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只因妻子一句没有好的布匹做衣裳穿。

我便每天从钢厂下班后又去摆摊给别人擦鞋。

后来，妻子私自帮我辞去钢厂工作，说是心疼我。

可那天，妻子的初恋来到我的摊子前，他将脚踩在我的肩上，笑着说。

“多亏小雅给我介绍钢厂工作，我现在也是好起来了。”

我抬头看着他的衣裳愣住了，这是我给妻子买的布匹，价格昂贵，花光了我所有的工资。

再后来，找我擦鞋的大老板邀请我和他一同赴上海工作。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一旁正给我道歉的妻子突然停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

“哟，小李你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这布是在哪买的啊，我想给我那儿子也做一身。”

街坊看到李深明，被他那身衣裳惊艳地挪不开眼。

李深明听闻，笑得满面春风，乐呵呵回道。

“我也不知道，是小梅给我做的，我也觉得真好看。”

街坊不由自主打趣道。

“真是羡慕，你俩打小感情就好，我还以为你俩最后会成婚呢！”

说完，街坊忽然想起我的存在，连忙找补道。

“小沈，我这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先走了，改日咱再聊啊！”

看着街坊走远，我打掉李深明踩在我肩上的脚，不悦说道。

“我今日不开张了，你另寻别处吧。”

刚进家门，李深明挑衅的话便不断在我脑海中响起。

“哐当！”

我用力关上大门，以此泄愤。

坐在木凳上的王梅雅被这动静吓得肩膀一颤。

她缓缓走到我身边，不解问道。

“阿淮，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早就收摊回来了，又遇到那群混子了吗？”

她此话一出，我便低嘲出声。

还记得那次我在镇上摆摊擦鞋。

几个混子二话不说，把脚伸在我面前，命令我给他们擦干净，一点污渍都不能有。

看着他们熟悉的脸庞，我才发现，他们是镇上有名的欠债鬼。

我摆摆手，表示今日不再接客了。

他们却认为我是瞧不上他们，便对我动起手来。

我被打的奄奄一息，地上布满我的血渍。

周围看戏的人很多，却没一个愿意上前帮我的，其中包括我的妻子。

那时她怔怔的站在李深明身边，还扯着他的衣角，小心提醒道。

“我们别凑热闹了，那些混子可不好惹，别等一下把你自个搭进去了。”

说完，她便拉着李深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过神来，我只觉得可笑。

曾经我将她视如珍宝，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知道镇上出现几个抢劫的，我便准时准点接她上下班，风雨无阻。

可她呢？

看着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被人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她担心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这一刻，爱了她十四年的心彻底死了。

我绕过她走到厨房，她却跟了上来，就要抢走我手中的锅铲。

“今日，你心情不好，我来做饭吧。”

我淡淡说道。

“你下过几次厨房，会做饭吗？”

话音刚落，王梅雅伸出的手便又收回了。

她有些生气说道。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我撇了她一眼，沉重说道。

“今天，李深明来我摊了。”

“我给你的布匹，你用来给他做衣裳了吧。”

2

她一愣，然后试探性说道。

“阿淮，你生气了？”

见我不说话，她便再次说道。

“阿淮，你知道的，我俩打小关系就好。”

“现在他一人跑来这城里找我，我怎么也得好好照顾人家。”

“你别生小孩子气了，咱大度点。”

我一噎，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我拼尽全力把最好的给她，她倒好转头就送人了。

她何曾为我想过。

我的衣裳破了补，补了破，将就穿了半辈子。

她怎么就没想过为我做一件衣裳呢？

我将做好了菜盛出盘子里，平静说道。

“洗手吃饭吧。”

既然她一心向着别人，我也不想说什么了。

或许我早就该意识到，她对我的付出视若无睹或者习以为常。

我拉开凳子，自顾自吃起饭菜。

这是我头一次没有等她先动筷，我再动筷。

王梅雅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晚上，她上了床，温柔对我说道。

“阿淮，你工作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肩吧。”

说完，她便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慢慢揉了起来。

正是她这一副贴心温柔妻子的模样，才让我当初为她着迷了那么久。

年轻的时候，她总喜欢穿着那件蓝布裙，发梢别着朵小野花，说话细声细语的。

她家庭优越，还是镇上学校的老师，很受学生和家长的喜欢。

那时人人都羡慕我娶了个这么好的老婆。

我也这么以为。

可当李深明一次次从我身边抢走她时，我没办法再骗自己。

她爱我，但她更爱李深明。

我转过身，拿开她的手，淡淡说道。

“我累了，睡觉吧。”

王梅雅脸一僵，皱起眉，不满说道。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我不照顾他谁照顾？”

“好歹打小就认识，你怎么就那么冷血！”

我没了性子，反驳回去。

“他一个三十老几的大男人，还需要你照顾？”

“他那是把你当朋友吗，我看是把你当婆娘了！”

王梅雅张红了脸，指着我骂道。

“沈清淮！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冷笑出声，继续说道。

“王梅雅，当初你私自帮我辞去钢厂工作，我以为你是心疼我。”

“可直到今天亲耳听见李深明跟我说，我才明白你是想把我的职位给李深明。”

“你明明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功夫和努力才进到钢厂，但你还是毫不犹豫让给了他，到底谁才是你丈夫啊！”

王梅雅愣住，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她辩解道。

“不是这样的，阿淮。”

“当初我也是看你一天两份工辛苦，才想着给你辞职。”

“深明，来这也找不到工作，但他也要生存下去，所以我刚好把他介绍过去了。”

