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的印象中,周总理是一位态度和蔼、和颜悦色的谦谦君子,作为外交专家的他素来练就了一种圆融、诚恳的处事风格。
基于此,周恩来交友广泛,得到了社会各阶层人士的青睐与仰慕,这其中也不乏当时处于敌对势力的许多国民党人士。
而在建国前夕的一次酒宴上,他却对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提出了公开批评,言辞之犀利实为罕见。
这位老者便是民盟中央执行委员、著名诗人柳亚子。当时正处国共和谈的关键时期,对于柳亚子这样一位重磅级的民主人士,无疑是让我党形成广泛的民主统一战线的中坚力量!
但周恩来因何事要对这位老先生提出严肃批评呢?请听笔者细细道来。
初至北平,心生郁闷1949年的初春,北平尚有阵阵寒意,但柳亚子先生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他几经辗转,舟车劳顿,终于得以在建国前这个关键时期与中共首脑见面,共商国事,何其有幸!
于是,他兴味盎然,百感交集,不禁诗兴大发,一首七言绝句一蹴而就:旧游十五年前事,此日重来一惘然。尊酒碧云应告慰,人民已见太平年。
这一天,北平市长叶剑英设宴为柳亚子接风洗尘,从柳亚子日记中就可以看出他对于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那晚也许是太过兴奋,他连续将桌上的黄酒喝下十多杯,在此过程中又频频高呼“万岁”。
宴后,柳亚子与参加政协会议的诸君一起,被安排在六国饭店下榻,其间许多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友都纷纷前来拜访,烹茶品茗,促膝长谈,之后又饱览北平名胜古迹,参观各大专院校,这一切都让柳亚子感到十分惬意,到京后的一周内,时常可以听见他发出的阵阵爽朗笑声。
但自三月二十六起,柳亚子的心情却急转直下。原因是以张治中为首的国民党三十多位代表将于四月一日与中共协商和谈事宜,是故柳亚子要为代表们挪地,六国饭店在此期间将成为代表们的专用住所。
这不是鹊占鸠巢嘛!柳亚子素来与国民党多有龃龉,1927年,他曾是“四一二”事件中蒋介石钦点的要犯;1935年,他受郁达夫所请,来到杭州,期间被老友胡栗长、姜丹邀请至楼外楼吃饭,哪知蒋介石也在此处,柳亚子当即爽约,谓之蒋公在此,大煞风景,由此可见,他对国民党的怨恨之深,愤懑之强!
哪曾想,柳亚子这边正在为被“驱离”六国饭店生着闷气,又一个让他恼怒的消息又纷至沓来。原来,毛主席当日在香山别墅会见了刚到北平的黄炎培,而自己到京已一个星期,始终没有盼来主席召见的消息。
几件糟心事叠加到一块儿,让黄炎培的心情大为不爽。况且与六国饭店相比,被重新安排的住地颐和园益寿堂条件实为寒碜,原来那群着西装,打领带的服务生也被眼前穿着土布衣服的勤务兵所替代。
其实,对于柳亚子在京期间的衣食起居及安全健康,中央已经做了周密细致的安排。除了高富有带队的便衣保护外,还特意为他配备了两名勤务员,一名专管安全,一名专管生活。
但对此,柳亚子却毫不领情,不仅讥诮他们是穿着土布衣服的“土八路”,而且对于他们日常执勤所做的各种行为也大发牢骚。最让他大动肝火的事情发生在四月三日,当他得知傅作义也受到了毛主席召见的时候,一股无名火不禁油然而生!
其实,柳亚子哪里知道,北平之所以能够得以和平解放,傅作义的功劳可不小,但当时柳亚子被狭隘的思想蒙蔽了心智,只知一味的责难与抱怨,从不在自身上找问题。
对于柳亚子种种行为,警卫队员向领导做了汇报。队长高富有宽宏大量,他从大局出发,告诫大家,柳亚子是毛主席的重要客人,对和平建国将发挥重要作用,所以一定要懂得包容与忍耐!
如果说柳亚子发发牢骚,耍耍性子尚可包容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一番行为就不得不让人大跌眼镜了!
一言不合,挥手打人为了确保柳亚子的人身安全,安保工作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为此,队长高富有早有交代:对于周边所住居民,一定要详细查明身份,方可放行!
门卫一直将队长的嘱咐牢记心头,一点儿也不敢马虎。那日,柳亚子从西苑购买孙中山石像归家,被门卫拦下,那门卫并不认识柳亚子,非要他出示相关证明方可放行。
本就在气头上的柳亚子不由分说,抡起手中拐杖就向门卫砸去。门卫本想反抗,但念及柳亚子行动踯躅,生怕将其绊倒,横生枝节,推搡争执中,保卫的右胳膊被迎面而来的拐杖砸到,周围群众听到吵嚷之声,纷纷上前凑热闹,一时之间造成人满为患的恶劣影响,最后还是几名认得柳亚子的保卫,前来解围,事态才没有进一步扩大。
四月七日,杨尚昆、李克农等在景福阁召集保卫开会,周遭戒备森严,偏巧这日柳亚子前来景福阁散心。结果被严防死守的哨兵拦下,吃了闭门羹的柳亚子当即对保卫破口大骂。
这日夜晚,柳亚子又听闻周总理会见邵力子的消息,不禁又大为光火,责备无论是毛主席还是周总理,都将他柳亚子当成空气,于是,他带着满腔的愤懑竟扬言自己要上吊,要投湖!
