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室友王莉的孩子认我为干妈。
自从她小时候，我便对她非常宠爱，有求必应。
甚至当她的父母离异后，没人愿意要她的抚养权，都是我把她接过来养在身边。
我视她为亲生女儿，可最后她还是趁我不备，把我推下悬崖。
我坠落前看到她在我瞳孔中急剧缩小，她恶狠狠道：“都是因为你，让我没有亲生父母，被别人嘲笑，要是你死了就好了！”
我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原来是一只白眼狼！
再有意识时，竟回到了王莉离婚的时候，她哭着对我说：“你说我离异带着依依，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冷哼一声，这一世如你们所愿，我不会再介入你们的因果，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感情能有多深。
这个怨种爱谁当谁当，老娘不伺候了！
1
坠落悬崖后我的灵魂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跟着她回到了王莉的家里。
她靠在王莉怀里，撒娇道：“妈妈，她终于死了，我们可以住进她的房子里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都怪那个女人拆散我们母女。”
我心有不甘，若是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心软，让她烂在泥里！
可是我还有能重来的机会吗？
冥冥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莫要介入他人的因，否则你便会承受他人的果。”
我被这个声音唤醒时，身上仿佛还残留着摔下悬崖粉身碎骨的痛苦，那种仿佛能把我灵魂撕裂的痛苦。
王莉正拉着我的胳膊，泪水涟涟：“桑桑，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一个离异的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女儿，我可怎么生活啊。”
王莉见我久久不说话，似是狠了狠心：“要不我把依依送到我爸妈那边乡下吧。”
我恍惚了一瞬，想起来了。
上一世王莉也是这么拉着我哭诉。
那时王莉和她老公离婚，她老公是净身出户，所以抚养权落在了王莉手中，但是王莉怕带着个拖油瓶不好再婚，便把问题抛给我。
我当时极力反对。
我见过王莉的父母，重男轻女嗜酒的家暴父亲，满嘴脏话的泼妇妈妈，和一个从初中辍学就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弟弟。
依依是我从出生就看着长大的，我为她倾注了百分百的心血，养得像朵花似的，我不忍心把她放到那种地方生活，便苦口婆心劝说王莉。
王莉后来似是被我说动了，但是加了个附加条件。
她故作为难的样子：“你知道我平时工作比较忙，而且经常出差，我出差的时候，能不能拜托你这个干妈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依依。”
前世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这个要求，但我没想到这竟是我不幸的开端。
以后依依出了任何问题，她的人生的每一次困难，都会被她的妈妈归咎于我。
王莉都会告诉她：“妈妈工作忙，忙着赚钱养你，你干妈抢着照顾你，却没把你教好，妈妈一个月给她那么多生活费就是为了你，她却这么对你。”
以至于她从小就怨恨我，认为是我拿了她妈妈的钱却不肯对她好，可分明王莉没给她出一分钱。
终于在她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我托关系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工作，都是她嫌辛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被辞退后又埋怨我。
她哭着对我说：“你对我不负责为什么当初要把我从我妈妈那里抢过来！你为什么把我的人生都毁了！”
我看着我从四岁养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孩，心凉了半截：“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虽然她这么说我，但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我不能不管。
我还是厚着脸皮拜托老同学给她安排了个高薪又轻松的工作。
隔天她哭着给我道歉：“干妈对不起，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便答应了她赔罪说带我来爬山散心的请求，却没想到她却借口给我拍照，一把把我推下悬崖。
想到这里，我看着眼神中带着算计的王莉，淡定地微笑：“当然，她是你的女儿，你说了算。”
2
王莉似是错愕，她没想到这么疼爱依依的我，居然放心把她送到乡下。
她讷讷地看着我。
