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军112师335团战友作品团司令部(三)第一次参加交班就现了大眼

依依然想侃历史 2024-09-05 02:01:56

团司令部(三)第一次参加交班就现了个大眼

寨主六号

文章来自漫聊往事公众号

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出机关宿舍西门的时候,在门口靠北侧的路上停着两辆吉普车。小车班长申建堂正在跟小车班司机苏玉昌和张合林等几个人在擦车,看到我以后,小申咧着大嘴边冲我乐边说:“迟到了,快跑!”

申建堂是山西长子县人,八一年参军当时已经是志愿兵。其他几个小车班司机都是义务兵。小申前两年把坐在山花车上准备回保定过周末,听说这个车不去保定也不下去的政治处主任刘智军,直接倒进车库,然后锁上门扬长而去。小申敢于挑战当时官威正盛的刘主任,让他在全团的名声大噪。

我从小申这句话中听出了玩笑和看热闹的意思,我也冲他呲牙一乐,赶紧停下了跑着的脚步,改成了快走。本来就被小申和几个小战友看笑话,我再慌慌张张地奔跑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直奔办公楼后面的小门,路过办公楼西侧的时候,听到一楼西北角的大房间里。技术处处长高用法,操着略显沙哑嗓音的湖南普通话正在讲话。不用问,这是技术处在交班。

我跟高处长比较熟悉,八五年在内蒙驻训我当排长,当时高处长是作训股参谋。我带领全排到作训股出公差的时候,他管我叫老刘,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叫我老刘,所以印象深刻。八八年新兵训练的时候,他以三营副营长的身份当新兵营营长,我是以一营炮兵连副连长身份当新兵一连连长。

快到小门的时候,靠东侧的一楼政治处会议室里面,传出主任郭志刚瓮声瓮气的男低音,这是政治处在交班。

虽然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司令部值班室,但上楼梯的时候,我还是放轻了脚步,避免咚咚咚的脚步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二楼的楼道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正对着楼道的公务班房间里,几个公务员有的坐在床上,有的站在房间里面,他们也都保持安静不出声,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左拐靠北侧的司令部值班室里,两张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个通信员静静地坐在床头,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跟值班室斜对着的团长办公室大开着门,里面空无一人。一个人的说话声,从值班室隔壁的作战值班室里面传出,这是司令部在交班。

我轻轻走到作战值班室没有关上门的门口。首先看到的是紧靠门口靠南侧坐着的参谋长王国启,还有就是靠西侧一个能坐三个人的长条简易沙发椅子上,坐着团长黄光雄和政委张忠金。黄团长靠南侧坐,张政委靠北侧坐。靠北侧的几个长条简易沙发椅子上,每个椅子上都满满地坐着司令部的股长和参谋们。

我们军务股股长梁玉芳,拿着一个黑色塑料封面的笔记本,正站在自己椅子前发言。他说啥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在报告一个什么事儿,他讲的时间挺长。我等他讲完以后,站到门口喊了一声:“报告!”结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这种感觉就像上小学时候迟到一样。

团长政委包括参谋长,都转过头来看看我,更不用说正对着门口靠北侧坐着的人了。如果在小学,这个时候老师就会说进来,或者是盘问你为啥迟到。但在作战值班室门外,我喊了报告以后,不光团长政委不说话,参谋长看了我一眼以后,把头转了回去也不说话。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世界仿佛静止了一样。靠北侧坐着的人有的直勾勾地看着我,有的人在无声地偷偷笑。

当时的我尴尬极了,没有地缝都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这个时候哪怕批我一顿都比这样没人搭理要好,有一种冷漠是无声,形容当时的气氛最恰当。虽然我感觉当时的时间很长,其实这种没人搭理的时间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靠北侧坐着的人中,有一个人向我打手势让我进去。我当时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进去,因为团里领导和参谋长都没发话,但总跟门口木头桩子一样傻站着总不是事儿。我就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决定还是进去吧,总比尴尬地站在门口强。

没想到我硬着头皮进去以后,更尴尬的事儿还在等着我。走进去以后才发现,不光是靠北侧的椅子上坐满了人,靠南侧的椅子上也坐满了人。靠东侧写字台的后面,只有一张椅子,上面也坐着人。环顾四周没有一个空位子,只有团长和政委那张长椅子中间还可以坐一个人。虽然当时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但我也知道不能坐团长政委中间的位置。我在屋子的正中间,跟狗咬自己尾巴一样,转了两圈也找不到合适的座位。

