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10日一大早,住在睢宁城的少将战地视察官武以棻就敏感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驻守在睢宁到徐州间双沟地区的第107军261师师长孙玉田,率领着他的部队,突然出现在睢宁街头,师部就扎在城中的天主教堂内。
对于这支由汉奸改编而来的部队,武以棻从来都没有放心过,尤其是第三绥靖区张克侠、何基沣叛变之后,上面要求更加严厉,防范也更加严密起来。他匆匆赶到驻在旧县衙的第107军军部时,恰好军长孙良诚和副军长王清瀚、第260师副师长张西铎都在,过了一会,孙玉田也过来了。
武以棻不解地问:“孙军长,把第261师也调过来了,是有什么军事行动吗?”
孙良诚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们这个小军,能有什么军事行动,只不过弟兄们分离的时间长了些,把他们叫过来,加深一下感情,整顿整顿纪律。武视察官,下午,你就去给他们上一课。”
武以棻能听出来,孙良诚在打哈哈,他内心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极有可能要走吴化文的道路。因此,心一横,也不管他们待见不待见,便在军部坐了下来。而这个时候,同样嗅到异常味道的第107军政工处处长綦岱峰也赶了过来,他是军统特务出身,知道此时,来策反第107军的周镐已经到了睢宁城。
就在谍影四现,诡异变幻之中,第7兵团司令官黄百韬的电报到了,命令第107军向宿迁方向进攻,以解被困于窑湾的第63军之围。孙良诚一看电报,傻眼了,前几天,他主动联系黄百韬,黄百韬不搭理他,如今,又毫无厘头地发来这么一封电报,让人匪夷所思。要知道,如今的宿迁,可是共产党的解放区,不要说有重兵把守,就是共产党的游击队,打他们第107军,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良诚苦笑一声,说道:“他黄百韬往西撤,却要我往东打宿迁,这不明白着要我们去送死吗?我们的第107军,编制小,人枪少,如何比得了整编师啊?一百多里去打宿迁,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啊,即便是出兵,也是无济于事的。”
武以棻和綦岱峰看着他的表演,孙良诚似乎已经无所谓了,大叫一声:“赵副参谋长(赵一雪),速向黄百韬司令官回电,我部正在集结中,即刻出发,进攻宿迁。先头团已经到达魏庄附近。”
众人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孙良诚的表演还远远没有结束,他当即拨通了徐州“剿总”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办公室主任郭一予,没想到孙良诚却突然来了劲,大叫道:“郭主任,让刘老总接电话,我这儿,出了大事。”
过了好大一会,那边才传来刘峙慌乱的声音,嘴里一直问道:“孙军长,怎么样,你们那边,也发现了共军?”
孙良诚冷冷一笑,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共军,我要告状,告他黄焕然的状。他们一个个的,都往徐州撤了,单单撇下我们也就算了,可他还命令我去打宿迁,刘老总,不是我孙良诚怕死,我是怕没有意义地死啊。让我们孤军攻打宿迁城,就是没有一点意义的死。”
孙良诚大声喊叫着,是对刘峙说的,也是让武以棻、綦岱峰听的。电话那端,刘峙迟疑了好大一会,才说道:“好吧,好吧,孙军长,我明天就派汽车接你们回徐州,第107军,直接归徐州‘剿总’调动,帮助余锦源军守九里山外围,你们现在就去准备吧。”
孙良诚一听,笑了起来,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王清瀚,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孙良诚这才说道:“武视察官,綦处长,刘老总这样安排,我就放心了,我就放心了。请二位钦差大臣放心,我们第107是在电台宣告过,对蒋总统效忠的,绝对不允许有一个吴化文存在。更不可能存在一个张克侠、何基沣。”
武以棻内心里暗暗骂着“老滑头”,依旧看着他们各自的表演。人们神色各异地在第107军军部进进出出,直到夜晚来临的时候,睢宁城才渐渐地安静下来。第261师师长又笑容可掬地过来,请大伙去喝酒,让武以棻、綦岱峰感觉到很怪异。他们是不是要行动了,借着酒宴,扣押他们?
然而,一切都归于平静,睢宁的夜晚,依旧是那么安宁,第107军并无异样。
多年之后,他们才知道,就在这一天,共产党派来的策反代表周镐和解放军代表,就在他们隔壁,给孙良诚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立即起义,要么就地停止反抗,不得调动。然而,孙良诚却以各种理由拖延着。关于传奇特工周镐,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但此人当过军统南京站的站长,又当过日军的谎报人员,最后为共产党服务,笔者对于他的认知,还在两可之间,因此不再介绍。而有关王清瀚的信息,简要介绍如下:
王清瀚,河北交河人,1898年生。保定军校第六期辎重兵科毕业,与董振堂、叶挺等人是同学。毕业后一直在西北军任职,1928年2月,以孙良诚部参谋长身份兼任山东保安第1师师长。1933年6月任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第4军司令部参谋长。
抗战爆发,任第一战区新编第6师师长。1938年3月,任石友三部第69军参谋长兼任新编第4旅旅长,后又任察省委员。1940年4月,任第13路军总指挥部参谋长,兼任第3军军长及鲁西行政公署副主任等职。石友三事件之后,改任第69军副军长,因内部矛盾,复投孙良诚处。后随孙良诚投敌,1942年4月,任汪伪陆军第二方面军第5军军长。1945年1月,率部驻苏北盐城地区,中共地下党员周镐、朱振山等人,进入王清瀚部,搞策反工作,王清瀚犹豫不决,但仍留朱振山等人长期在部队供职。
抗日胜利,任江浙先遣军第二路军第2军军长。后,赵云祥部盐城起义,王清瀚部随孙良诚部投蒋。1946年7月,任暂编第25师副师长兼第12旅旅长。1948年夏,被吸收为中共特别党员。1948年9月,王清瀚任第107军副军长兼第260师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