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詹小注：

昨天，7月12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然而，对于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人，

这却是一个重要的、难以忘却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曾经发生过一次战斗，

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难以忘却的记忆。

我在复旦大学新闻系时的同学罗际明，

曾经是参加过这场战斗的一名指挥员，

他写下一篇回忆，记述那个难忘日子。

战争是残酷的，对于哪一方都是如此。

“7.12”大战后越军是怎样收尸的？

罗际明《南疆战事》

　　1984年7月12日，中国和越南两军在老山地区展开了一场大战。我军步炮协同，英勇还击，打得越军丢盔卸甲、尸横遍野，粉碎了越南二军区司令兼政委武立将军“三天内收复失地”、“部队打光了也要拿下老山”的妄想。这一战，越军损兵折将约3700人，丢弃的尸体不计其数。叶剑英元帅看过战场录像后不禁惊叹道：“自淮海战役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多敌人尸体！”

越军被我军打怕了，一连几天都不敢在白天露面，只是夜晚派人偷偷摸摸地来收尸。我昆明军区前指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由张铚秀司令员亲自安排军区政治部联络部，以云南边防部队指挥部的名义拟制了通知越军收尸的通告，内容如下：

“越军二军区指挥部：我军本着革命人道主义精神，允许你们到我军阵地前沿将死亡越军官兵的尸体运回，以告慰他们的亲属。你方来运尸体的人员每次不得超过五十人，要在白天能见度良好的情况下，打着“红十字”旗帜来，不携带武器。只要按此办理，我军决不开枪、开炮，确保你方人员的生命安全。”

　　通告用中越两国文字印制了5万份，迅速送到了炮兵阵地。傍晚时分，随着宣传弹的凌空爆炸，一大批传单像雪花一样散落在了越军的阵地上和屯兵点。同时，边防15团广播车组也通过大功率高音喇叭，反复播放通告内容。

可是第一批来收尸的越军，来了六七十人，不但不打旗，还架着高射机枪。我军见越军不守规矩，于是也没客气，炮兵一个急促射，打得他们片甲不归。以后越军再也不敢放肆了。

老山地区正值酷暑，又逢雨季，越军遗体腐烂得很快，阵地前沿臭气熏天，蚊蝇乱飞，战士们被熏得连连作呕，连饭也吃不下。见越军不来收尸，前沿阵地官兵只好自己动手，就地挖坑掩埋敌人尸体。为防止病毒扩散和传染，我军派出防化兵对阵地进行洗消。这还不够，官兵们还把一瓶瓶香水洒在猫耳洞、哨位、坑道和交通壕里，以抵消无处不在的腐臭味。

为什么越军不按照我军定的规矩来收尸？原来，他们压根就不相信中国军队会发慈悲心，让他们去抬自己战友的尸体，担心会中了中国军队的伏击。另一个原因是防止中国军队把他们抬尸体的情况拍成影像去作宣传。但是，越军指挥官也清楚，如果把阵亡官兵的尸体遗弃在战场的荒郊野外，他们没法向本国老百姓和部队官兵交代。于是，二军区指挥部规定，以营为单位，组织医生、侦察员和部分士兵，继续利用夜间到阵地上寻找和抬运尸体，并救治和抬回伤员。

越军收尸的过程是这样的：先是派出熟悉战场的士兵沿着进攻和撤退路线搜寻越军遗体，最远到达进攻目标阵地山脚；把尸体抬到就近的山谷小溪和瀑布处进行清洗，作简单包裹；把尸体抬到几公里远的朗劳洞、那盖洞、杭热洞和那盖乡仓库广场等专门用来停尸的地方；再把尸体用汽车转运至距边界20公里的河江市，由部队收容人员登记并办手续；最后由河江市战士母亲协会和市妇女协会的人员给尸体洗刷和装殓。

　　为了让越军尽快收尸，我军在一周内都没有打炮，坚守阵地的部队都停止了战斗行动，甚至连防区外越军遗体旁的枪支弹药也没有去收缴。尽管战场上恢复了平静，找尸抬尸这个差事还是把越南士兵苦惨了！

据越军参战老兵回忆，战役后的一个星期，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收容遗体，每天晚上由军官带队，侦察员保护， 4人抬一具遗体，不带武器，由侦察员对付中国兵，不放心的人可以带手榴弹。发现了遗体，只派一人前往，用绳子栓住遗体的手或脚，其他人拉上一段，防止中国兵在遗体下放置手榴弹或地雷。把一个遗体抬回来十分困难，一路上神经高度紧张，既害怕中埋伏，又担心炮火。雨雾蒙蒙，夜暗幽幽，山高坡陡，道路泥泞，运每一个遗体都需要边抬边托，跋山涉水，很是费劲。

越军876团一个士兵说，他碰到的第一个遗体胖胖大大的，以为是西方人，实际上是遗体被雨水泡涨了，恶臭难闻。幸亏出发时营里发了金星牌油膏，一进战区就抹了一点在鼻子上，尸臭味仍然让他感到窒息。他和同伴先用绳子绑在遗体脚上，拖上一段，然后用尼龙布裹起来，再用棍子穿到遗体中间抬回来。同组一个兵肚子饿了，边抬边吃干粮，遗体的臭脚就在他的嘴边，他也顾不得了。

遗体抬回来以后，各部队还得清点和甄别，这事忙坏了一些损失惨重部队的头头。356师老兵回忆，这场战斗该师两个团参战，伤亡了两千人，以至于一个月后接任的新师长阮文得还为清点阵亡人员忙乎，因为清点尸体最多，被士兵们起了一个外号，叫“点王”。

　　收容的遗体好歹能够得到安葬，可怜的是那些散落遗弃在战场上的阵亡者，他们成为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据渭川战场司令部参谋长说，这场战斗有近3000人的遗体没有找到。打得最惨的356师876团，不到一天就伤亡过半，配属的一个特工连几乎全军覆没。全团战后收容的官兵尸体只有80多具，其余的全被炸成了碎块，甚至只剩布条，根本无法甄别，只好列为失踪死亡。更悲惨的是进攻中打头阵的两个特工团（821团和198团），伤亡惊人，几乎是非死即伤，其中821团406营只逃回来一名医生和一名伤兵。部队组织人员去收尸时，两个团竟然抽不出人了。

＂7.12”之败，成了越军挥之不去的噩梦。

图片说明：

1，我军依托阵地反击越军

3，越军尸体

2，我军通知越军收尸的通告（越文传单）

4，2016年越军幸存老兵到昔日战场寻找阵亡人遗体。

（本文参考了越南参战人员回忆录）

来自作品集《我从南疆战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