我挺大个子的一个人,在房子中间乱转。感觉自己既像一个马戏台上的小丑,又像一个被大家围观嘲笑的傻瓜。当时的感觉就不是在地上找缝钻进去了,如果这房子底下埋着炸药,我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把导火索给它拉着喽。

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坐在北侧的炮兵股参谋张建闷,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他坐在一张长条椅的正中间,他往一侧挤了一下,空出来一个很小的地方,然后冲我招手,并用手拍拍空出来的位置。啥叫落水时候的一根稻草,张建闷用手拍打着的这小块椅子就是。

等我把半个屁股放到椅子上以后,虽然没有照镜子,我也知道我肯定是满脸通红,因为我感觉脸上发烧。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其实遇上事儿也见人心人性。刚才张建闷的这个小动作,把我从尴尬中解脱出来,由此我认定这个人的人性没得说。再看他黑不溜秋胖乎乎的脸,也透出了憨厚。在后来的工作和生活中,我跟他一直保持非常好的个人关系,起因就是这次交班时候他的这个小动作。因为我好面子,我也一直不好跟他说。

当年的小车班班长申建堂

这个时候,被我迟到所打断的交接班继续进行。又有好几个人站起来报告情况,参谋长对有些报告的情况还要进行追问。等大家都说完以后,参谋长请团长做指示。团长讲完以后,参谋长又问政委有没有事儿,政委摆摆手表示没事儿。

根据刚才大家说的情况和团长的指示,参谋长开始布置当天的工作。布置完工作,参谋长讲:“司令部又来了几个新人,希望新参谋们抓紧时间熟悉情况,不懂的地方要多向股长和老参谋们学习,尽快融入到司令部的集体之中。”

参谋长讲话的时候,我本来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怕他批评我上班第一天就迟到。谢天谢地他没提这事儿。参谋长讲完以后,就宣布交班结束。团长和政委首先站起来,大家有的站起来,有的坐着不动。等团长政委走出去以后,参谋长也走了出去。这个时候的作战值班室就像老师离开了教室,瞬时热闹起来。大家有谈工作的,有闲聊的。

我以前跟张建闷虽然认识但不熟悉,我首先跟他寒暄客气。坐在南侧椅子上的尹燕津走了过来,跟我说:“犯傻了吧?迟到就直接进来,不用喊报告。”他这么一说,边上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有的人安慰我说没啥事儿,有的人说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个笑话。

一直忐忑的心到这时候算是彻底地放下了。我回到我们股办公室的时候,股长梁玉芳和王成武看见我都笑眯眯的,股长问我是不是在连队睡懒觉习惯了,刚到机关不习惯?我赶紧解释我在连队不睡懒觉,今天是回笼觉睡过头了。他也不戳破我的谎话,我们三个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了。

王成武笑完以后,就一个具体的事儿问股长怎么办,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起了工作。因为不关我啥事儿,我也插不上嘴,感觉自己没有啥存在感,处于不知道自己干点啥的状态,很是无聊。

早晨交班的时候,团长就安排作训股出一个人,跟着他去检查营连训练。参谋长询问了作训股长韩造树一下,然后安排了尹燕津去。因为我只跟尹燕津和马以富熟悉,尹燕津不在,已经调到管理股的马以富正在跟着易县交通局的师傅,开着压路机忙着铺团部的柏油路面。

跟司令部其他人虽然都认识,但谈不上熟悉,更没有到无话不说的程度。所以我只能坐在我的办公桌子前,没事儿找事儿。先是看完了最近几天的报纸,然后又去里屋保密室找了一些杂志资料翻看。

翻看这些东西也很无聊,我就溜达到隔壁的打字室,看打字员谢光辉打字。因为打字室归军务股管,来这里属于在本股内转悠,我很是理直气壮。打字机以前只是在电影中看到过,亲眼看到这还是第一次。政治处的一个干事,拿着厚厚的一沓材料进来,用商量的口气让小谢尽快打出来。小谢很好说话,不管是谁来,都是笑嘻嘻地满口答应,然后粗略地地看一下稿子放在一边,接着忙手里的活儿。

