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作家|潘硕珍:美美地过个虎年(组诗)

冰海谈小说 2024-09-14 13:04:35

我喜欢有人间烟火气息的灶君

在祖母烧香跪拜的神佛里

我喜欢不嫌厨房简陋

最富人间烟火气息的灶君

我家的饥饱和寒暖

她知根知底

每年腊月二十三日

祖母都要为她换一身土黄色新袍

端一瓷碟蕨菜拌粉条

再捧献一块星星簇拥月亮的锅盔

求她给玉皇大帝美言几句

保佑明年风调雨顺人畜平安

我和同龄的四叔替雪青马铡草拌料

燃放一挂闪烁星光的鞭炮

恭送她快马加鞭地启程

美美地过个鸡年

父亲养大的几只公鸡

最英俊的那只名叫高头凤凰

看见坐娘家来的妹妹

跑上去狠啄一通

妹妹当着弟媳的面

不敢把它怎么样

“这只公鸡好像

不欢迎我妹子坐娘家”

父亲就温习老鹰捉小鸡的把戏

缚住它张狂的爪子

还缚住它不太安分的翅膀

装进我的自行车篮里

要我将这只公鸡宰了

一家三口人美美地过个鸡年

我在进城的路上

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令摆八字步的路人莫名其妙

焕然一新的春节

我拿红红的香头

点燃一挂噼噼啪啪的吉祥

年画春联窗花和灯笼

共同烘托村庄的新气象

为给几个健在的亲人添寿拜年

我把自己这个老家伙

从头到脚包装得七成新

骑上不吐烟圈的电驴子

在新修的柏油马路上

跑得比穷追不舍的看家狗还欢

兔子的新年寄语

庚寅年最后一根虎须烧完

所有人都将跨进癸卯年门槛

兔子抬起两只前爪

给女士们先生们拜年

奉劝两条腿的家伙慈悲为怀

别再到嘴的鸡鸭鱼肉不吃

满山满洼追打兔子

它不想再守着一丛

尿骚味的窝边草

碌碌无为得过且过

希望兔年来临后

干出一番能在动物世界

翘起尾巴的大作为

腊月二十三晚上

乡下人忙到腊月二十三夜幕降临

大大方方地烙一块

布满星星和月亮的白面锅盔

硬塞进灶爷的麻布褡裢里

要他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报告农人陈谷子烂芝麻的收获

城里人送灶爷打马启程后

将肉菜和薄饼变成“卷席筒”

仿佛大风卷走一块

晾晒在山头上的白云

我的胸膛里悬挂着一盏红灯笼

新年第一个三五之夜

我吃了十五个元宝似的饺子

又吃了十五颗冰清玉洁的汤圆

打出一嘟噜知足的饱嗝

我像一只金丝笼里的老鸟

不肯飞进火树绽放银花的公园

凑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热闹

我的胸膛里自有一盏

雪花扑打不灭的红灯笼

大年三十夜晚的瑞雪

大年三十的瑞雪

被千家万户高举的红灯笼

以及热烈的烟花鞭炮

迎接到花花绿绿的人寰

雪花扑打干净松枝上的尘埃

装饰锣鼓家什敲破

幕布不肯松口的戏台

年夜饭

老虎的年夜饭

就是张开血盆大口

啖掉一只肥兔子

不给巡守堡寨的老鹰

啃骨头的机会

破五穷

正月初五一大早

我把攒了几天的垃圾

几件裂了口子和不时兴的衣裳

统统提出福气盈门的户外

抛向杂七杂八的垃圾堆

让更需要它们的手指捡到

给爱慕虚荣的妻子

摊开两把手掌

有个一清二白的交代

除夕守岁

吞吃过一碗金元宝

不想再磕着瓜子

观看无聊且喧嚣的春节晚会

只想坐在沙发上

喝五味杂陈的茶水

守着旧年剩余的时光

间或将两只旧船划到阳台上

仰望九霄云外的星星

与高楼大厦比肩的火树

眨眼就凋落一地

捡不起来的花瓣和叶子

穷人的大年夜

想起三十二年前

两个新婚的大龄青年

赁居在他人屋檐下

家里仅有四个凳子簇拥着

吃饭兼写字的一张圆桌

一张有了重量就叫唤的铁床

到岳父家蹭过年夜饭回来

没有电视收看春节晚会

就早早熄灯上床

自有别人家燃放的花炮

为你俩助兴

正月初九过生日

在我们乡下

正月初九吃过晚饭

许了愿心的人家

要和面团捏若干盏面灯

在铁锅里蒸熟后插上捻子

添满金黄色的清油

再将那些星星一一点亮

给老天爷过生日

勤劳朴素的他们相信

只要老天爷给个好脸色

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乡村戏场

骑车走进张灯结彩的某山沟

给亲戚家拜年

看到偌大的戏场里

只有偷得半日闲的一条黑狗

蹲在角落里聚精会神地看戏

偶尔张大嘴巴

不晓得是给哪个演员

或打锣鼓家什的人喝彩

大年三十日的喜儿

纷纷扬扬的雪花

扑打开在窗棂上的花朵

穿碎花布棉袄的喜儿

飞出贴满春联和福字的黄泥小屋

用爹从城里买来的红头绳

扎住被北风吹乱的麻花辫子

在雪毡上跳起了芭蕾舞

新旧都是过年

小孩子最盼过年了

正月初一日早晨

穿上新衣裳

给家家户户拜年

过罢年

又变回了小乞丐

换了赤贫家庭

没钱购买或缝制新衣裳

洗净旧衣裳上的垢痂

不穿袜子的乌鸡爪

踩着邻居家欢蹦的鞭炮声

照样迈进了新年的门槛

作者简介:

潘硕珍,男,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微刊投稿邮箱:1505105907@qq.com

◆总编兼创作基地主任: 刘云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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