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女性题材的影视作品爆发式增长。
往近了说，今年就有《消失的她》《我经历过风暴》等国产片以及《今生也是第一次》《好事成双》等国产剧出现。
它们关注女性的方方面面，呈现出不同身份、不同职业和不同年龄的女性的现实处境。
最近，又有一部女性题材的国产片来了，其讨论的议题相当生猛，尺度堪称今年之最。
今天就来好好聊聊它。
石门导演: 黄骥 / 大塚龙治
编剧: 黄骥 / 大塚龙治
主演: 姚红贵 / 黄小雄 / 肖子龙 / 刘龙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 湖南方言
上映日期: 2022-08-31(威尼斯电影节)
片长: 148分钟
这部电影提名了威尼斯电影节“威尼斯日最佳影片”和金马奖“最佳剧情片”等多个奖项。
主题上，影片涉及代孕、卖卵、传销、婴儿贩卖等敏感的社会议题；画面上，片中多次出现女性裸露身体的镜头。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部尺度极大的影片，因此它也不可能在内地上映。
但这部影片之所以口碑载道，绝不仅仅因为其大胆的尺度，更在于其用一名女性的真实处境，串联起了当前社会里诸多值得思考的社会现象和问题。
片中的女主角叫林森，她是一名空乘专业的大学生。
在正值青春的年纪，林森拥有一张姣好的面孔，还有一个同专业的男友。
在旁人看来，她的未来仿佛充满无限的希望和可能性。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把所有梦幻的泡沫都戳得粉碎……
林森出身于湖南的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靠经营一家小诊所谋生。
林森的母亲沉迷于微商，花光家里的积蓄购买产品，在传销的骗局中做着暴富的美梦。
更糟糕的是，在一场医疗事故中，林母导致一位孕妇意外流产，50万的赔偿金让这个家庭背上了巨额债务。
为了帮助家里还债，林森利用课余时间去做兼职赚钱。
她做过迎宾小姐、导购、模特等工作，虽然还带着大学生的青涩懵懂，但她已越发熟练地混迹于社会和职场。
她学会了主动要店长的微信，让对方下次避开中介直接联系她；她认真对待每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尽全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这些零散的兼职在巨额债务面前实在杯水车薪，林森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去卖卵。
通过特殊的渠道，林森得知卖一次卵能赚几万块钱，她在犹豫之后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林森来到了卖卵机构内，她看见许多和她一样的年轻女孩在这里接受面试，甚至还要进行测试智商的问答。
此时的她们身上人的属性已经被彻底剥离，而是如同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一般，被高高在上的卖家层层凝视和挑选。
到了体检环节，林森的卖卵计划却被迫终止，原因是她意外怀孕了。
男友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是劝她为了前程而打掉孩子，甚至没能来看她一眼。
但林森却突然冒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送给林母医疗事故中失去孩子的受害者，从而抵消50万的赔偿费用。
她瞒着男友，谎称已经堕胎，然后休学回到家中。
一场长达10个月，关乎生理与心理的双重煎熬，开始在银幕上缓缓展开……
《石门》长达148分钟，但是讲述的故事并不复杂。
片中没有惊世骇俗的波折与反转，而是使用了大量的固定机位、流水账式的叙事，更接近于纪录片的拍摄方式。
加之大量节奏缓慢的情节，冗余而操着方言的对白，以及杂乱的环境音，让这部影片尽可能地贴近真实，也让观众能够透过尽头，近距离地窥见林森的生活。
片中的传销、代孕、卖卵等情节并非凭空杜撰，主创团队为此做了大量的调研。
正因如此，你能清楚地在片中了解到这些只能道听途说的敏感议题下，更多不为人知的真实细节。
比如林森的母亲，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在传销组织里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上百人的年会现场，她可以在台上侃侃而谈，言语间既有煽动人心的无限热情，又不失把丑事拿来自嘲的幽默。
传销机构对人心的控制和对人洗脑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经营代孕工作的中间人，也绝不像大家印象中的那般穷凶极恶。
他们虽然从事着黑色的产业，但在买家和卖家面前却彬彬有礼，态度与话术都十分得体，让人丝毫无法将其与违法犯罪的坏人形象挂钩。
而参与卖卵的女孩们，被统一安排住进公寓改造的“宿舍”。
她们被要求准点起床、睡觉，饮食作息都受到严格控制，并且每天都要被强制要求喝大量的牛奶，以确保卵子的质量。
而她们卖出卵子的具体金额，也因“明捐”和“盲捐”而有所差异。
“盲捐”以一种全程隐秘的方式进行，价格较低；而价格较高的“明捐”则是把自己的身份信息透明化，可供卖家选择。
这些常人难以想象到的奇观，以一种生活化的方式被呈现出现，更加震撼人心。
此片导演黄骥、大塚龙治是一对夫妻档，俩人专注女性题材，拍摄出多部反映中国底层女性处境的作品。
从2012年的《鸡蛋和石头》，到2017年的《笨鸟》，再到去年的这部《石门》。
片中的女主角从乡村，到小镇，再到城市，在其所处的社会结构中面对着不同的难题。
在这部最新的《石门》中，导演的镜头语言和各种隐喻，都更加用心良苦。
细心的观众可以发现，在这部影片中有许多女主角推开窗的场景。从家里老房子的窗户，再到逼仄汽车里的车窗等等。
这其实是对于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与其所在的社会空间之间的关系的隐喻。
简单来说，一个人可使用和支配的空间，是与其所拥有的能力、生活环境、家庭背景等因素息息相关。
以女主角林森的能力，她在各种生活变动之下，能做的只是打开所处空间里的窗户，让外面空间的空气进来，而不能扩大自己所处的空间。
这是影片中的林森悲哀的命运，更是现实中的无数个林森正在面临的惨淡现实。
正如导演在接受采访时所说，每次社会变革所带来的负面伤害和影响，最终的末端承接者，永远都是那些生存空间最小、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女性。
在影视作品中，女孩意外怀孕的故事并不罕见，比如《正发生》《四月三周两天》等等。
但《石门》与之不同的是，女主角林森并未选择堕胎，而是选择把孩子生下来。
影片把拍摄周期设置为10个月，正好对应一个完整的孕期，让观众跟随镜头去感受漫长的阵痛。
胎动、孕吐、乳房涨痛、入睡困难……林森身心遭受的创伤，似乎都是她本人自食苦果的选择。
但除了这个选择之外，她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比面前只有一条路更绝望的处境，是你有无数条路可选，但你还是不得不选择最难走的那条。
正如片中多次出现的门这个意象，这些门以不同的形状和材质出现在你面前，分别通向不同的未知之境。
你以为你有很多选择，但其实越是华丽精美的门，就越是在你尚未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被四处吹来的风悄无声息地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