我看着密密麻麻毫无头绪的字码盘,小谢熟练地用右手左右推动着一个手柄,不时咔哒一下子按下去。每咔哒一声,字码就重重地在蜡纸上印出一个字来。这种咔哒声不时连声响起,反映出小谢打字技术的熟练。我看了一会儿小谢打字,然后又研究起来打字机旁边的备用字码盘,里面都是一些不常用的字码,字码都是反体的,跟手戳上的字一样。尹燕津屋子里,有他名字的三个字码,用一根细线缠在一起当手戳用。一是我有手戳,二是我刚来就乱拿东西还缺乏勇气,所以我也就是看看。

上厕所有时候不光是真有需要,也可能是无所事事,我去厕所就属于没事儿找事儿。虽然以前来团里开会的时候,来过这个厕所,但没有仔细审视过它。今后需要经常上这个厕所了,所以这次看它跟以前看它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二楼厕所的门打开着,应该是很长时间也没有关上过了。门上挂了半截门帘,门帘虽然是白色的确良质地,可能是因为很久也没有洗过,变成了灰乎乎的颜色,尤其是中间部位黑乎乎的。大家进出厕所的时候,都是用一根手指嫌弃地挑起它来,然后快速进出,就跟演员登台掀开大幕一样。

厕所里面也是破破烂烂的,靠西侧大便池的地方已经完全废弃了,打掉隔间后留下的痕迹粗糙地裸露着。只有靠东侧长长的小便池可以使用,小便池上方横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管子,从管子中的一个个小孔中向外淌水。虽然北面的窗户都打开了,但整个厕所依然骚气熏天。这种味道蔓延出去,使得厕所门口附近也是这个味儿。厕所的这种骚味,受害最大的应该就是政委,他的办公室是距离厕所最近的,而且是斜对门。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梁股长和王成武可能是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我则像总盼着放学的学生一样。保密员小鲍拿着饭碗去中灶食堂的时候,我也赶紧把本来就没啥东西的桌子上收拾一下,然后回宿舍拿上自己新买的小饭盆去吃饭。这也是我到机关以后,第一次去中灶吃饭。

中灶食堂在办公楼西侧,门开在东边。参谋干事助理员和少数几个股长,陆续拿着各式各样吃饭的家伙式儿向饭堂走来。饭堂一进去是一个大厅,里面摆着十来张跟连队一样的方桌,桌子边上有的有长条凳子,有的就是一张桌子。打饭的窗口在饭堂西侧,就是在操作间东墙上开了一个大大的窗户,透过窗户操作间一览无余。窗户前有两个打饭的窗口,战士一队干部一队,干部打饭的窗口靠北侧。

机关各部门的战士在南侧窗口直接打饭。干部这边的窗台上,放着一个开口挺大的玻璃罐头瓶子,瓶子里面放有饭票。每个干部打饭之前,需要把对应着这顿饭颜色的饭票放进瓶子里面,然后中灶的炊事员们才给你打饭。虽然炊事员们不说督促的话,但大家都很自觉地把饭票放进去。没有拿饭票的人要跟炊事员们解释一下,说下次补上。

中灶司务长许国,站在通往操作间的门口。许国本来就不爱笑,他盯着干部们交饭票的神态就显得更严肃了。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了“管教”两个字,心里挺不舒服的。后来跟他熟悉以后,我跟他说过这事儿,我说都是干部,谁会为了省一毛多钱而不交饭票啊。许国笑着跟我说,机关干部确实有爱占这种小便宜的人。我就退而求其次地要求他,我去打饭的时候你要对我微笑啊。许国听后哈哈大笑,后来他确实是笑了,但他的笑不是微笑,而是那种憋不住的坏笑。

后来我还真碰上了一次机关干部不交饭票,拿一张同样颜色的纸片冒充饭票放到瓶子里,被快速走过来的许国,又从瓶子里面掏了出来。许国和这个人吵吵起来还动了手,拉架的劝架的场面一度混乱,打饭的吃饭的干部战士们围观了一个笑话。

这种打饭的场景,我还是在高中的时候,相隔已经十几年前了。自从到军校以后,就没有这种自己拿着饭碗排队打饭的经历了。所以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委屈还是不习惯,反正都有那么一点。但和早晨交班时候的尴尬比起来,这就不算啥事儿了。

