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第一年，大哥说今年不用回来，我悄悄回家后才发现不对劲

父母相继离开，老家彻底没有值得牵挂的人。当时办完母亲葬礼后，大哥和大姐把我们都叫到屋里，大概意思就是说，母亲去世的第一年和第二年我们不准备办，到了三年之后再办周年，所以这两年，我们都不用从外面赶回来，到了忌日那天，让大姐代替就行，到坟前给父母烧点纸钱意思一下便好，毕竟我们离家都太远，想要回来一趟也是不容易。

大哥这样说，也是在考虑现实问题。本来在村里老人去世后，第一年和第二年也不办事，只是家里孩子过来上个坟就行，到了第三年才会大办一场周年，这一场结束后，以后就算是归于平淡了。大哥做了决定，不让我们回来，也是考虑的全面，只是啊，我一直在做梦，一直想念老家，于是还是在母亲忌日之前回到了家，只是我打开门的这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1.

父亲走的早，听大哥说父亲走的时候，我才一岁多。

那个时候家里穷，孩子多，母亲按理来说是可以改嫁的，但是母亲却偏偏没有走，而是带着我们兄弟姐妹5个，就守在家里过日子。

那个时候奶奶是住在大伯家，不过离我们家不算是很远，奶奶心疼我们一家人，偶尔会过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或者帮忙做个饭什么的。

大娘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还算是不错，家里有什么剩余的布料也就拿过来让母亲给我们缝补衣服啥的。

总之就是东一家西一家的，相互帮衬，熬着日子过。

大姐和大哥懂事的早，干活也很麻利，以前都是在村外的那个窑厂搬砖，夏天的时候只需要进那个窑厂，浑身都是汗，更别说是干活了。

大姐心疼大哥，就让他休息一会，她去干活。

但大哥也毫不示弱，总是抢着搬砖，抢着干活。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后来大哥就跟着大伯出去打工，让大姐留在家里照顾我们这些年龄很小的弟弟妹妹，那个时候，母亲的压力，才算是小了那么一点点。

一旦到了冬天，家里算是无奈得很，床就那么大，被子就那么多，而且早就破烂不堪。大姐搂着我们兄弟姐妹，坐在床上也是瑟瑟发抖。

母亲心疼，去抱回来在秋天捡的树叶或是树枝，放在床前点着火，那算是暖和一点。

以前我们家过年，到了年底的时候母亲都天天不在家，不是去上谁家做帮工，就是去姥姥家借粮食，不过一般都是借不到，能借到也是很少很少。

舅舅曾不止一次的劝母亲改嫁，还放狠话说母亲不改嫁，不准母亲回娘家。

但母亲心疼我们，她不是没想过改嫁，但那人说，改嫁可以，只能带女孩过去。这母亲自然是不同意的，要么都全带走，要么一个不带。只带女孩子算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后来也懂了，这是根上的思想问题，也能够理解，人家也是不想当个“冤大头”，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只是母亲脾气倔，她说这辈子不靠男人，也能够活下去。就这样，她带着我们兄弟姐妹5个人生活，就连娘家也很少去了。

然而，实在是没有办法，母亲和大姐就厚着脸去跟姥姥借粮食。

可是，姥姥也是没有办法，她是跟着舅舅生活的，舅舅家所有事情都是舅妈做主，她也是爱莫能助。

往往，母亲就会转身去找小姨借点粮食吃，等来年有了收成再还回去。

直到这一年，大哥从外面回来，给我们带回来很多东西，这一年，我们才算是没有跟人借东西，这日子，才算是有了一点点盼头。

2.

后来大姐二姐都跟着大哥出去了，我和二哥在家里跟着母亲生活。

家里出去打工的人多了，这日子也就有了盼头，甚至母亲还开始计划让我去上学。

上学这件事，在很多人家里都是不敢想的，很多邻居都觉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应该出去打工赚钱，上学有什么用呢？

或者就是说，能够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就算可以了。

但母亲却不是这么认为，她总觉得，家里应该有个人认字，万一以后有用呢？

最后，母亲咬咬牙，还是把我送到了学校去。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也算是有了盼头。

大哥二哥都结婚了，分了家，他们分别是在村东头和村南头住，我和母亲依然是在老宅子这里生活。

我出去打工，母亲在家种地，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大家才会回家，那个时候院子里很热闹，人很多。

我们都有了孩子，乌泱泱的十几个孩子，每次过年做饭的时候，院子里要摆上三桌，大嫂二嫂他们在厨房里忙的不行。

母亲也想去做饭，但现在已经轮不到母亲了。她年纪大不说，主要是现在孩子们都回家了，又怎么能够让她去做饭呢？

只管等着吃就好了。

以前给父亲上坟，就是我们兄弟三个。

如今不一样了，单单大哥家就有2个儿子，二哥家是3个儿子，这人数一上来，感觉真是热闹啊。

这种心情说不上来，是激动，是兴奋，还是幸福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看到身后跟着好几个孩子，我和大哥走在前面，去给父亲上坟，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走在路上，跟村里人打招呼，介绍着身后的孩子们，那种心情，真的是无法言说。

就好像是，终于像个家了，终于不再那么的人单力薄了。

人人都说母亲是好福气，有了那么多孩子，过年的时候每个孩子拿一点东西，母亲都吃不完。

这是玩笑话，也是变相祝福的话。

只是母亲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她走的很急，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反应的机会，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没了呼吸。

3.

