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产房里,妹妹不顾我的死活也要保下孩子。
我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哀求我的丈夫,却得到一句保小吧。
我苦笑一声,认命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
我没告诉他,我有系统任务。
如果他放弃了我,我会任务失败被抹杀,孩子也活不成。
1
我躺在满室洁白却冰冷的产房里,痛得无法呼吸。
十余个医生围在我的床边,我只能透过缝隙隐约看到那对男女拥抱的身影。
“沈总,您太太现在的情况非常紧急,大人和孩子我们只能保住一个,保大还是保小,请您尽快做出选择,不然再拖下去就……”
不等他说完,一道尖锐的女声就打断了他的话:“当然保小!”
主治医师依旧把犹豫的眼神投向沈筠,他才是最后拍板点头的人。
沈筠有片刻的沉默,他走到病床边看着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拉住他的袖子,哀求地看向他。
选择我吧,沈筠。
就这一次!
求你!
求求你了……
痛得说不出话的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他身后的女子却不许他犹豫:“阿筠,难道你要看着我死吗?”
说完,她忽然呼吸困难,整个人软了下去。
“淇淇!”沈筠立马转身接住她,把她抱了起来,“快!准备立刻手术!”
“沈总,那太太……”主治医师犹豫地问。
我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滚落。
我知道,他不会选我了。
“保小吧。”沈筠头也不回地留下三个字,就走了出去。原本围在我身边的医生也走了大半。
果然——
他不会选我。
我颓然地松开手中的布料,刚刚他转身时,力气大得竟然挣破了袖子。
脑海中响起机械又冰冷的声音:“任务失败,宿主将被抹杀——”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认命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我瞬间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像个氢气球一样贴在天花板上。
我沉默地看着躺在白色病床上的自己,一旁检测仪上的波线逐渐拉直,我快死了。
孩子的哭声拉回我的注意力。
她好小,哭声也好弱,因为她只有34周,她的出生只是为了成为安淇的药引。
安淇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出生就患有先天性白血病,特殊的血型让她找不到匹配的骨髓。
只有和她血脉相连的我,生下的孩子的脐带血,才能救她的命。
所以,她让沈筠娶了我,只为了让我生出一个能救她命的孩子。
所以,孩子才34周,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剖腹产,因为不用足月,只需要满34周的胎儿脐带血就能救她的命。
所以,她不顾我的死活也要保小,因为她只在意她自己的命!
而沈筠呢?配合着她做了这一切。
剩下的医生在成功取到脐带血后,就马上赶去了安淇的手术室。他们原本就是沈筠给安淇准备的医疗团队。
我静静地看着我的孩子,赤裸着躺在我的身边,原本就微弱的哭声渐渐停止。
是个女儿,长得和沈筠一模一样,她都没有看过她的爸爸妈妈一眼,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巨大的悲哀笼罩着我,我想哭,想去抱抱我可怜的女儿,给她一点温暖。
但是——我不能。
2
我的手一次次穿过她小小的身躯,却抱不住她。
我悲痛欲绝却流不出眼泪,只能做着怪异的表情。
对了,我现在只是个魂魄,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回到天花板上,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母女,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天色暗了又亮,直到她们的肤色逐渐泛青,直到她们身上冒出了斑点。
突然,脑海中又响起了那道机械音:“本世界还未结局,请宿主继续留在男主身边,直到男主过完这一生,才算任务结束,才能重新转世。”
我愤怒——
如果沈筠活到一百岁,那我岂不是还要当七十多年的游魂?
可是抗议无效,很快一股巨大的吸力朝我涌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来到了安淇的病房里。
安淇正躺在床上,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精神不错。
爸爸和继母坐在她的右手边,沈筠坐在她的左手边,正端着一碗粥在喂她。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那我呢?连我的死,他们都没有发现吧。
三岁时,妈妈去世,爸爸娶了继母,带回了只比我小两个月的妹妹。
从此,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安淇喜欢我的布娃娃,我就要让给她,因为我是姐姐。
安淇喜欢我的发卡,我也要让给她,即便那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安淇喜欢沈筠,我还是要让给她,即便他对我说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承诺。
八岁那年,学校组织去乡下写生。我和安淇一起去的。
“安漌,那边山上开了一大片紫藤花,你去给我摘。”安淇盛气凌人地命令我。
我没有犹豫,答应了她,因为我有系统,我知道,去那里我会遇到沈筠。
他是我的攻略对象,我穿在了一个炮灰女配身上,只有让沈筠在手术时选择保大,我和孩子才能母女平安,否则我和女儿都活不了。扭转女配的炮灰命运,才算任务成功。
所以,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刷沈筠好感度的机会。
果然,当我急急赶到山上时,就看到小沈筠跌坐在地,一条眼镜蛇正在离他两米的地方“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我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动不要叫喊。
我举着早已备好的木棍,悄悄逼近蛇,趁它被沈筠吸引了注意力,一棍子打向他的七寸,猛打了无数下,也没有停手。
“好了,它已经死了。”直到沈筠过来抱住我,一脚踢飞了蛇的尸体,抚摸着我的背,安抚我,“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怕……”
那是我第一次杀蛇,本来是想救沈筠刷好感的,最后却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沈筠笑着给我擦眼泪:“谢谢你,我的救命恩人。”
我哽咽着问他:“那……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沈筠似乎被我问懵了,没想到还有我这种“挟恩图报”的人。
但他很快又笑得更温柔了:“那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好感度,总不至于不保我了吧。
可是,十五年后再见,他却没有认出我。
他牵着安淇的手来到家里,他对她露出同样温柔的笑,他说他是安淇的男朋友。
在他温柔的目光里,安淇一口一口喝着那碗粥,直到秘书慌张地闯进来。
沈筠皱眉轻斥:“什么事?”
“沈总,太太……太太她……”
话没说完,就被沈筠打断:“不许叫她太太,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沈太太!”
没错,在他心里,我就是个红杏出墙,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时,安淇突然发病,医生说她熬不过一年了。
只有我生下孩子的脐带血才能救她。
安淇拜托沈筠娶了我,生下孩子给她治病。
沈筠爱她,所以答应了。
3
可是得知我和沈筠有了夫妻之实,安淇却嫉妒得发疯。
她在家宴上,往我的酒里下了迷药。
当我醒来时,正浑身赤裸地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床上。
我百口莫辩,沈筠看着我的眼神像要杀人,我却没错过安淇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
更不巧的是,一个月后,我怀孕了。
自此,沈筠认定我肚子里的是个野种,但是不管是不是野种,脐带血都能给安淇治病,所以他忍着厌恶,留下了这个孩子。
我突然很好奇,当他看到女儿和他如出一辙的长相时,会是什么反应呢?
被沈筠打断的秘书唯唯诺诺地改变了称呼:“安……安小姐她……她死了……”
“你说谁死了?淇淇好好地躺在这里呢!”沈筠暴跳如雷地反驳,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是……是安漌……安小姐。”秘书再次重复一遍。
“不可能!”沈筠忽然把手里的碗砸向地面,安淇被他吓得尖叫一声。
他却顾不上安慰受惊的安淇,脚步慌乱地往门外跑去。
“阿筠……”安淇急急出声,想拦住他。
沈筠却完全忽略了她,嘴里一直在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安漌不会死的……”
我的灵魂被迫跟着他移动。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当他说出“保小吧”的时候,不就该料到他的这个决定会害死我吗?
很快,沈筠来到了我的病房里。
我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沈筠停在门口,迟迟不肯迈步。
看吧,他果然是厌恶我的,连最后一面都不想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