中灶的伙食虽然烹调技术比连队要好,但油水不如连队大。连队每顿都是四个菜,中灶就三个炒菜。虽然我不喜欢吃米饭,但我不像其他战士那样,敢于让炊事员把盛米饭笼屉里面的剩馒头给自己,真应了那句“脸皮薄吃不着”的老话了。

战士们打完饭后,早有人占好了有凳子的桌子,大家说说笑笑地一起吃饭。虽然也有干部们坐在桌子边吃饭,但大部分都是端着饭菜回宿舍去吃,我肯定是端回宿舍去吃。虽然中灶的菜清汤寡水的,但因为新换了一个口味,所以吃起来也还凑合,毕竟我是一天没吃饭了。

吃完饭以后,面对着两个饭盆,又感到了不习惯。从分到部队以后,我好像吃完饭后就没有刷过碗。不管是在排里还是后来到连里,都是其他战友帮着我把饭碗刷了。到什么山唱什么曲儿,自己到水房把碗刷了,很有成就感。回想起自己以前在连队的时候碗都不刷,真是太懒了。

下午操课号响过以后,我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从宿舍来到办公室。楼道里面空荡荡的,看不见几个人,团长和政委的办公室也关着门。来到司令部值班室的小屋,值班员还躺在床上睡觉,只有通信员坐在床上看电视。看到我来了,通信员赶紧关上音量放得很小的电视。我为打扰了他看电视心里挺过意不去,忙说让他接着看。

来到早晨交班的作战值班室,重新打量一下这个每天交班的地方,熟悉一下环境,免得明天对这个环境陌生。

当年的炮兵股参谋张建闷

靠北侧窗户隔断的墙上,挂了几个镶嵌在玻璃框子里面的图表。分别是司令部值班员职责和武器弹药进京控制图。靠南侧的整面墙上,挂着墨绿色的布帘,布帘上面有一个窗帘盒。向两侧把布帘拉开,里面是一幅驻地附近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各营的位置,以及紧急疏散地域。给人以一种挺严肃和神秘的感觉。

每天交班的作战值班室里面,南北各摆放着三个长条座椅,每个椅子上能坐三个人。靠西侧是一张长条椅,就是早晨团长政委坐的位置。靠东侧摆着一张写字台,后面是一张底下带轱辘的单人靠背椅,这是每天值班员坐的位置。

我算了一下椅子上正常能坐的人数,然后又跟通信员一起算了一下司令部的人数,发现人多座位少。不光是我迟到了没有地方坐,不迟到来晚了也没有地方坐。算到这里的时候,我好像有点原谅了自己早晨找不到地方坐的事儿了。

我坐到值班员坐的椅子上,开始翻阅摆在写字台上的三个本子。一个是对上的通知本,记录师司令部下发的通知。一个是对下的通知本,是对本团各营连的通知。还有一本是团大事日志,这个本子很厚,像辞海一样有着厚厚的封面和封底。

对上的通知本上,在师里通知的旁边,有团长和参谋长的批示或者其他领导的签字。对下的通知本上,通知的下面,记录着各单位接通知的人员。团大事日志上,每天一页,上面是一个固定格式,记录每天部队和团首长的行动,向上级请示的事项,以及上级首长来团情况。

对下通知我翻看一下就不看了,因为这些通知我在连里的时候都看过。对上的通知,翻看以后,能够看到很多都已经转发下去了。团大事日志挺有意思,有一种翻看团队历史的厚重感,它就是团的日记,记录仔细一天不差。

从值班室出来,我到股里看了一下。股长没有在办公室,只有王成武坐在他的位置上,桌子上摊着很多资料,看样子很忙。

办公楼里面没啥人,我就在楼道里转悠开了。大部分办公室都关着门,有些领导们的房门虽然打开着,但里面也没有人。与早晨忙忙碌碌相比,下午的办公楼里异常安静。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迟到以后遇到的尴尬,很长时间是我的一个梦魇,挥之不去。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迟到过。后来每次司令部来了新参谋,不管是不是我们股的人,我都会提醒他们千万不要迟到,迟到以后不用喊报告。每次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都会暗自发笑,感觉自己怎么像祥林嫂一样了。

文章来自公众号漫聊往事,作者寨主五号,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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