我重复了一遍：“依依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安排她当然是你这个当妈的说了算。”
说罢我就提着包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我疲惫地靠在公交车座椅上，泪如雨下。
我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最多的还是那个爱笑的小姑娘的脸，最后一眼是她把我从悬崖上推下来时兴奋扭曲的面孔，似是还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感。
是我的问题吗？我怕她被后爸养歪，怕她会被乡下的爷爷奶奶折磨，不说百依百顺却也算尽心尽力。为了不委屈她我42多岁了仍然未婚，最终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和王莉是一样的。
劣质的基因导致我对她再好也捂不热她的心。
这一世我不会插手她的人生，不会介入她的因果，重来一世，我只想为了自己而活。
3
我知道王莉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两个月后的深夜，在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王莉理所应当地说：“桑桑，我明天要去隔壁市出差，依依先放在你那边照顾几天吧。”
上辈子也是这样，最开始的时候王莉不好让依依直接赖在我家里，就借口出差，让依依住在我家。
一来二去，王莉一个月能出二十天的差。
我也不舍得依依自己在家，于是大包大揽地安排好了一切。
而现在，我看着已经结束的工作，悠闲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不行啊，我正在值班呢，急诊走不开！”
对面的声音急躁起来：“看什么病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依依可是你的干女儿！她刚刚还哭着说想见你，你就这么寒了依依的心！”
我不以为然：“你大半夜才临时通知，我怎么能知道你要出差，实在不行你把依依放在她爸爸那边几天吧，到底是亲爸，不比我这个干妈更亲。”
王莉怒了，对着我吼道：“我都跟他离婚了，怎么好去麻烦他！”
我嗤笑，不舍得麻烦前夫，却要麻烦我一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
我耐不住性子了，搪塞道：“我真没空，这几天都是夜班，你不要把依依放到你爸妈那边吗，怎么现在还怕没人管依依。”
王莉被我用话堵住了，她没办法说她也不舍得把依依放到乡下，只是想把依依推给我，在我尽心尽力培养好依依以后，再撺掇依依跟我离间，从而省去了当妈的责任还直接得到了福利。
上一世她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王莉讪讪地说：“你知道的，乡下条件不好，我这不也是为了依依，怕她接受不到好的教育。”
我装作热心给她出主意：“那你把你爸妈一起接到你家里来呀，刚好还能给你看孩子，你还方便尽孝，这不是一举两得。”
我听到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骤然响起了砸东西摔盘子的声音。
王莉怒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你撺掇我把他们接过来，你安的什么心！你根本不想看着我好过！”
她转头又迁怒了依依：“你看看你！干什么什么不行！也不讨人喜欢！离婚的时候你爸不要你，现在你干妈也不要你！哭哭哭！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我觉得无趣，直接挂了电话。
王莉再打过来，也只能听到电话占线的提示。
4
王莉最终联系不上我，还是只能让她前夫照顾了几天依依。
可她前夫并不是会照顾孩子的人。
当初王莉跟他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他酗酒和出轨。
没到两天，依依便哭着给王莉打电话，爸爸对她不好，要回家。
王莉无奈，只能提前结束出差，赶回家中，这使得本身就对她工作能力不满的老板对她意见更大。
这才哪到哪。
上一世我还因为劝说别把依依放在她前夫家里，被王莉背刺。
她偷偷跟依依说：“我本来是出差拜托她照顾你几天，没想到她不舍得让你回来了，我当时没想托付给她，我本来想把你送到你爸爸那边去住几天，结果你干妈不让。”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快相信了，更确信地跟依依说：“你爸爸可是你亲爸，难道还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妈照顾得好？”
最终她得出结论：“你干妈就是想抢走你！”
依依也被这番言论洗脑了，她忘记了我夜班工作后还要一大早给她做早饭，送她去幼儿园。
忘记了我白天来不及睡觉，接她回来后给她做饭辅导作业。
她只记得我对她的严厉，却忘了谆谆教诲，一天比一天恨我。
这一世我不会再插手，我倒要看看她心心念念的亲生父母会把她教养成什么样。
5
王莉出差回来，不出意外地被辞退了。
