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9月30日上午,在山东日照县石臼所营子村南边的石塘里,出现了两具尸体。
此事轰动了石臼所一带村子。石臼边防哨所所长王路全得报后,立即派人保护现场,同时速打电话报告日照县公安局。公安局长周家斗接到电话,立即带领侦察股长焦安善、王文信、刘加宝、侦察员郑世德和陈同永及助理员陈哲等人,火速赶往现场。
死尸是营子村一打鱼的中年男子发现的。起初,他发现池塘水面下隐约显现着小儿斗篷和女子衣服,后来才仔细辨认出是被石头压沉着的两具尸体。
出事现场上:一具年约22岁左右的女尸和一具约有3岁的童尸。
公安人员经过对现场的初步勘察,判断被害者可能是母子二人,是被凶手用刀子所杀。
另外,从被害者男孩的衣兜里发现了一张轮船客票,客票是自青岛达石臼所的。这给公安人员提供了案发的时间范围,即出事时间当在24小时以内。
但凶手是谁,被害者是谁呢?
起初,部分同志认为死者是被杀于黑店,后移尸于石塘,凶手是当地人,熟悉这地方有石塘,可以匿尸逃法。而这种判断一会儿即被否定。根据掌握的当地情况,这一带并无黑店。更重要的是现场上已发现激烈搏斗的迹象,同时又发现一块石头上留有血迹,凝固的血点上粘着两根头发。
再从轮船客票这一线索和作案手段上来看,最终断定:凶手是追随而来,图财害命;属于流窜作案。
到了下午,营子村孩子们在石塘的水沟里又发现了一截人手指。指上肌肉已收缩变黑,但指甲缝里存有凶手身上的皮肉。这一情况进一步肯定:死者生前与凶手搏斗激烈。凶手脸部或手上必有伤痕。既然断定凶手是乘船而来,就从同来的船客中查起。局长周家斗当即决定:连夜制订侦破方案,火速出发!
经过四处奔波、走访、调查、分析……他们终于掌握了一丝线索。
高兴公社北范家村有一位妇女,是9月28日乘青岛至石臼的客轮回家的。那妇女名叫宋家玉。她听到这一案件,大吃一惊:难道是三天前与自己同船的母子俩出了事?
当公安人员拿出被害母子的照片让她辨认时,宋家玉不由得失声叫道:“真是她……”接着,宋家玉向公安人员详细地叙说了她所知道的一切一一
1962年9月27日,到东北探亲的宋家玉回来,在青岛港买船票时,结识了照片上的母子二人。照片上的女子名叫徐惠莲,是北京人。她是带着儿子到日照来看望当兵的丈夫的。另外还有一位自称姓李的男青年。在船上,徐惠莲说她是在胶县火车站认识了姓李的。当时,宋家玉见李一直不离徐的左右,并虚情假意地讨好,就有些反感,并也有点怀疑。
宋家玉说:“我总感到,一个外地的年幼妇女,一个叫人怀疑的青年,两人非亲非故,又半路认识,男的又总是围着女的转,这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因此船到石白所,一下船,我就连徐惠莲的车票买好,心想叫她快跟自己一起坐车走,离开那个姓李的。我和徐惠莲母子上车后,因司机下车换路簿没回来,车没走。一会儿,那姓李的突然跑来告诉徐惠莲说:‘大嫂,快下车!我已经替你向涛雒部队上打通了电话。你家大哥说来车接你,叫你等着!’李见徐有点犹豫,便又说:‘这趟车只能到日照,日照到涛雒还有好几十里路,步行没法走,快下来吧!大哥一来,接不到您怎么办!’徐惠莲就这样下了车。当时,正巧司机回来,车便开了?我们就是这样分了手,可心里却老是惦记着这娘儿俩;却也万万想不到,这娘俩死得这么惨!”