话音刚落，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李深明的声音便传来。

“小雅！我家灯坏了，我怕黑，你可以陪我一起修灯吗？”

3

王梅雅听闻，脸上露出纠结。

她咬了咬牙，愧疚说道。

“阿淮，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他从小就怕黑，我陪他去看看。”

说完，没等我的反应，便匆忙披上外套跑了出去。

大门被打开，李深明装作不好意思说道。

“小雅，我这大半夜来找你，姐夫不会生气吧？”

王梅雅小声说道。

“唉，不管他。”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我心不禁泛起酸涩，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她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倒是李深明透过门缝盯着我，露出得意的笑容。

意料之中的，王梅雅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清早，她蹑手蹑脚进家门，看见正在吃早餐的我吓了一跳。

她磕磕巴巴说道。

“你今个起那么早啊。”

“早餐吃的啥呀，我也尝尝。”

我没有回话，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她愣一下，尴尬的笑出声。

眼看我就要出门，她连忙拿起包跟在我后边说道。

“我上班还要一会儿，你不用那么早送我。”

我听闻，停下脚步，转过头冷冷说道。

“我没说要送你，你以后自个上下班吧，我有其他事要忙。”

说完，我没有理会她诧异的表情，转身就走了。

来到镇上，我支起我的摊子，大声呦呵着。

一个经常光顾的大老板夹着大皮夹，在凳子上坐下，好奇问道。

“你昨日咋那么早就收摊了，我想找你都找不到。”

我僵硬扯出一个笑，无奈说道。

“家里有点事。”

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我听说你以前是钢厂里的？”

听闻，我诧异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可不是嘛。”

他听闻露出一副失落的神色。

“好好的工作，你干嘛不干跑来给人擦鞋？”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给他擦亮皮鞋。

他似乎猜了个大概，然后说道。

“实不相瞒，我也是开钢厂的。”

“我现在缺人手，我看你这小伙子不错，有没有兴趣来试试？”

“如果你愿意就来张氏钢厂找我。”

话音刚落，王梅雅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她大声反驳道。

“我们没兴趣！”

她走到我身边，一副关心我的模样说道。

“阿淮，你忘了？”

“医生说过你疲劳过度，需要好生休养。”

“而且，你...你的腿还有旧伤，不能久站。”

说到这，王梅雅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因为我就是那时被过来擦鞋的混子打伤的。

如果她愿意找警察救我，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大老板听闻，遗憾地拍了拍我的肩。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丢下银两便走了。

王梅雅抢在我前面拿起银两，为难说道。

“阿淮，我知道你可能会生气，但我还是要跟你说。”

“深明他在钢厂里不小心打伤一个人，如果不赔钱，他就要去找警察。”

“他没那么多钱，我要帮他。”

4

我听闻被气笑。

我还说她怎么破天荒来我的摊子看我。

原来是为了李深明。

擦鞋本来就是小本经营，这赚的钱还不够我治腿的。

我憋回眼泪，哽咽说道。

“王梅雅，你知道你拿走我的钱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离治疗我的腿又远了一步。”

“你难道想看我变成一个瘸子吗？”

“还有，你家里也挺有钱的，你为什么不拿自己的钱，要拿我的钱。”

王梅雅被我说的无地自容。

“我...”

她抬头看着我，眼眶泛红，眼泪顺势滑落。

我一愣，她从未为我流过眼泪，可此时此刻她为了别人却流下了泪。

我哑了嗓子说道。

“随你。”

“但你今天拿走了钱，以后我们就...”

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便迫不及待拿着银两跑走了。

看着她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我低下头，落下了泪。

以前我常说男人流血不流泪，为女人流泪也太没出息了。

可现在我就是那么没出息。

回想这十多年的婚姻，我不禁思考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可想了半天我连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

旁晚，我收拾好摊子，慢慢走回家。

路上，爱八卦的街坊兴奋说道。

“你听说了没，镇上那个小李买房咧！”

一旁阿姨问道。

“哪个小李啊？”

街坊拍了拍手，激动说道。

“就是那个李深明啊！”

“我听说小雅还资助了不少，两人当时到处看房，跟个小夫妻似的！”

“而且小雅父母还出了不少钱呢，完全是把人当女婿一样对待，真是羡慕呀！”

“你说要是当初小雅会不会后悔小沈结婚啊，我感觉她跟小李跟像一对。”

说完她乐呵呵地笑起来，完全没意识到身后的我。

我拿着布袋子的手一松，怔怔望着她。

只见她们齐刷刷朝我看来，然后连忙跑走。

我双手紧握，一拳砸在瓦片墙上。

手被瓦片划伤，血顺着墙壁往下滴落。

这一刻，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为什么她愿意拿钱给李深明买房，都不愿意拿钱给我治腿。

那时她将我抱紧，哭着说道。

“阿淮，你信我，我也想给你治病，但我真的没钱了。”

“现在物价上涨，我们的钱只够勉强维持生活。”

“至于爸妈，你懂的，当初我们在一起他们就非常反对，现在要是找他们拿钱，他们肯定会借机挑你的不是。”

“到时钱不仅拿不到，还要被羞辱一番，我不想这样。”

“我们再等等好吗，我们攒钱治腿，我一定给你治好。”

那时我信以为真，还觉得我都这样了她都不抛弃我，留在我身边，所以我更要好好珍惜她。

可现在我只觉得自己好傻。

明明都猜得到，但还是选择相信她。

这一刻，我终于释怀了。

既然做不到坦诚相待好好相爱，那就到此为止吧。

为我这个荒唐又可怜的爱情画上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