她愤愤不平地发了个朋友圈：“这么多年姐妹，还是我孩子的干妈，都不肯在我出差的时候帮我照顾一下孩子，害得我被辞退了，真是缺德！”
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我们的共同朋友都知道她说的是我。
我们另外一个大学舍友，韩月，悄悄把王莉的朋友圈给我截图。
她小心翼翼地说：“桑桑，我觉得你要不以后离王莉远一点吧。”
“她现在很恨你，还经常跟我说你的坏话，她说都是因为你她才丢了工作。”
韩月看我没说话，更着急了：“我不是挑拨你们关系，但是你比较单纯，一味地顺着王莉会让她觉得你更好欺负。”
“依依那个小姑娘我知道你疼她，但是人家亲爸亲妈都在，你对她再好始终还是差一层的。”
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月月你放心，我知道的。”
韩月前世也提醒过我。
当时依依已经在我这边生活很久了，一个月可能有十天八天左右才在王莉那边。
依依在我家的时候，黏人，活泼又爱笑，像一颗小开心果。
在王莉那边反而文静乖巧。
我当时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对着韩月说：“这很奇怪吗？她跟我一个月在一起的时间比王莉更长，我们关系更好，她释放天性，表现得活泼很正常呀。”
韩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了句：“要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是王莉教她这么做的呢？”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时显然没有明白，还傻呵呵地劝韩月别想太多，可这一世我不止一次想过韩月那句话，或许她才是看得最透彻的一个。
我刷过王莉的朋友圈，不出意外，没有屏蔽掉我。
内容都是被裁员以后带着依依生活拮据的可怜样。
可是王莉当初离婚的时候，她的前夫是净身出户，她手头的钱拿来好好生活的话，根本不用发愁，发这些无非是想道德绑架，让大家一起谴责我，顺便拉起我对依依的心疼。
可我只是随手刷过，平静地关掉了屏幕。
就让她这么磋磨下去吧。
6
时间一晃而过。
再次见到依依的时候，她已经要上小学了。
和上一世印象中差距很大。
面色泛黄，头发枯槁，跟在王莉后面，拉着她的衣服唯唯诺诺。
有些胆小地缩在后面，也不愿意跟别人交流。
而王莉还是一如既往地骄傲。
这些年，王莉丢了工作以后火速再婚。
对方也是离异，但是没带孩子，所以非常嫌弃依依，依依在家里处境很不好。
我看到王莉，故作惊讶：“依依怎么这么瘦了？”
王莉撇撇嘴：“家里条件不好，你这个当干妈的不也帮衬帮衬，我看你对依依就像对小猫小狗逗着玩。”
我面上不显，在心里冷哼一声，我就是养一只狗20年，狗都会对我摇尾巴，而依依呢？她做了什么？
她在榨干了我的利用价值后一把把我推下悬崖，继承了我的全部遗产带回了王莉家里。
临终前她说我多管闲事，把她从父母身边带走，我掏心掏肺为她提供原生家庭没有的教育资源，在她看来，是吃苦。
这些年我花在她身上的钱，得不到依据感谢，只积攒下无尽的怨恨。
二十年的时间，我成功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想到这里，我平静开口：“我怎么会不管依依呢，前几年不是晋升关键期嘛，我自己都没时间好好吃顿饭，更别说照顾孩子了。”
王莉洋洋得意：“算你拎得清。”
“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将来说不好，还得依依给你养老送终，你可得对她好一点。”
“你现在对她越好，她后面伺候你的时候也越尽心。”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那现在我要怎么样对依依好？”
王莉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那么简单：“桑桑，依依可是你唯一的干女儿，四舍五入就是你的亲女儿，她这快上小学了，你可不能不管。”
她想让我依依安排进私立的青平小学。
上一世，在我的辅导下，她成功进入了那所学校读书。
因为离我单位很近，她上学后就一直跟着我吃住，高昂的学费也是我自己承担，王莉这个当亲妈的也只在口头关心两句，在我对依依严肃时心疼地掉眼泪，永远在拖我对依依教育的后腿。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不是我不肯帮依依，只是青平小学是贵族小学，一年学费就要五位数起，而且咱们依依这么聪明，在哪里读书不一样？不如把这些钱攒下来当依依的嫁妆？”
王莉面带犹豫，显然她投资依依的原因也是想压榨她的价值。
可是跟虚无缥缈的前程比起来，我承诺的真金白银的嫁妆不是更有吸引力？
王莉想到这里，没有一丝犹豫，喜滋滋道：“说得也是，咱们依依从小就聪明，在哪里上学都会出人头地，那些学费不如攒着。”
说罢她又对着我挤眉弄眼：“那依依以后的嫁妆，你这个当干妈的可要给她包一份大大的，不然不说我，依依都不答应。”
我看似好脾气地笑了笑，说道：“好。”
依依从不是什么聪明的孩子，上一世我竭尽心力地培养，也只能让她上了一所普普通通的二本。
这一世优质的教育资源，从此与她无关。
我要看到这一家人，烂在泥里。
