。
“可是郡主,现在灭灯的话,若郡马爷等会过来……”
我与她都清楚,我那新郎官,今日是不会来的。
“灭灯。”
“是,郡主。”
嫁给楚潇,是我从小的愿望。
我们相识于幼时。
我长他三岁,青梅竹马。
从小,我便认定,他是我唯一想嫁之人。
而当这一日如约到来,却和我期待的完全不同。
今日,姑苏城中几乎所有亲贵都到场了。
毕竟,我们是国主钦赐的将军和郡主。
楚潇给了我一场盛大的成亲礼。
盛大到姑苏几十年来前所未有。
而我和他都清楚,这不过,是演给旁人瞧的。
更是,演给叶岚瞧的。
群众散了,他也便不需装了。
2
次晨,我辰时便醒了。
虽说楚潇父母双亡,不需拜见公婆。
可我为打理生意,一向起得早。
后来也惯了,到了时辰自然便醒。
梳洗期间,我差人唤了楚潇随侍小厮吉琛过来。
他来时,我正坐在桌前,翻阅店铺送来的账簿。
虽说嫁了人,我的生意却也不能搁下。
这是我的立身之本。
倘若将来和离了。
我还要靠这些,来养腹中骨肉。
是的,成亲第二日,我已在想和离的事了。
吉琛垂首站定。
“郡主……夫人。”
我未抬头,只淡淡问了句,
“将军昨晚,宿在‘松不落’?”
“松不落”是楚潇辟给那位孟伶的居所。
吉琛似晓得我会问这个,不慌不忙地回我。
“是的,夫人。昨晚将军在宴席上饮的多了些,怕叨扰夫人清净。
“才……去了‘松不落’。”
好笑。
新婚夜,夫君不去新妇房间,偏去了个伶人屋里,却说是怕扰清静。
也是,这些年楚潇是秦楼楚馆的常客。
这吉琛跟着他,也是扯谎惯了的。
我合上手中账簿,抬头道:
“去备早膳,我去‘松不落’,与将军同用。”
我要与他约法三章。
不爱,最起码的尊重和体面还是要的。
我不想我的孩儿出生后,要为这些遭白眼。
见他不动,我问:“怎么?”
“夫人,将军他,怕是起不来这么早。”
我站起身,“无妨,我去唤他起来。”
3
一路上,小厮丫鬟们,都毕恭毕敬的唤我夫人。
可我知道,只要我走远,便是不尽的闲言碎语。
这些闲言碎语,我这些年听得太多了。
十八岁那年,父亲和楚潇的父亲一道战死沙场。
国主为了安抚,赐我二人郡主和将军的头衔。
也赐了婚。
想想,已是七年前的事。
三年守孝期满,他却绝口不提迎娶。
那年我二十一,岁数已属实不小。
虽说从京城远来姑苏,但赐婚一事,也是通城知晓。
婚约迟迟不履,加之他眠花宿柳的花花公子形象。
流言蜚语满城劲走。
就这样过了一年。
一年后,他的母亲病故。
又是三年守孝期。
古人云:夫君子之居丧,食旨稻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
而楚潇在服丧期间,秦楼楚馆、文人雅集,从未间断。
于他而言,守丧仅是拖延婚期的借口罢了。
其母守孝期将满。
我在一次外出途中,阴错阳差地寻回了失散多年的胞妹,叶岚。
自此,我自欺欺人的梦,也彻底碎了。
这些年来,我为楚潇的不履婚约,寻了千般理由万般借口。
唯独不敢想,他是因为不爱我,才不娶我。
直到叶岚的出现。
才教我意识到这点。
确切说,是肯承认这点。
我来到“松不落”,一步未歇,径往寝室。
站在门前,示意吉琛敲门。
他定是十分为难。
敲醒了熟睡的楚潇,他会发难。
不敲,我亦饶不了。
兴许觉得两害取其轻,得罪了楚潇,总比得罪我这个新来的女主人好些。
还是上前敲响了寝室的门。
未几,门徐徐敞开。
孟玖见到我,忙躬身行礼,“夫人。”
他改口倒是快。
“将军呢?”