公安人员听到这儿,又向宋家玉了解了那青年李的年龄、相貌、穿戴等一系列特征,最后归结为:“青年李约有二十二、三岁,中等个,长方脸,戴一个前进帽,穿一双女式带眼塑料凉鞋,说话象胶南口音,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
宋家玉提供的情况,使案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回局后,根据掌握的线索,办案人员立时兵分几路开始了紧急侦破。有的在本地,有的去胶南,有的去青岛……经过几天的紧张奔波,结合对那青年李的来路、“胶南口音”及其作案手段和对路途的如此熟悉等一系列情况的详细分析,最后判断:作案者逃往青岛的可能性最大。
10月4日,周局长带领办案人员乘车直奔青岛。青岛市公安局全力协助,立即通知市内所有公安干警,严密注意一个“手脸带伤,年约二十二、三岁,身高约1.68米,穿一双女式带眼塑料凉鞋、胶南一带口音的男青年”。
10月5日晚上9时许,青岛市两名公安人员以查户口名义来到青岛市沧口池塘旅社。他们机警地寻察着。突然,他们发现了一双摆在床下的“女式带眼塑料凉鞋”,接着又发现一个躺在床上的男青年,长方脸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
“是他!”公安人员迅速地将这位“旅客”带到了青岛市公安局。
在这位“旅客”身上,公安人员找到了被害者的工作证、衣服和罗马手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犯终未逃出法网。
1962年10月6日下午,经审讯,加之物件和犯罪迹象作证,这位“旅客”不得不供出其犯罪的全部过程。
罪犯名叫范瑞三,男,汉族,1940年9月18日出生于山东省胶南县薛家岛公社烟台前村一个半农半商的家庭。十多岁时,他寄居其在青岛工作的二姐家中,后考入青岛市十七中学。毕业后,他曾先后在青岛市沧口竹器厂、光华玻璃厂干临时工;后因盗窃职工的棉大衣、皮鞋等物而被开除工职,沦为扒手;曾多次流窜于胶县、日照、莒县等地为盗行窃。因此,他对日照一带的路形也较为熟悉。
1962年9月27日,范瑞三在胶县火车站认识了被害者徐惠莲。
徐是北京市民用工具厂工人,时年22岁。她的丈夫名叫白介文,当时在驻日照涛雒的解放军某部探照灯连服役。徐惠莲带着3岁的儿子白玉石来部队探亲。范瑞三见徐衣着入时,行李贵重,顿起歹心。他竭力接近、讨好徐惠莲;并诈称自己姓李,在河南许昌市工作,是准备去日照东关看望奶奶的,终于骗取了徐的信任。碰巧那天胶县至日照的客车不通,范便提示改乘当日胶县去青岛的火车,然后从青岛坐船到日照。徐不识路途,心又实在,同意了。
去青岛的途中,范对徐大献殷勤,“关怀”备至,他一会儿帮着提行李,一会儿又帮徐抱孩子,端水送饭,使单纯善良的徐惠莲很受感动。
他们到达青岛后,在青岛港买船票时,徐又认识了北范家村的宋家玉。他们便一起买了到日照的船票,准备结伴而行。
9月28日清晨,范瑞三和徐惠莲母子同宋家玉等旅客们一起踏上青岛至日照的“青石2号”客轮。在船上,范对徐惠莲母子又如先前一样地“关怀备至”,使徐一路更为感激。孩子小玉石第一次见到大海,高兴得在甲板上蹦蹦跳跳。可这母子俩此刻那里会料到,凶手正在打着杀害她们的主意。
下午一点多钟,他们终于到达终点站一一石白所码头。下船后,范瑞三见宋给徐买了去日照的车票,心里很着急。他离开了一会儿,又返回车跟,谎称给徐的丈夫白打通了电话,并说白将来车接,就这样将徐骗下车。由于时间还早,他们先去饭馆吃了饭。
饭后等了很长时间,徐见天已不早,丈夫的车仍没来,很着急。范便说:“可能部队上的停车点在西边,咱向西边去看看。”徐信以为真,便同意了。
范又虚情假意地替徐抱着孩子,一同朝丝山公社营子村方向走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秋天的黄昏,冷风萧瑟。有村,村不在近前;有路,路上别无行人。整个旷野冷清得令人可怕。徐惠莲望了望旷无人迹的四周,突然感到一阵后怕,心中不由得紧缩起来。她追问范瑞三:“部队的停车点在哪里?要是远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吧!”
