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0月15日拂晓,天,突然放晴了,风,住了,雨,止了,除了空气中还有一些湿漉漉的感觉,和大街上的污水横渡之外,早已没有了秋雨的痕迹。在杜聿明的神经末梢的感官里,似乎温度也提升了不少。这,确实是个好兆头,确实是个好兆头。
杜聿明简单地吃了点早餐,又派总务处处长施华威送夫人曹秀清回上海,孩子们和母亲都在上海,她是不能长时间在徐州逗留的。杜聿明是个极其细心的人,为施华威列了一个长长的名单,上面列有住上海、南京团长以上军官家属的地址及联系方式,让施华威的人,以总务处的名义,给各家送去米面等物,而且耽意在舒适存、文强两个人的名字后面,写上了个“2”字。施华威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接过名单,匆匆地和曹秀清走了。
而此时,得到命令的杜宝惠,已经集合了他的警卫营,几辆大汽车和一辆小汽车也早已在指挥部门口等候了。杜聿明没有讲话,挥了一下手,说道:“出发。”
就在这个时候,在办公室里值班的文强,却接到了南京总统府侍从室主任俞济时直接打过来的长途电话,他急忙跑到楼梯口,大声喊叫了一声:“杜长官,急电。”
杜聿明一愣,还是快步走了过去,步伐显然有些蹒跚了。电话那端,俞济时命令:“杜副司令,接总统命令,请你在徐州机场等候,有要事。”
杜聿明不知道俞济时所说的“要事”是什么?他愣了片刻,对文强说了声:“让宝惠送我到飞机场,或许总统有急事要当面交代。”文强点了点头,杜宝惠早已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候了。
大战在即,总统召见,肯定是有新的指示。文强分析着,觉得这场大战,已经引起了总统的高度重视,亲自指挥作战要点,自己这个联勤保障副参谋长也就好干多了。至于那位小老乡章毓金,给自己带来的不快,也早已跑到爪哇国去了。
总统过徐州耽意召见杜聿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刘峙的耳朵里,刘峙皱了一下眉头,小声骂道:“看来,我这个传话筒,也要失效了。干脆,让他来干,好了。”
刚刚走进办公室的李树正,看了一眼刘峙有些烦躁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说道:“总统,或许是操心过度,已经没有章法了。东北的事,让他太烦心了。”
刘峙笑了笑,说道:“这些,又是国防部的那群家伙,告诉你的吧。东北,确实让总统操碎了心,这个卫俊如,老是和总统唱反调。”
李树正没有接刘峙的话,而是把他重新调整过的徐州城防部署递交给了刘峙,刘峙看了看,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让第13兵团第8军石建中师接防徐州城防外,还让第9军接防原第77军的阵地,第8余部协助直属部队第72军余锦源部守飞机场。直属第107军驻守睢宁地区,不动。
刘峙笑了笑,说道:“徐州‘剿总’,总计不过20来个军,杜光亭给我们留下四个军,还有一个是‘水货’,够大方的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打一个不大不小、不伤筋动骨的胜仗出来,这样,我们在徐州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李树正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都希望他打胜仗,可这个时候了,总统来见他,要干什么?怎么不和我们打个招呼,反而直接下命令到他们那儿啊?”
在这个时候,刘峙不希望部下有过多的猜疑,笑了笑,说道:“或许总统有总统的想法,既然没有通知我们,我们呢,就权当不知道,但也不要出城远去,把一些资料准备妥当了,说不定总统一时改变了主意,又要见我们呢。哈哈,哈哈。”
李树正见刘峙打起了哈哈,便把他那句:“胜了,徐州便是他的了,败了,我们要擦屁股”的谗言,咽回到肚子里去了。可没有想到,刘峙却又问起另外一件事:“听说,老冯昨晚带领他的人马,大闹了杜夫人的生日宴,是什么意思吗?”
李树正随口说道:“他们吗,还不是不想当炮灰。不过,何副司令态度很明朗,说,国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当兵的不打仗,还叫什么兵?他愿意带队出征。”
“何基沣?”刘峙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情报处处长何辑生、谭讷,似乎已经嗅到第三绥靖区,有些变味了。
而此时的何基沣,同样在痛苦地思索着,过家芳已经和那边的领导取得了联系,同意他们随杜聿明主力出兵,在关键而稳当的时刻,举行战场起义,脱离国民党阵营。而何基沣担心的是,什么时刻才是最好的时机,自己和张克侠,又能拉出去多少人?并确保参加举事弟兄们和家眷的安全。
就在何基沣痛苦思考着的时候,过家芳过来了,轻声说道:“老头子派来飞机,接杜长官到沈阳去了,原定的进攻济南计划,暂不执行。”
何基沣呆了,难道又是一场只有雷声,不见雨滴的游戏?
何基沣或许不知道,就在这一天,东北的大门锦州,已经被解放军攻占,国民党在东北成了一盘死棋。而粟裕也结束了全军的整训,师级以上干部培训结束,统一了打大决战的决心,淮海战役正式进入实施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