孟玖身形未起,垂首间微侧目瞧了眼里屋。
“将军,还未起身。”
我不再睬他,径自进屋。
孟玖自不敢拦我,垂首立在一旁。
吉琛似是想拦,微探身又立时收住。
桌上置着两三个酒瓶,屋里却没多大酒气。
床上的楚潇睡得还熟。
我欲叫醒他,竟又有些不舍。
混沌间,我似忘了他在我们新婚夜,醉着宿在旁人屋里。
让我丢尽颜面。
恍惚又回到那几日。
我与他在郡主府,同住同寝的那几日。
可在他眼里,那时的我,却并不是我啊。
我瞬间清醒。
回身步出房间。
到门口时,对吉琛道,
“告诉将军,我与孟伶在厅中等他。”
4
我既如此说了,孟玖也不好告退,随着我来到厅中。
他是个识趣的,我不出声问,他也不会多嘴解释一句。
孟玖是城中戏园的红伶。
虽是个男子,却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那戏园共有六位当红优伶。
可楚潇却独独对他不同。
每往戏园,只点他一人相陪献艺。
因此上,没少受坊间编排。
说他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男女通吃。
我既是他未婚妻子,免不得会被这些编排殃及。
而这孟玖,我此前也接触过几回。
实话说,倒不似个美色侍人的主。
言行举止间,颇有礼数分寸。
甚至还有些才情气质在身上。
他本居在戏园里。
数月前,楚潇的一个死对头,醉酒闯入他房间,欲以羞辱他来折辱楚潇。
幸而楚潇及时赶到救下。
之后,便将他带回了将军府。
我之所以能容他,只因我晓得,我与楚潇之间的隔阂,实则与他无干。
没有他,我们之间也不会亲近半分。
没有他,楚潇的风评也不会好上半分。
楚潇来到厅上时,还未完全清醒。
落座后,扶额皱眉,一副宿醉未醒态。
他抬眸看看我。
“娘子醒得颇早。”
“我一向醒得早。何况昨日那般早便睡了。”
闻言,孟玖拘谨的脸上微微变色。
楚潇却无甚反应。
“确实,我与娘子的起居时辰本就差得多。看来以后,是要分房睡了。”
我暗咬住后槽牙,水袖里的手指紧紧扣起。
新婚第二日,他就在一个外人面前,说日后都要与我分房睡。
成婚前,他都不曾这般辱我。
如今,竟连貌合神离都装不出了。
我立时抬头,向下首的孟玖望了一眼。
孟玖会意,起身告退。
楚潇倒也未拦着。
他离开视线后,我直言问道,
“在一个外人面前说这些,夫君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处?”
楚潇揉揉眉心。
“孟玖日后要在府内久居,在他面前还需装,我累。”
也是,他在宾客面前装,给足我面子。
因他们只来这一日,只需演这一场。
而与孟玖和那些下人,是要长长久久生活在一处。
在他们面前,能装三日五日。
能装三年五载嘛?
“即便你不愿装,可不可以少说两句,保留我的体面。
“我既嫁过来,成了你的妻,就算做不到相敬如宾,你对我,也该有最起码的尊重。”
楚潇脸现不耐。
“昨日那么盛大的成亲礼,不够体面吗?夫人还想要什么体面?”
“昨日?”我冷笑。
“昨日新婚夜,你不来我房中,却去了……叫下人们怎么看?”
楚潇叹口粗气,似累极。
“吉琛不是与你解释了,昨日我醉的厉害,夫人又有孕。我怕累着夫人,冲撞了胎儿,这才没过去。”
骗鬼。
“若是如此,你大可回自己房间休息。来孟玖这,是怕旁人没得议论?”
楚潇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做与不做,也不见旁人少说半句。”
他斜睨我一眼。
“夫人若不堪这样的流言蜚语,又何必嫁我。”
我极力克制心头的委屈。
“我已经嫁与你了,你现在来同我说这些?”
楚潇望着我。
“那夫人觉得,我该与你说什么?今朝吃的可好?昨日睡得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