范瑞三假称:“快了,前面就是!”
范瑞三带着这身处异乡的母子俩,转来走去,一直磨蹭到了晚上十点钟,来到营子村南公路北侧的大石头塘子边。石塘很大,塘前有一条约1米宽、60公分深的小河。水流长年不断。小河不远处的下游是一个6米宽、9米长、深约1至2米的小水汪。石塘的近处没有村庄。
他们走到了小河边,范瑞三见四周无人,顿时凶相毕露。他“嗖”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新疆匕首,恶狠狠地威胁道:“把行李和手表拿过来!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们!”
徐惠莲顿觉得如雷轰顶。她万万想不到,一路上对她“关怀备至”、“形影不离”的青年“李”竟是一个心怀鬼胎的刽子手。见事到如此地步,厄运是躲不过啦,她悔恨交加,怒火上起,大骂道:“你这披着人皮的豺狼!我跟你拼了!”接着便大声呼救。
可当时那呼呼作响的东南风却不与人便,一直淹没着这个弱女子呼救声。
范瑞三见威胁不成,狗急跳墙,持刀猛向徐的头部、颈部砍去……
徐惠莲强忍疼痛,拼命搏斗。她用右手夺生范的尖刀,但其拇指却被锋利的刀刃割断,掉进水中,其余四指也被割破。她顾不得剧痛,又用左手将范瑞三的脸、手背等处抓破。后来终因她身单力薄,而惨死于范瑞三的刀下。范瑞三杀死徐惠莲,又将吓哭了的在一旁的小玉石抓住,接着一刀砍去……
一声儿童的惨叫,这个只有三岁的活泼可爱的小生命,还没有看望到自己的爸爸,就与母亲一道惨死在异乡,一个杀人凶手的刀下!
范瑞三连害二命,后将死者的提包、罗马牌女式手表、现金及工作证等物尽数掳走;恐此事败露,又将徐惠莲母子的尸体顺小河拖进水汪,沉入汪底,压上了两块青石头;最后将白玉石穿的绿绸斗蓬也用石头压沉于水底,以毁灭罪迹。
这时,已是深夜十一点钟。范瑞三坐在池塘边喘息片刻后,便手提赃物趁着夜色向西仓惶逃走。
范瑞三上了大路,正巧遇到一个从日照城返回的推车夫。他即给了车夫三元五角钱,让其推他到日照。到了日照土产店处的十字路口,范又随去五莲贩大蒜的小商贩到了两城。
到两城后,范又连夜坐车到了胶县。9月29日上午,范住进胶县交通旅社。当日,趁无人注意之际,范将杀人凶器新疆匕首扔在交通旅社对面的一个公共厕所里。第二天,范瑞三到胶县邮电局按徐惠莲工作证上的地址,给徐的父亲拍了一封电报,谎称徐在胶县丢了钱,让其父马上汇30元人民币来。在填汇单时,范用了假名“薛锦秀”。
10月1日,范瑞三收到徐父的汇款。为逃避追捕,范于第二天坐火车到了青岛。他既没敢投奔他二姐,也没敢住惹人注目的旅馆,而狡猾地住进了沧口澡塘旅社。
他满以为可以瞒过公安人员的眼睛,岂料刚到青岛第三天,就落入法网。
1962年10月24日,日照县人民法院对“抢劫杀人犯”范瑞三依法判处死刑,剥夺其政治权利终身。
1963年6月29日,日照县人民法院、县公安局在日照城广场召开公判大会。整个会场群情激愤,强烈要求严惩凶犯。会后,公安人员将范瑞三验明正身,绑赴刑场。随着一声枪响,范瑞三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