种种极端行为被周总理知晓后,便马上叮嘱高富有,一定要稳住柳亚子先生的情绪,确保他的安全。当时,日理万机的周总理哪里腾得出时间来顾及柳亚子的情绪,国共和谈仍在紧张进行,首届政协会议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除此之外,还要协助毛主席做好下一步作战计划,事务千头万绪,皆是十万火急,故此,尽管周总理很想找时间与柳亚子长谈一番,可无奈诸多事务牵绊,使其根本无法脱身。
于是,长期心情压抑,愤愤不平的柳亚子终于在一件事情上让矛盾升格到了顶点。就在周总理会见劭力子几日后,柳亚子对生活管理员提出,想吃扁豆与黄瓜两碟小炒,当时正值初春,而扁豆与黄瓜要到夏季才会大量上市,哪里能够买到?
可柳亚子不由分说,伸手就给管理员一个响亮的耳光,还大声责备对方没有尽到职责,故意寻找理由搪塞。
此事非同小可,在人民政府里,上级打骂下级的官僚习气是被严令禁止的。即便是级别再大的官员,亦不能对下属大打出手,柳亚子的行为显然已经触碰到了我党的底线,若任由他如此跋扈、胡闹下去,不仅统一战线的建立会受影响,我党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因此,惊闻此事的周总理不得不出面了!
赴约酒会,当众挨批4月22日晚,酒会在听鹂馆如期举行,周总理与夫人邓颖超热情招待了柳亚子,酒过三巡后,周总理当众就柳亚子“打人事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意是:解放军刚进北平,许多事情尚在适应之中,对柳先生照顾上的种种不周,还请先生海涵。但解放军是一支纪律严明的人民军队,上下级关系都是平等相待,绝不允许有辱骂厮打事件发生!朱老总是统领三军的元帅,资历深,影响大,战功赫赫,威望颇高,可他从未伸手打过手下任何一名战士!我们人民军队之所以能取得辉煌战果,全靠人人平等的民主制度做保障,下级做错了事情,我们可以批评、教育,但绝不能动手打人!
一席话,说得柳亚子满面通红,只能尴尬地连连点头来表示歉意,其实这个时候的柳亚子应该是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如坐针毡。
周总理见状,话锋一转,马上将主题集中到工作上来,他告诉柳亚子,新中国百废待兴,还有许多实质性工作要做,因此,没有参加政协筹备工作的人士,不一定不在政府中任职,参加政协工作的,也不一定都是中央委员,与此同时,周总理还宽慰柳亚子,让他将目光放长远,今后定有用武之地!
这一席话算是给柳亚子吃了一颗定心丸,其实归根结底,怕冷落,怕排挤一直是柳亚子的心病,当周总理将中央的安排与他言明,他心中的疙瘩也就解开了。
但是,一顿批评过后,周总理便立即离席,只让夫人邓颖超作陪,很显然,这是对于柳亚子犯下错误后,一种“恩威并施”的巧妙的处理方式,周总理不愧是外交事务的能手!
其实,柳亚子心中的这个疙瘩可能早就在1945年就结下了!重庆谈判结束后,柳亚子受邀参加了张治中为毛主席举行的欢送晚会。
晚会结束后,考虑到家住沙坪坝的柳亚子离会场较远,中央在用车极为紧张的情况下仍旧愿意派专车将柳亚子送回家。
不曾想,柳亚子在半途却将好友李少石拉上了车,司机只得将柳亚子送回家后,再绕道将李少石送回,没想到,就在回程过程中,李少石却遭到了一名国民党士兵的意外枪杀,送往医院后医治无效,不幸去世。
多年来,老友的意外身亡一直是柳亚子的一道结,而遭到周总理直言不讳的一顿批评与语重心长地一番劝说后,这个结也最终解开了。
在此之后,柳亚子再也没有发过脾气,周总理也极为细致地嘱咐高富有:要在柳先生的日常生活中多予照顾,档次不能低于在北京饭店参加会议的民主人士!
后记在毛主席亲自写给赠给柳亚子的一首七言律诗中,有这么意味深长的两句: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柳亚子读后,羞愧不已,立马知道自己打骂门卫、保管,扬言自杀的事情统统被毛主席他老人家知晓了,思前想后,自己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便在与毛主席的回诗中用隐喻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对于人民内部矛盾,我们要采取教育——批评——教育的方式,而柳亚子种种过激行为,很显然就是人民内部矛盾,周总理一针见血地提出批评,毛主席又以赠诗的形式好言相劝,不得不说,正是两位伟人高超的交际手段,才能化戾气为祥和,让民主统一战线得到了进一步稳固,让广大民主人士发自内心地拥护党,信任党!
参考文献:
《人民网:周恩来倡导“对事不对人”》
《人民网:周恩来这样批评柳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