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剧照
宋太祖为何不用陶谷?
文/墨 扬
《宋史 · 本纪 · 卷一》记载了一个颇有意思的历史片段:公元960年,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威逼年仅7岁的周恭帝禅位。为了给自己篡位当皇帝“正名”,赵匡胤亲自导演了一出禅让戏,企图堵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可是,由于行事仓促,在举行禅位大礼时未来得及撰写禅文,而这禅文却又是缺少了不行、粗糙了会丢面子的要件。
就在这情急关头,翰林承旨陶谷站了出来,弄出了一档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出周恭帝禅位制书于袖中”,亦即打袖中掏出了一份事先拟好的周恭帝禅让书。书中引经据典,妙笔生花,活脱脱地把一个逼宫篡位之为,倾诉成了周恭帝畏天命、顺天意、识大贤、效圣尧的竭诚之举。同时,对赵匡胤歌功颂德,极尽阿谀奉迎之能事。经这一神操作,一下子让赵匡胤黄袍加身篡位,摆脱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历史性的尴尬。
陈桥兵变剧照
禅让大礼仓促而行,却能圆满而成,陶谷的这个事先有备,远胜上楼给梯、雪中送炭、瞌睡给枕头,可谓立了奇功。按照众臣思维,宋太祖必报以厚奖,委以重任。
可是,事实并未如群臣所想。赵匡胤坐上龙墩之后,只是物质上重赏了陶谷,在官位上却仍然让他担任虚职——翰林学士。赵匡胤这是为何?这里面有几个意思?满朝文武一时有点头懵。
这陶谷,在北宋初年算上是一位绝顶聪明的文人,博通经史,文章过人。从五代后晋开始,他就在朝中起草文书,历仕后汉、后周,到宋代依然在翰林院当老资格学士。宋人称其“自五代至国初,文翰为一时之冠”。赵匡胤陈桥兵变之时,陶谷并未参与兵变密谋,而只是通过自己的观察揣摩,就事先起草好了后周的禅让文告。就这股聪明机灵劲儿,让谁都得目瞪口呆。
那么,宋太祖为何不用陶谷?
对于宋太祖来说,当陶谷从袖筒中拿出禅位诏书来时,相信他也会被“惊呆了”:啊呀,一次绝密的政变,竟然被一个局外的文人猜中,且还料想到了政变发起人没有想到的细节,事先安排了预案,这先棋一着的准备,需要绞多少脑汁啊?!
但是,这种令人“惊呆了”也是双面的:一个前朝的大臣,当政权易手之时,不是去想着怎样辅佐幼主,而是提前窥测风向卖身投靠,这需要多么无耻的心态啊!所以,赵匡胤虽然受益于陶谷关键时刻搬来了“梯子”,但作为开创大宋基业、在历史上还算得上明君的“宋祖”,内心里却极其鄙视这种有奶便是娘的小人。尤其是基于对立国之初重用一“小人”,往往群“小”蜂拥的可能考量,硬是不用陶谷。这一“硬是”固然超出群臣意外,更让陶谷失望,却令后世称颂。
历朝各代,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姓名不同、行径各异,趋炎附势、阿谀奉迎、投机钻营、卖身求荣的陶谷之辈,总是不乏其人,可以说这是官场及权力社会必然的寄生物。但是陶谷之辈能否得逞,却是不尽相同的。
平实而论,陶谷之辈都是有本事有心眼儿的人。没有本事到不了领导身边晃悠,没有心眼儿发现不了机会,自然遑论什么奉迎、钻营。问题在于,太多太多的教训是——抬轿子目的在坐轿子。一旦稍有得逞,他们往往便按捺不住内心的猖狂,抑制不了行为上的嘚瑟,暴露其“子系中心狼”的本来面目,以致形成了一个大致相同的历史规律。
这就是:陶谷之辈得势,小人逞强,民众遭殃;贤达之士显能,小人隐行,事业兴旺。宋徽宗用倡奢乱政的蔡京、明世宗用奸诈狠毒的严蒿父子、明熹宗用擅权误国的魏忠贤、乾隆用八面玲珑的和珅……似乎都可作为前者的佐证;而平原君不计前怨荐赵奢、刘邦用出身不好的韩信,曹操用以檄言恶毒咒骂自己的东琳,唐太宗用犯颜直谏的魏征,正是后者的史册亮点。
仔细观察一下,现实社会中或许就在你的身边、你的周围,也不无陶谷遗风,不乏陶谷之辈,有的地方和单位甚至此风盛行、颇有市场,且不乏得逞之徒。因此不能不引起领导者们的重视。于是,宋太祖不用居心叵测的陶谷便成了史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