葬礼是在老宅子这举办的，也就是我的家。

大哥跟着主事的人，把流程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深夜，大哥才算是歇下来。

他显然是累了，坐下去的一瞬间，就感觉到腰酸背痛。

大哥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是因为年龄大了，所以才这样的。

我也忽然间发现，大哥都已经是有了不少白头发，大姐也是如此。以前总是觉得大哥和大姐都是身强体壮，生龙活虎的样子，有他们在，这个家所有的事情都不算是事。

只是没想到啊，他们一直走在我们面前，他们的年龄，也是在我们前面的。

能不老吗。

葬礼结束的很快，宴席在下午两点多就散场了。

我去给做菜的时候结账，二哥和二姐他们在院子里收拾垃圾，大哥一直在送前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他是最忙的，一直在忙忙碌碌，接人，送人，一直还赔笑着说“照顾不周，别见怪啊。”

大哥就在家门口，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一直跟人家说“照顾不周，您多担待”或者就是说“我们兄弟姐妹5个以后就靠你们了。”

我知道，大哥这样说，其实是自然而然的考虑到以后得事情，也自觉地把重担，往自己身上扛了。

没有了母亲，他就是家里的老大，家里的人情往来，那都是大哥在维持了。

这个家，是大哥在撑着。

头七过了，事情也基本上是走完了。

我们要返程，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临走的时候，大哥说，他和大姐已经商量好了，母亲去世一周年和二周年的时候，大家都不用回来了，到时候大姐会拿上纸钱，代替我们几个人去给母亲上坟，到了年底的时候，大家从外地回来，再一起给父母上坟。

一周年二周年不办事，到了三周年的时候，再给母亲大办一场。

我们其他几个人没有说话，全都听大哥和大姐的安排了。

其实大哥这样安排，是最好的。

就像二哥家，他家3个孩子，压力很大，他在四川工作，离家1200多公里，这来回的路费，都够他工作好几天才能够赚到的了。

这个时候，不是说孝心与否的问题，而是现实问题。

母亲以前生病的还是，二哥和我也是从外地赶回来，在病床前守了好多天。

说从外地回来，那也是立刻的事情。

只是说，有的时候，没必要做的事情，就省了。

我们听了大哥的意见，也就开始返程。

返程前，我把钥匙给留邻居一把，给了大姐一把，虽然母亲不在了，虽然我也不在家，但不管是谁回到家，想要到我这个院子里看看，都可以去邻居家找钥匙，可以随时回来。

尤其是大姐，她现在在农村老家生活，时间有的是，她来的也是最频繁。

4.

不知不觉，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近我一直做梦，梦见老家，梦见故乡，梦见母亲。也有时候我会半夜醒过来，那种忽然间的惆怅让我坐立不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缓解。

我跟媳妇说了最近的心情之后，媳妇就劝我要不回家一趟吧，回家看看，也不能说家里的事情全都让大姐去做。

我果断地开车回了家。

到了村口，我看着这熟悉的庄稼地，熟悉的村口，感慨万千，也只是一年没见，这熟悉而陌生的感觉，竟然是如此强烈。

刚到家门口，我就看到那本来是锁着的门，竟然是打开的。

我在想，这难道是大姐刚过来？

停好车之后，我就推开门，高兴的喊了一声大姐，结果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我震惊了。

这不只是大姐啊。

大哥回来了，二哥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也回来了，二姐抱着她孙子也到了家。

这，怎么都回来了。

合着就我自己没回来？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愣在原地。

此刻，院子里的草已经长出来，门上的锁全都被打开，院子里是大姐支起来的一个小方桌，她和二姐正在叠元宝和各种上坟需要用到的东西。

我走了过去，顺势找个板凳坐了下来“不是说都不回来的吗，咋就我自己没回来。”

“瞎说，你二哥不是也没回来。”

“二哥是没回来，他让两个儿子回来了，这不也相当于回来了。”

大姐说“你大哥说最近老是梦见咱娘，就说是不是咱娘想他了，于是就自己回来了，谁知道，你二哥也安排两个小孩回来了，我又喊了你二姐，想着你忙，就没喊你，你压力多大啊，我们几个在家就行，反正就是上个坟，不是大事。”

她一边说，一边做着手里的元宝。

我知道大姐和大哥在心疼我，在照顾我，担心我来回奔波请假什么的，只是啊，不光是他们，我最近也是老做梦，也是梦见母亲。

如果这一次我要是不回来，这能睡好吗？

我也想母亲了。

5.

几个人，就这样去了坟地。

其实过年的时候，我和大哥他们就来过一趟坟地里，那个时候麦苗还没长起来，青青的，随便踩，因为那个时候不管怎么踩，过了年之后，都会再长出来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麦苗很高很高，踩下去都担心长不出来，这不是可惜了庄稼吗。

我们小心地走到坟前，看到这坟前的柳条已经发芽，也就知道，万物复苏，春天是来了。

大哥说，要除一下这柳条，不能让坟头长草，要不然就是个荒坟了。

我尝试弄了几下，还真不好弄。

这个时候大姐就说，弄不了就不弄了，这样留着也好，在这样的庄稼地里，一眼就能够看到母亲的坟地，也好找地方了。

这坟前，上一次烧的灰烬已经没有了，上次浇的酒和带来的水果，也早就没有了。

这一瞬间的感觉，有点急。

感觉母亲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们，感觉前段时间就刚来看过母亲，这怎么就到了周年了呢？

也或许，是因为在梦里思念久了，也就没有觉得相见隔了太多时间吧。

老家，不是没有值得挂念的人，只是换个方式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